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汝視我之劍不利否
觀主當然要幫季長生。
季長生的活糙不糙從來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季長生是誰的人。
觀主一直認為，季長生是他的人。
實際上季長生一直以來，也確實都是他的人。
所以他必須罩著季長生。
上哪去找這麽能幹的猛將？
再說了，季長生的所作所為雖然私下裏十分不擇手段，但是明麵上完全符合玄都觀的理念。
“長生，聽說你功德之氣又增多了？”觀主問道。
季長生自然也知道觀主需要師出有名，立刻道：“觀主慧眼，弟子之前在盛國行俠仗義，殺掉了不少魔教妖人，直接增加了一朵功德金蓮的花瓣，而且還在繼續增加，盛國的氣運圖騰也在晉升當中。”
觀主欣慰的點頭：“一朵功德金蓮的花瓣，意味著你至少拯救了十萬人。長生，你沒給玄都觀丟臉。”
這個很重要。
功德在玄都觀是硬通貨。
在全世界也是硬通貨。
季長生隻要功德之氣增加了，玄都觀就一直有理由保他。
之前季長生殺了白適之，玲瓏仙子追究責任的時候，季長生都是靠功德之氣過關的。
更何況現在。
對於玄都觀來說，你能增加這麽多功德之氣，其他事情就都不叫事。
除非上麵不想，隻要想，就肯定能罩住你。
毫無疑問，觀主是想罩季長生的。
而且季長生給足了他理由。
這點也很重要。
“年輕一代弟子當中，長生你功德當為第一。對你出手，就等於對玄都觀不敬。”
觀主這樣說沒有絲毫問題。
季長生覺得觀主把他的功德隻局限在年輕一代弟子當中都格局小了。
八脈脈主論功德，除了李嫦曦之外，其他人也不見得比他高。
畢竟他之前刷境界已經用了很多功德了。
當然，這個不重要。
季長生的情商在線，剛才對觀主說話強硬了一點，現在立刻開始伏低做小：“觀主對弟子的回護，弟子銘記五內。”
觀主被季長生逗笑了：“你這小子，剛才不是很硬氣嗎？”
季長生實話實說：“剛才是軟飯硬吃，而且我是針對通天商會那群爛人的。觀主在我心裏一直都是英明神武的代表，我對觀主沒有絲毫不敬。”
觀主笑著搖了搖頭：“長生，你可千萬別真是南極長生大帝的轉世。”
“啊？”季長生有些疑惑：“觀主您不應該更希望我是嗎？”
觀主吐槽道：“之前希望，現在不希望了。看到你太多黑曆史，你萬一要真是南極長生大帝轉世，我很擔心自己會被殺人滅口。”
觀主可以接受自己哪天死在求道的路上，或者死在對手的劍下，那都是一個修士最好的結局。
但要是死於見過南極長生大帝給自己伏低做小這上麵，就太憋屈了。
他會死不瞑目的。
季長生鄭重道：“觀主說笑了，我從來不覺得這是黑曆史。我一直都光明正義，最多就是對付魔教妖人的時候靈活一點，這個不重要。”
觀主客觀點評：“無論你是不是南極長生大帝轉世，你日後的前途應該都比我強。”
他這個年歲，臉皮沒有季長生一半厚。
很難想象給季長生一百歲，他能幹出什麽事來。
還好，這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祥瑞。
對此觀主十分欣慰。
“好了，和你說正事。我們玄都觀牽頭，派人去調查這件事情沒有問題，但是嫦曦不能當調查組的組長。”觀主道。
季長生有些失望：“為什麽？”
觀主沒好氣的瞪了季長生一眼：“為什麽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你一個天降殺星，配合嫦曦這種精神明擺著有問題的人，你們倆聯手，盛國的天還不得被你們翻過來？”
季長生振振有詞：“觀主，那不是挺好的嗎？那樣盛國的天就亮了啊。”
觀主心累：“你可以不要臉，我還是要的，玄都觀也是要的。你自己說，就你和嫦曦，你們倆誰是要臉的人？”
季長生也很無奈：“觀主，你們這些沉淪幻境而不自知的小修士就是看不穿麵皮之事，格局太小了。”
觀主：“……”
不生氣。
這是自己的祥瑞。
隨他去。
他辦事還是很得力的。
觀主深吸了一口氣，自我完成了PUA。
他也不想這樣，但是季長生一直就是這個熊樣，每次都讓別人去反省，他能怎麽辦？
又不舍得放棄季長生這種絕世猛將，他隻能自己反省了。
“無論如何，嫦曦不能做這個調查組組長。長生，不要忘記我們的終極目的。”觀主提醒道。
季長生恍然：“殺魔教妖人殺的有點上頭了，差點忘了我還是要去魔教臥底的。”
觀主：“……”
很好，這廝真信了他殺的是魔教妖人。
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騙自己，他感覺季長生在騙道方麵已經超越他了。
“觀主你說的有道理，要是師姐來調查我，那我們倆肯定純潔無瑕，錯全都是別人的，到時候我就不好無奈倒向魔教了。”
季長生是個講道理的人，他覺得觀主說的有道理，所以迅速被說服，進而發現了自己的先見之明。
