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旁門之祖

第一一八五章觀日劍勢,技近乎道

南豐原戰場,人魔交界,棋盤世界。

九天之上,劍河垂落,一泄千裏,似欲淹沒大地;高山之巔,劍河倒卷,狂飆突進,似要直接漫天。

“轟——”

兩股無量劍光凝合而成的劍之長河就這麽,於半空之中,衝撞在了一起,發出來一聲劇烈無比的轟鳴。

大片大片的長河因對撞而湮滅,留下漫天光雨灑落。

也許是昆陽對自家的神通本源收束有法;也許是帝揭對於同級數存在的神通模擬能力稍稍有些不足;也許,是居高臨下,暗合天道,總有些優勢可占;總之,刹那之後,帝揭以指劃天成就的劍之長河,卻是現出了後繼無力之相。

高空之上,昆陽的茫茫劍之長河驟然一個凝縮,分川斷海一般,撕開了帝揭劍之長河,以狂飆突進之勢,朝著下方飛速的衝擊而去。

麵對於此,帝揭並沒有一分一毫的擔憂之色,非但如此,其麵上,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當此之時,其信手一指點向長空,“海上生明月!”

刹那之間,一輪明月自昆陽的劍之長河之中,應聲而現,冉冉升起,光芒一閃一閃,明滅不定。

“潮汐千流劍!”

帝揭又一聲輕喝,原本,他正處於弱勢的劍之長河猛然間,仿佛得了無窮大力加持,轟——然一聲爆鳴,澎湃而出的強橫大力,硬生生的將昆陽飛瀉的長河劍勢給擋下,而後,他的劍之長河化作了一重重的波濤大浪,朝著上空,洶湧澎湃。

短短的片刻之間,昆陽的劍之長河硬生生被那帝揭劍之長河的倒卷之時給衝潰大半,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態,朝著上空倒卷而去。

“山嶽刺天劍!”

稍慢一線,帝揭的手,又行朝著大地一指腳下的千丈高山,驟然間,凝縮起來,原本的磅礴浩大之勢漸漸變得細長,宛如整座大山都化作了一柄絕世神鋒,越拔越高直欲撕破蒼穹,透出天外。

一個眨眼之間,帝揭腳下的大山,便行衝至了昆陽的近前。

那山嶽之劍,通體散發著無盡的幽寒之氣,搖搖的便行使得昆陽的劍之長河,有幾分凍結之勢。“投機取巧之徒,也來與我爭鋒,真個是我的恥辱!”

就在這時,昆陽的聲音響了起來。麵對於兩大劍勢的逼近,他仍舊是那副傲岸的姿態,絲毫未變。

“我的原則從來都是,敵人能夠讓我出多少力,我就出多少力,絕不妄自多用半分力量因為,那樣會顯得,太看得起他了!你現在就是這樣,你而今,也隻配我使出這麽點兒力量而已。你若是有什麽別的本事兒,盡管可以施展出來,若是值當我施展出更加強大的力量,我定然不會不出手的。”

帝揭心中的想法其實,與昆陽是一致的。不過現在這般的情況,他自然是不能夠順著昆陽的想法說,當是時,繼續擺自己先前的高人架子。

這幅架子,愈發使得昆陽覺得惡心,恃怒,當是時,道,“是嗎,那你現在就來接我一路觀日劍勢!”

說話之間,昆陽手中長劍一擺,明淨、清幽、澄澈的劍身之上,突兀之間,一點金光迸射開來,刹那之間,彌漫劍身,大放光明,宛如一顆烈烈大日,綻放長空,無盡光明灑向天地四方。

不過,這光明之力,實在是太過於強悍了,舍此而外,別無其他之物,可以生存。

浩大無邊的光明之力,若汪洋海潮,劇烈無比的朝著四麵八方洶湧澎湃,瞬間,虛空皓月被消弭,緊接著,是倒卷的劍之長河,仿佛豔陽融雪一般,輕鬆無比的將之消弭幹淨。

帝揭,立身於山嶽刺天劍之上,腦海之中,無相真如神鏡滴溜溜旋轉,無形之光,遍照天地四方,感應虛空神通烙印。

可是,片刻時間過去,帝揭卻是沒有感應到一絲一毫的神通烙印存在。“這怎麽可能?世間神通,莫不在我無相真如神鏡照徹範圍之內,從無例外。除非,對方修為遠過於我,收束之力太強,烙印太過於淡漠,我才會感應不到,可是,這昆陽,怎麽可能達到這種地步兒?”

