第8章 撿個祖宗回來
這平縣雖然是到富庶揚州府的必經之路,但沈寧所住的草屋在平縣的最南端,換而言之是平縣的貧民區。
平縣有條甸河貫穿南北,但上遊都是大戶人家遊船賞花,下遊卻都是百姓們在河邊洗衣洗菜,可見貧富差距。
沈寧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不少婦人在洗衣服,孫寡婦也在。
“嬸子。”沈寧在岸上喊了一聲。
孫寡婦抬頭:“沈寧啊,怎麽了?”
沈寧晃了下手裏的雞蛋籃子:“我買了些雞蛋給嬸子,我就放你家灶台上了啊。”
孫寡婦一怔:“這……這太客氣了。”
“昨日嬸子仗義出言,我也不是那忘恩負義的小人,自然得投桃報李。”沈寧道,“還有一刀小肉,嬸子別嫌少啊。”
孫寡婦這下是真的受寵若驚了:“還有肉?沈寧啊你這太客氣了。”
大家都是住在這貧民區的,很久沒聞到肉味了,光是聽到肉這個字就已經饞的流口水了。
有婦人陰陽怪氣地道:“沈寧啊,這都鄰裏鄰居的,怎麽就隻送給孫家嬸子,也不給我們送點啊。”
“就是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麽我們就沒份啊。”
一個個說得理直氣壯。
沈寧也不生氣,笑著道:“哪天你們也出手幫我們了,我也可以考慮送雞蛋送肉。”
她總有顧不上家裏的時候,與其四處樹敵不如四處布眼線。今天兩個雞蛋,明天一點肉沫,沒辦法收忠心耿耿的人,但收些個通風報信的眼線不難。
孫寡婦把衣服急匆匆擰幹丟到籃子裏,勾起籃子走上台階,喜滋滋地道:“走,我們回家。”
她原本以為是幾個雞蛋,可沒想到足足有十五個雞蛋。
孫寡婦瞪圓了眼睛。她兒子虎娃看到這麽多的雞蛋也“哇”出了聲。
“娘,蛋蛋蛋蛋,好多的蛋。”
孫寡婦摸了摸三歲虎娃的腦袋:“這是你沈寧姐姐給的。”
虎娃仰著小腦袋,脆聲脆氣地道:“謝謝姐姐生這麽多蛋給我們。”
“對了,你家那頭野豬怎麽樣了?”孫寡婦道,“你若是不會殺豬,我找個人來幫你。”
沈寧忍俊不禁,拉長了尾音笑著道:“那頭野豬啊,先不殺再養養,不然怪可惜的。”
孫寡婦也沒再提殺豬的事,送她到門口的時候,欲言又止:“沈寧啊。”
“嬸子有話您隻管說,和我還客氣什麽。”
“我有個親戚在揚州府做小買賣,我前幾日去看她,在揚州府的大街上見著那陸家公子和一個姑娘……”
孫寡婦似乎在找合適的字眼怎麽形容,卻發現因為讀書上找不到合適的,索性還是按照自己說話的習慣來,“浪裏來浪裏去,一對臭不要臉的浪人。”
“那姑娘我沒見著模樣,身段倒是好的,就是這走起來路過……”孫寡婦撇撇嘴,“實在不像個良家子。”
沈寧知道這陸家公子是攀附上了知府千金,但孫寡婦口中的姑娘是不是知府千金,就不得而知了。
她笑著道:“陸家這垃圾,誰喜歡誰收去便是,可別汙了我,所以我才要退婚。”
孫寡婦有些發怔,以前沈寧提到陸家公子都是滿臉憧憬,今日這嫌棄的表情就好像……
看見一坨牛糞一樣避之不及。
呂嬤嬤看著沈寧拎著大包小包的回來,詫異道:“小姐這……這是打家劫舍去了?”
“嗯,一會官府的人恐怕就找上門來了。”沈寧把東西一樣樣歸置放好,一回頭發現呂嬤嬤不見了。
原來她是去關門了,還把門閂給緊緊地閂上了。
沈寧扶額失笑。
沈珩快步從屋子裏走出來:“嬤嬤,阿姐是和你說笑呢,阿姐怎麽會去做打家劫舍的事。她這麽厲害,賺到銀子也不奇怪。”
沈寧從籃子裏拿出粽子:“你就對阿姐這般有信心?”
“爹爹可是說了,阿姐這聰明的腦袋不管是經商還是讀書,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好。”沈珩撥開粽子遞給沈寧,“阿姐先吃。”
“阿姐吃了,你吃吧。”
沈珩又遞給呂嬤嬤:“嬤嬤先吃。”
原主把沈珩教育得很好,沈寧也頗為喜歡。
她大步走進屋子,救下的男人依舊昏迷著,臉色毫無血色,嘴唇也起皮,但好在沒有發熱發起來。
沈寧打來熱水,又給他清創了一邊傷口重新上藥,再度包紮。
這光是抹藥不行,得把藥吃下去才行。
她從原主留的藥裏找出兩味能對症的藥,拿到灶台去熬了。
看來明日還得買點藥回來,可別白救一場,最後還死在這了。
藥熬好了,怎麽喂下去就成了問題。
沈珩捂著嘴,悶悶地道:“阿姐,這不合適。”
呂嬤嬤也搖頭:“老奴倒是不介意,隻不過他知道了,會不會又氣死過去?”
她指著床板上昏迷的男人。
“那就我來吧。”沈寧歎了口氣。
“不行。”呂嬤嬤和沈珩異口同聲地阻止,又異口同聲地道,“我來!”
沈寧被他們這視死如歸的表情給逗笑了,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自製小漏鬥,捏開男人的下巴,就把小漏鬥插入他嘴裏。
“嬤嬤,倒藥,不過一定要慢。”
雖然簡單粗暴,但至少這藥喝進去了。
喝了藥過了會,沈寧又給這男人灌了點糖水下去。
男人雖然昏迷著,但不管是喝藥還是喝糖水,流進嘴裏都還知道吞咽一下,求生意誌十分強大。
隻是沒想到男人半夜還是燒起來了。
沈寧揉著惺忪的睡眼,暗歎一聲自己這都是造了什麽孽啊,最後還是認命的起來給他做物理降溫。
雖然天氣熱,但是夜裏的井水還算涼快的,沈寧用兩塊紗巾來回交替放在男人額頭降溫。
又看他嘴唇越來越幹,擔心脫水,沈寧時不時給他喂水。
到雞鳴時分,這溫度才算是降了下來。
沈寧起身伸了個懶腰。
好撿不撿,非撿個祖宗回來。
美色誤人啊。
日頭剛升起的時候,沈寧就出門了。
路過孫寡婦院子時,看到門虛掩著,沈寧往裏喊了一句:“嬸子,我今日要去是縣府街,你要我幫你帶什麽嗎?”
屋子裏沒有回應。
孫寡婦的相公在兩年前病逝,她平日都是靠上山摘些菌菇和草藥來養自己和孩子,今日這背簍和小鐮刀都還在院子裏擺著,人肯定沒出門。
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