“觀主，你說我是不是很貼心？為了臥底魔教，我特意把栽贓嫁禍這種活幹的這麽糙，就是為了讓人能夠一眼看出來。這樣一來，調查組就有了理由拆穿我的行為，而我也有了足夠讓天下人同情的理由加入魔教。到時候我被逼無奈加入魔教，您還可以借此機會發作，拿奕劍仙和通天商會刷一波聲望。”
季長生說到這裏，簡直為自己拍案叫絕：“到時候我含淚繼承天魔教，您含淚踩著奕劍仙刷聲望，觀裏含淚接收通天商會的資產。觀主，這才是環環相扣的精妙算計啊，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觀主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再次被季長生給氣笑了：“長生，你說的這一切都很有道理，也確實說中了我的想法。但你剛才不是這麽說的，前後衝突了。”
當著他的麵就敢這麽圓。
拋開人品不談，季長生這種厚臉皮觀主是佩服的。
季長生隨意道：“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樣一來，我們玄都觀就真的贏麻了，盛國百姓也會得到最大的利益，受傷害的隻有通天商會，完美。”
“確實不錯。”
觀主對季長生的想法表示認可。
長生這孩子留在觀裏危險太大了。
還是送去天魔教更適合他發揮。
當然，觀主對季長生還是愛護的，他也不希望季長生真的頂著惡名加入魔教，那樣後期就不好洗白。
所以，為了行俠仗義被逼加入魔教，一切都是通天商會的錯。
這就很合理。
他再以為弟子出頭的名義刷一波奕劍仙，威望資曆戰績就都有了。
如此，各方利益都得到了保障，就連餘老魔都會開心。
至於唯一的受害者通天商會，也是觀主唯一擔心的地方。
“長生，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
“什麽事？”
“通天商會的背景，有可能是三老爺。當然，隻是有可能。師姐溝通過上界，三老爺從來沒有承認過。”
紅花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
三清都是盤古元神所化，在封神大劫之前都是以兄弟相稱的。
自然，通天教主在太清一脈這兒就是三老爺。
通天商會敢取這個名字，玄都觀自然也會和上界溝通，看看到底是不是在拉大旗扯虎皮。
得到的回複是不確定。
所以玄都觀一直到現在沒有動手。
“如果通天商會真的是三老爺的背景，那你這一次可能真的會沾染重大的因果，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觀主提醒道。
季長生的語氣十分果斷：“有因果也是通天商會的事情，和我有什麽關係？”
觀主：“？”
季長生解釋道：“我乃南極長生大帝轉世，通天商會卻敢花高價請刺客聯盟出手刺殺我，此事人神共憤。我看通天商會的背後主謀就是想引發三叔和我父親還有大伯之間的內部鬥爭，我合理懷疑，這背後的主謀是西方教。”
觀主給季長生跪了，果斷結束了通話。
三叔、父親和大伯實在是太生猛了。
觀主不僅不敢再說下去，他連聽都不敢聽。
擔心自己被雷劈。
總覺得這孩子真的被嫦曦傳染了。
膽子大的不正常。
盡管如此，觀主還是聯係了一下戒律長老：
“把青青叫過來！”
雖然長生經常語不驚人死不休，可幫還是要幫的。
正如同李嫦曦也經常犯病，但觀主還是和李嫦曦配合默契。
要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他也當不上觀主。
天下第一宗門的掌教，自然要有天下前幾的心胸。
片刻後，一個黑裙少女出現在觀主麵前，向觀主行禮。
“見過觀主。”
觀主頷首：“青青，跟你師父學的戒律堂查案手段如何？”
“師尊說我可以出師。”
“那就好，交給你一個任務。”
“請觀主吩咐。”
“季長生在盛國遭遇刺客聯盟刺殺，疑似是通天商會盛國分會會長晁雲天背後指使。你牽頭，組建一個調查組，去查清這件事。”
玉青青抬頭，看向觀主，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玉青青直言道：“……這件事情難道不是季長生自己的手筆嗎？”
觀主：“……是了，你老師和你說過季長生的為人？”
玉青青點頭。
她是戒律堂執法長老的親傳弟子。
在玄都觀，很多人都對季長生的人品有誤會，認為季長生是一個鐵骨錚錚的少年郎。
但是觀主對季長生沒有誤會，戒律堂執法長老也沒有。
他們都知道季長生是什麽人。
而執法長老很顯然和自己的弟子說過，免得玉青青被季長生那張貌似純良的臉騙到。
“觀主，弟子要怎麽查？”玉青青問道。
觀主撫須微笑，愈發欣慰。
玄都觀下一代還是成器的。
玉青青能這麽問，就已經很有培養的前途。
“照實了查。”觀主指點道。
玉青青平日裏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是這一刻她還是重複問了一句：“照實了查？”
觀主點頭：“對，照實了查。不過重點不是調查結論，而是調查季長生為何要那樣做。”
玉青青若有所思：“弟子是否需要對季長生秉公執法？”