這疑惑之間,浩大無邊的光明之力,便行席卷而來。那一刹那,就連帝揭,都不自覺的想要閉上眼睛,沒辦法,那光亮,實在是太烈了。

匆忙之間,沒有辦法再行模擬複製別的神通,不自覺的,帝揭便想要動用自家無相王脈的根本神通。不過,想到,若是如此輕易的就被對手逼出自家的根本神通,自家剛才的大話,就有點兒打自家臉的味道了。

當下裏,其心念一轉,腳下一震,腳下的山嶽刺天劍登時崩散開來,化作一團白色的氤氳光團,將自家籠罩在了裏麵。

這氤氳光團,內蘊極寒凍力,猛然間,一個勃發,立時間,周遭虛空,都開始化冰凍結,甚至,當先湧至的光明之潮,都凝結上了一層冰霜。

不過,眨眼之間,冰霜便被融化,再度恢複正常,並且,一層一層,消融著那氤氳光團。其速度,異常之快。

這白色氤氳,不是別的,正是月輪城主馮鐸的寒月之力,內蘊無上冰凍法則,寒力之強,非同等閑。而昆陽這一道劍光能夠將之消融,可見其乃是利害非常的神通。如此,更加的讓帝揭想不通了。

不過,此時此刻,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兒,他正自準備再借著寒月之力,演化出一門別的神通,來對抗著光明之劍時,突兀之間,天地之間,那極致的光明,消失不見,非僅如此,在那一瞬之間,極致的光明,化作了極致的幽暗,空冥幽深,伸手不見五指。

“不好!”

帝揭心中一聲暗叫,雙手一牽一引,瞬間,白色氤氳光團內部化作了一層又一層的薄紗,不停的朝著外麵堆疊而去。

此法,則是他模擬自月宮王脈的廣寒天羅障,防禦之力,十分強悍。

果然廣寒天羅障丹剛凝練成功——道犀利絕倫的劍氣,便以他也無法感知的方式,突兀的出現,瞬間洞穿氤氳光團,斬在了廣寒天羅障之上。

“嗤、嗤、嗤、……”

一連串細碎的輕響,廣寒天羅障被接連洞穿了十數層,那道森然劍光方才停下沒能夠繼續的突破。

不過,如此,也讓帝揭心中頗有幾分駭然。廣寒天羅障,乃是月宮王脈之神通,而這寒月之力的本來,月輪城主馮鐸,正是出身月宮王脈,兩者同種同源,施展出來的威能,猶盛三分。

一擊未能建功,即刻間,劍光便行消失不見,無影無蹤。任帝揭無論如何的感慨感應都沒法感應到一分一毫的軌跡。非但如此,他放出去的感應之力,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仿佛,那無邊的黑暗,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泥沼一行陷入進去,就再也難以出來。

這般的情況,乃是帝揭第一次遇到。

往常,不論是與何種天驕人物交手,他都能夠以無相王脈特有的模擬複製神通,將對手玩弄於鼓掌之中,一應情緒變化,盡皆操縱於他之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勝的輕鬆、漂亮。他實在是想不出,昆陽到底有何妙法,可以讓其感應不到對方的神通。正是因為感應不到,帝揭心中,卻是愈發的想要感應到,將之模擬出來。因為,他很清楚,這觀日劍勢,一旦模擬成功,必定是不遜色於三聖鍾的強大神通。對於他今後的道路,有著莫大的稗益。

