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新娘,女財閥的危險婚姻

68.千山萬水,道一聲瀟瀟【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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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徐譽無意中得知蕭暮雨病重,他去南京看望蕭瀟。

那是蕭瀟20年以來,度過最困難的一段歲月,她一天兼職好幾份工作,在學校,工作和醫院的壓力下心力交瘁。

她斷絕了所有的社交活動,她不停的擠壓時間,她在蕭暮雨麵前無所謂的笑,她在離開病房的刹那間死死的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不用唐家的錢,不找故人幫忙,她跟過去當真斷得幹幹淨淨。

從2003年到2007年,蕭瀟沒有再接過唐家任何人的電話,包括唐瑛。而徐譽,從2004年到2006年,再不曾來過南京,也再未給蕭瀟打過電話燔。

2006年深秋,徐譽來了,他乘坐深夜火車,他看著黑漆漆的深秋夜景,他告訴自己,他從來都沒有奢望過有朝一日能夠和她在一起,他隻是想來看看她。

徐譽低估了自己的感情窠。

她瘦了。

他忽然很難過,他難過的喘不過氣來,他之前從不覺得唐瑛再婚有什麽罪,也從未怨過兄長徐書赫,但那天,他忽然毫無緣由的怨了。

就在一個星期前,徐書赫、唐瑛和唐伊諾一家三口剛從法國度假回來,他們住最好的酒店,喝最好的酒,買最貴的衣服,唐伊諾一件衣服,能抵得上蕭瀟一年的打工費。

唐瑛不會知道,她每月打給蕭瀟的錢,蕭瀟一分都沒動,當她看中某款名牌高跟鞋,一口氣買下好幾雙的時候,她不會知道,她的大女兒正在飯店裏洗碗刷盤子,為了給蕭暮雨治病,甚至已打算變賣蕭家房子。

徐譽去看蕭瀟那天,她溫溫的笑,她變成了一個生無所求的人,她聲音很輕,“我隻有一個小時。”

那一個小時,他點了一桌子的菜,他把飯店裏最好的菜全都點了,他讓服務員催廚房快點做,她看著他,笑容淺的幾乎看不見。

他卻再也不敢正視她的目光了,怕疼。

她吃的少,她看著滿桌的菜,她說浪費了。

他不能聽她說“浪費”兩個字,他一聽,情緒就不好了,他去洗手間,再出來眼睛都是紅的。

那日天氣不太好,她站在飯店外麵等他,不看他的紅眼眶,“我聽說了,你和唐婉要訂婚了,她雖性格跋扈,但對長輩卻很孝順,對長輩好的人,就算壞又能壞到哪裏去呢?”

徐譽心裏撕裂的疼,他再也控製不住內心湧起的狂潮,他緊緊的抱著蕭瀟,痛聲道:“這世上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和身不由己,但是阿媯,我是愛你的,我不介意你愛的是誰,我隻想陪著你,你讓我陪你一程,我不能讓你獨自麵對這些,你還年輕,這對你來說,太殘忍了。”

她輕拍他的背,她說他傻,她說:“當年利用你,是我對不起你。”

她說:“其實我們都一樣,我是你的得不到,而暮雨是我的得不到。”

她最後叫了他一聲:“叔叔。”

還有比這更殘忍的稱呼嗎?她說:“那一年,唐瑛讓我叫你叔叔,我不叫,但後來,你容忍我,縱容我,給我溫暖,這聲叔叔,你當得起。”

徐譽的感情在這聲“叔叔”裏支離破碎。

臨別,他給她銀行卡,她不要,“不能再欠你了,怕這輩子還不清。”

他寧可她欠著,最好欠一輩子,他救不了她,反倒累的自己無力再愛。

2006年深秋,徐譽回c市,他也有人情債要還。

數年前,唐二爺女兒唐婉,因為一個男人名聲掃地,後來唐二爺打好了如意算盤,把目標瞄準了徐譽,便去找徐書赫說媒。

再說徐書赫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徐家娶上那樣的女人,但唐二爺在唐家的地位太重要了,最初他是猶豫,後來卻是真的有心促成此事。

說到底還是為了金錢名利。

徐譽從06年春天一直拒絕到了06年初秋,隻差沒把徐書赫的耐性給磨光了,最後徐書赫也撕破了臉:“父母去世後,我供你出國留學,這債,你怎麽還?”

徐譽聽了,火氣飆升,他當即掏出錢包,取出裏麵好幾張卡,直接扔給徐書赫,想來難壓火氣,又把手上的名表摘下來,朝徐書赫扔去:“還你。”

徐書赫見他這樣,眼睛猩紅,他倏地將襯衫從西褲裏抽出來,撩開襯衫衣擺,露出腹部那條傷疤來,他冒著火氣說:“你上初中那會,你參加市區大賽,原本該你獲獎,卻被人開後門擠掉了名額,是誰心疼你,是誰替你討公道,我這裏挨了一刀,縫了好幾針,你怎麽不還?”