觀主提點道：“可以給他的行為蓋棺定論，但不要對他下死手，玄都觀不能站在盛國百姓的對立麵。”
玉青青明白了觀主的意思：“那弟子是否需要對通天商會秉公執法？”
觀主微笑道：“看你高興。”
“弟子領命。”
“調查組成員中，將丹青閣杜宗升加進去。”觀主吩咐道：“調查季長生被刺殺之事，是你明麵上的任務。你真正的任務，是真傳弟子試煉。”
玉青青神情一凜。
她也是金丹巔峰修為，再進一步就位列真傳。
雖然在外界名聲不顯，但實際上，玄都觀是按照下一任執法長老培養的她。
執掌天下第一宗門的法劍，維護玄都觀的公平與正義，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玄都觀對她寄望極深。
而她自己也明白，若她能成功位列真傳，大概率就能執掌宗門法劍。
“你的真傳試煉任務，就是在這一次盛國之旅，將杜宗升繩之以法——以金丹境第一人的罪惡之血，澆灌你的法理之劍，助你破丹成嬰，晉升真傳。若失敗，你從此出局。”
“弟子明白！”
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論實力，杜宗升肯定在她之上。
但玄都觀實力天下第一。
她未來想要執掌宗門法劍，自然要在此時就展現出足夠的手段和韜略。
宗門不會培養一個廢物。
玄都觀未來法劍的執掌者，也不能是一個廢物。
……
季長生不知道觀主會做什麽安排，但是他對觀主有信心，所以也沒有多問。
被刺客聯盟刺殺後，季長生準備歇一下。
畢竟他名義上受了傷。
再加上最近合歡聖女和觀主都屢次提醒他讓他動作慢一點，季長生也從善如流。
他考慮好好養養傷，或者再去之前的末日小世界裏逛逛。
也許會有意外之喜。
然後，他就收到了一個“意外之喜”。
“杜榮利和自己的老妻和離了？”
季長生看著聯袂而來拜訪的太後娘娘和魏忠賢，眉頭皺了起來。
杜榮利，杜家現在的家主。
杜宗絳和杜宗升的親爹。
所以他在盛國的地位十分特殊。
看在杜宗升的麵子上，誰都得給杜榮利幾分薄麵。
也正是因為杜榮利特殊的身份，才讓太後娘娘和魏忠賢一起坐不住了。
換成一個普通人，他們自己就可以做主。
但是涉及到了杜家，尤其是杜宗升，他們生怕萬一他們做錯了事，會影響到季長生。
“季長老，根據卑職了解到的消息，杜榮利和杜宗升的感情很好。以杜宗升現在的地位，每年杜榮利生辰的時候，杜宗升隻要有空，都會親自來盛國給他過壽。”魏忠賢提醒道。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動了杜榮利，就等於徹底和杜宗升對上。
不過季長生在乎的不是這個。
他要是害怕杜宗升，就不會那麽熱情的請杜宗絳去萬魂幡裏居住了。
“判了？”季長生問道。
太後娘娘點頭：“杜榮利親自去的，理曹掾當場判決和離。”
理曹掾，又稱法曹。
叫什麽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理曹掾在盛國就是負責管離婚的。
理曹掾蓋了章，就等於離婚生效了。
季長生皺眉問道：“這是正常的效率嗎？”
魏忠賢搖頭：“當然不是，理曹掾的第七房小妾姓杜。”
季長生幽幽一歎：“盛國朝廷內部隱藏的魔教妖人還是沒有清除幹淨啊。”
魏忠賢和太後娘娘不敢說話。
要是按照季長老的標準，他們甚至懷疑盛國上下就沒有幾個正道中人。
到時候反魔教妖人亡國，不反魔教妖人一樣亡國，就很搞笑了。
“你們來找我做什麽？去讓理曹掾收回決定啊。”季長生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兩個代理人太缺乏主見了。
太後娘娘和魏忠賢都有些委屈。
更有些開眼。
魏忠賢驚愕道：“季長老，理曹掾都判了的事情還能收回來？”
季長生瞥了魏忠賢一眼，耐心指點道：“讓陛下去寫一張聖旨，把理曹掾下獄。犯官判的和離自然不能作數，打回理曹掾重審。”
魏忠賢：“……”
學會了。
差點學廢。
太後娘娘提醒道：“季長老，那杜老夫人要去嬴國，是否阻攔？”
頓了頓，太後娘娘補充道：“主要是杜老夫人的確什麽事情都沒做過，沒有太好的理由阻攔，更何況她還是杜宗升的親生母親。”
季長生奇怪道：“她兒子杜宗絳是魔教妖人，她怎麽能算什麽事情都沒做過？包庇魔教妖人總是有的吧？”
太後娘娘欲言又止。
她覺得這個真沒有。
季長生告訴她，這個真的可以有。
“當然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杜老夫人要是想去嬴國走親訪友，也不用攔著，但是杜家的靈石她不能帶走，這是陛下的意思。”
說到這裏，季長生上演了一個醫學奇跡，直接從病**走了下來，指著太後娘娘和魏忠賢就是一頓臭罵：“陛下新君即位，正是需要樹立威嚴的時候。今天下事在陛下，陛下之令，誰敢不從？汝等視陛下之劍不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