正因為此,他方才沒有選擇反擊的神通,而是選擇了廣寒天羅障這種防守之神通,為的,就是能夠再多一點兒時間,好讓無相真如神鏡,有一個清晰無比的感應。

“嗤,”

“嗤,”

無邊的幽暗之中,昆陽一劍又一劍斬擊而至,每一劍,都極盡刁鑽古怪之能事,選擇的角度,詭異非常。

雖然,最終,都沒能夠突破廣寒天羅障的防禦,卻也讓帝揭不敢全力的進行感應,必須分出一縷精神,來進行應變。

可是,如是,片刻之後,龐大無邊的山嶽刺天劍所化氤氳光團被消耗大半,他仍舊是沒有做出分毫的感應。

對於帝揭的心態,昆陽卻是非常之清楚。他心中,卻是在暗暗偷笑,“你就感應去吧,感應到死,你也感應不出來一個結果!”

原來,昆陽這一路觀日劍勢,正是專門針對帝揭的無相王脈獨有模擬神通而發。他卻是不想要帝揭那般的飄逸瀟灑,以自家之力量,來攻擊自家,那樣的話,就顯得他,有些倉惶了。在他看來,飄逸瀟灑,輕鬆寫意這種事情,理所應當是自己的寫照,放在魔族身上,那實在是暴殄天物。

他這觀日劍勢,名為勢,不為法,不為訣,不為道,乃是有原因的。

太古之時,有大能之輩曾經言道:“技也,近乎道!”

也就是說,並非要靠法力、神通,才能夠上應天道法則,發揮出天翻地覆的強大威能。純粹的技巧,也自可以。隻不過,這種方式,實在是太難,那需要超凡脫俗,淩駕於億萬修士之上的無上悟性,以及無可比擬的非凡機緣,方才可能。

當然,大羅金仙級別的存在,不在此列。大羅金仙,以神則為本,可以虛空自然衍生無盡法則,故而,舉手投足,莫不合道,卻是隨時隨地都可以發揮出技近乎道的效果,舉手投足,無盡神威相隨,洞穿虛妄,破碎大千。

這觀日劍勢,正是技巧之精妙,演變至極點兒,產生的,近乎於道的一種法門。

炎神宗之中,有一路觀日劍法,可以以神通法力,演化太陽盛衰消長的諸般變化,精妙非常。威能,雖然算不得多大,卻也不俗,故而,炎神宗的修士,大多都修習過這門神通。

昆陽,正是因為練習這門觀日劍法,日夜觀察太陽之諸般變化,卻是無意之間成就了這一路觀日劍勢。

觀日劍勢,乃是純粹的技巧,別無絲毫的神通法力在其中。於昆陽而言,隻要世間有那麽一星半點兒的籠朗,他便能夠借助觀日劍勢之技巧,勾連天地,將之無限放大,成就無限光明之偉力。同樣,也能夠通過無限製凝縮,成就無限幽暗之偉力。

光明、黑暗;熾烈、幽寒;諸般變化,盡皆在劍勢演變之間。

這也是為什麽,帝揭根本就感應不到觀日劍勢絲毫的神通烙印的原因。因為本來就沒有什麽神通烙印從何而感應?

“這一點兒,若是帝揭知道,恐怕,會被氣個半死吧!”昆陽,心中暗自得意,不過,其手上劍勢的演變,卻是沒有分毫的放鬆。

短短的片刻功夫兒,光明、黑暗之力便已經轉過了數個輪回,而無論是哪一個輪回,無論是哪一個時刻,帝揭都是在死力的防守之中,沒有一絲一毫反擊之能。

如此情況,不但讓觀戰的九曜真君,麵上笑容開懷,就連一旁,與炎神宗頗有齟齬的其他大派弟子,也大聲叫好,直呼過癮。因為這一刻,昆陽代表的不僅僅是炎神宗,也不僅僅是人族一脈,而是整個南天無數生靈的麵子。

“看來,這第三王脈,也不怎麽樣嘛!”