徐譽死死的盯著徐書赫腹部的那道疤,他氣得渾身發抖,更因為無力想嚎啕大哭一場。

那天徐譽沒哭,徐書赫卻差點哭了,他抱著徐譽難過道:“阿譽,我是窮怕了。隻要你跟唐婉結婚,唐二爺就是我們這邊的人,以後公司交給伊諾,我便再也不爭了,你到時候若想離婚,哥都由著你,再也不攔了。”

2006年深秋,徐譽從南京

回來後,和唐婉訂婚,當夜唐婉酒吧買醉,第二天c市娛樂報紙上,全都是唐婉在酒吧裏和人調~情買醉的照片。

唐二爺一邊訓斥女兒太胡鬧,一邊陪著笑臉找徐書赫,讓他跟徐譽打電話好好解釋,徐書赫麵子上安慰唐二爺,心裏卻把唐婉往“賤”字上狠狠的罵。

話雖如此,徐書赫還是給徐譽去了電話,徐譽聽了一會兒,掛斷電話前,隻有短短三個字:“說完了?”

2007年8月初,徐譽去唐家,聽唐家人提起蕭瀟,說她回來了,說蕭暮雨死了……

她們說:“那丫頭性子倒也挺倔,四年來唐瑛打給她的錢,她一分也沒動。真不知道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徐譽心裏一酸,他突然想起06年蕭瀟對他說過的一句話:“越長大,越怕失去。”

她長大了,也失去了她最怕失去的。

……

徐譽任職唐氏地產業副總,8月15這天,他和唐瑛約合作方喝下午茶,聊公事到了黃昏,原本打算開車回公司放件,之後再一起去唐家過中秋,半路上唐瑛手機響了。

“你見到阿媯了……她怎麽會暈倒……”

聞言,徐譽忽然刹車,唐瑛坐在後座,差點撞上前座椅背。

這就是徐譽和蕭瀟的現狀,他心裏有她,卻隻能聽說,然後站在遠處看著她,隻能看著。

但今夜,唐瑛去找醫生詢問蕭瀟身體狀況,病房裏隻有他和她,徐譽想:在唐瑛回來之前,他隻想握緊她的手,今天是團圓節,如果他還有溫暖,他是願意給她的。

病房裏,時隔一年再見,他不曾說話,她也沒有,時至今天,有些話說或不說,其實早已不重要了。

病房門口傳來聲響,徐譽鬆開了蕭瀟的手,他慢慢站起,不再看蕭瀟,隻在路過唐瑛身邊時,輕聲道:“唐董,我先出去了。”

唐瑛點頭:“今天是中秋節,你先回唐家,我留在醫院裏跟阿媯說說話。”

“好。”

徐譽離開了,步子沒有絲毫停頓,似是跟阿媯從未相識一般。

……

蕭瀟,她曾是唐瑛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唐瑛也曾視她如寶。

蕭瀟兩歲那年,唐瑛和蕭靖軒離婚。

唐瑛有意留蕭瀟在唐家生活,但兩歲的她已經很懂事了,唐瑛問她:“阿媯,留在媽媽身邊好不好?”

蕭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蕭靖軒,她當時說了一句讓唐瑛和蕭靖軒都很心酸的話,她說:“媽媽要結婚了,以後會有人陪著你,但爸爸隻有一個人,我要陪著他,一個人不好,不好……”

2003年,她選擇陪伴的父親一夕間離她而去了。

2007年,陪伴她長大的蕭暮雨也徹底的離開了她,她一直怕別人一個人,但現在她卻變成了被剩下的那個人……

沉寂的病房裏,唐瑛仿佛又聽到兩歲的蕭瀟對她和蕭靖軒說:“一個人不好,不好……”

剛才醫生對唐瑛說:“阿媯長期營養不良,今後要好好補補。”

唐瑛忽然意識到這些年對大女兒的虧欠,她欠這個孩子太多太多了,她總怨憤阿媯跟她不親,卻從未想過一年時間裏,她們能夠見麵的時間實在是不多,就算見了麵,她每天忙工作,阿媯又每天被她外公嚴厲教導著,細算下來,似乎母女倆從未坐下來溝通過,更不曾說談心了。

阿媯恨她,也是應該的。

手機聲打破了沉寂,是蕭瀟的手機,在她衣服口袋裏裝著,她沒看手機顯示屏,直接按掉了,人也順勢坐了起來。

唐瑛打開窗,月光從窗口鑽了進來,夜空中懸掛著一輪滿月,唐瑛看了一會兒月亮,背對著蕭瀟說:“跟媽媽一起回家吧!”