“是啊,我還以為,第三王脈,有多厲害呢,原來,就是這麽點兒水平,跟一個縮頭烏龜,也差不多。我看,幹脆不要叫無相王脈了,直接叫王八王脈好了!”

“埃——,不能這麽說,不能這麽說,或許,這就是人家第三王脈應有的水平。畢竟,人家修羅一族的實力層次,與我們人族的實力層次有所不同,乃是在理所當然不過的了。”

“對,對,對,我給忘了這一茬兒,你說的對,想來,肯定是如此了!”

“看來,下一次,若是我派的宗門天驕再行挑戰的話,隻能夠挑戰那地一王脈之人了。要不然,一邊倒的架勢,完全沒有什麽看頭兒啊!”

聽得這些個,九曜真君、淩空真君、輝耀真君等炎神宗主事之人,心中更是高興,他們估摸著,此番之後,自家之前折損的威望,基本上就可以補回來了。效果,比之他們預期的,要好的多。

不自覺間,他們一個個的,對於昆陽這個傲氣無比的小師弟,那種排斥之感,也減少了許多。

人族這邊兒,興高采烈,相應的,修羅一族那邊兒,就完全的相反了,各種咒罵之聲,響個不停。

“帝揭到底是在幹什麽吃的,居然這麽的被動,被人家給壓著打!”

“一路劍法而已,帝揭怎麽還沒能夠模擬出來,這未免也太遜了吧!若是我出身第三王脈,不知道要比他強多少!”

“就是,讓這種人出戰,實在是丟我們修羅一族的臉,我看,還不如請我們地獄王脈的天驕出手呢,肯定能夠讓那昆陽,嚐盡十八地獄之苦!”

棋盤,雖然因為九曜真君與月輪城主馮鐸的落子,而另成一方世界,但是,除了力量相互之間,無法滲透之外,其餘的一切,都是共通的。所以,外麵的一切聲音,他都聽的到。其有心就此收手,先行動用別個神通,擺脫了現在死守的局麵,可是,一想到,自家已經耗費了這麽長的時間,說不得,下一刻,就有了收獲,卻是舍不得就此放棄。所以,還是心中淌著血,口中咬著牙,堅持著。

就在這種堅持之中,驟然之間,無盡光明掩蓋之下,一道光明劍光,斬殺而來,連連洞穿了廣寒天羅障。

按照過往的經驗,這一劍之威,雖然可能有所增強,但是,仍舊不足以斬破所有的廣寒天羅障。

可是,帝揭精神集中,感應那觀日劍勢神通烙印之時,卻是難以完全的集中精神,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始終縈繞在心頭。

這一刻,帝揭哪裏還敢怠慢,趕忙見,雙手虛空掐訣,瞬息之間,一口丈許大小的三聖鍾,出現在了身側。

“嗤啦——”

“當,”

接連兩聲聲響,那一道劍光,威能瞬間暴漲,輕鬆無比的透穿了廣寒天羅障,劈斬在了三聖鍾之上。

三聖鍾之上,當時,一道深邃無比,幾可透傳的劍痕,顯化了出來。

“金仙力,非同一般的金仙力,可斬尋常金仙真君的金仙力!”

一瞬之間,帝揭便行判斷出了這一劍的威能之所在。當是時,其心中大震。這一刻的他,明白過來,眼前這位人族天驕,並非尋常碰到的“飯桶”之流,乃是真正的天驕,真正能夠與之匹敵,甚至,將其斬傷、斬滅的天驕。

這一刻,帝揭再也顧不得模擬那觀日劍勢了,即時間,法訣一掐,有所殘損的三聖鍾,大肆發生變化,化作一隻巨大金鵬,抓取著一頭壯碩白象,飛速無比的衝出了氤氳光團,朝著無盡幽暗之中,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