蕭瀟坐在**,平靜道:“我的第一件內~衣,是爸爸給我買的,他紅著臉拉我去內~衣店,讓店員教我怎麽穿內~衣。我第一次來月經,我驚慌失措,我晚上偷偷清洗內~褲,爸爸看到了,他幫我洗,是他出門給我買的衛生巾。你知道我第一次考試得一百分是什麽時候嗎?你知道我第一次下廚做飯是幾歲嗎?你知道我代表學校參加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是幾年級嗎?你知道第一次有男孩跟我表白,我是什麽心情嗎?你知道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我有多慌嗎?”

唐瑛不知何時已轉身看著蕭瀟,她愣愣的看著蕭瀟,臉上的光悄然暗去。

蕭瀟自嘲一笑:“你看,關於我的成長,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又有什麽立場讓我跟你回去呢?”

有淚花在唐瑛眼眶裏打轉:“我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很恨我。”

蕭瀟靜了一時,方才出聲:“你錯了,03年以前,我從未恨過你,你有你的人生要走,爸爸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走,但你不該摔我爸爸的骨灰。我不管你們有多大的仇恨,有多憎恨彼此,我隻知道那是我爸爸,他養我一場,死後就那麽一小盒骨灰,你怎麽能在他女兒麵前做出這麽傷人的舉動?

唐瑛說不出話了,喉嚨幹啞,堵得難受。

那是一場意外。

那時候,她覺得阿媯太任性了,卻從未站在孩子的立場上看待問題,更不曾顧慮過她的情緒,如果當時能壓下火氣,或許……

沒有如果,也沒有或許。

蕭瀟找鞋下床,她係好鞋帶後,靜靜的站起身,她看著唐瑛,沉聲道:“我爭得,從來都不是名和利,也不是唐家墓園一塊單穴墓。我爭得,是一口氣。”

有那麽一瞬,唐瑛問自己:何必那麽執著?蕭靖軒已經死了,就遂了阿媯的願,讓他入葬唐家墓園吧,但這樣的妥協

是注定沒有任何份量的,轉瞬即逝。

見蕭瀟要走,唐瑛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兒?”

蕭瀟忽然笑了,在唐瑛看來,那笑卻像是在嘲笑她一樣。

也確實是嘲笑。

“你笑什麽?”唐瑛隱忍情緒,盡可能跟蕭瀟平靜對談。

蕭瀟眼神悲憫,她在悲憫誰?唐瑛,還是她自己?

“我們談話幾分鍾,在這幾分鍾時間裏,你可曾問過我,我那日離開唐家後,究竟去了哪裏,我住在哪裏,我身上有沒有錢,我有沒有好好吃飯?”

“我……”唐瑛被女兒問住了,她竟無法開口反駁。

“原來電視都是騙人的。電視裏,母親找到離家出走的女兒,雖然恨鐵不成鋼,但都會噓寒問暖,唯恐孩子在外受了委屈。你為什麽不問問呢?”這話講出來,原本該凜冽逼人,但從蕭瀟嘴裏道出,偏偏平靜到了極點。

唐瑛心髒似是被人狠狠揪了起來,

“好,我問。”唐瑛這麽說,是真的痛了,她被自己的女兒用言語刺痛了,她輕聲問:“離開唐家後,你究竟去了哪裏?”

蕭瀟卻甩開了她的手,“不是這麽問的,不是——”

唐瑛麵色變了,仿佛一位被女兒刻意刁難的可憐母親,“你究竟想讓我怎麽……”

蕭瀟卻不讓她把話說完,她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外公教養長大的,所以我不會撒嬌,我不能有情緒,我更加不會對母愛心存期待?”

“……”唐瑛臉色白了。

蕭瀟經不起唐瑛這樣的沉默,她追問唐瑛:“今天是8月15日,唐家歡聚一堂,可有一個空位是留給唐媯的?”

唐瑛無法回答,因為答案太傷人了,她對蕭瀟一直心存虧欠,但這樣的虧欠從來都沒有現在這麽鮮明和痛心。

她痛的無以複加。

蕭瀟道:“誰對我好,我有心,我能感受得到。外公死了之後,我想我還有父親和暮雨;父親死了之後,我想我還有暮雨;暮雨死了之後,我明明還有你,可我為什麽感覺不到你的存在?”

唐瑛手指倏地握緊,渾身顫抖的厲害,她順蕭瀟的意,似是讓步和妥協,她哽咽著問:“阿媯,你跟媽說說,離開唐家後,你去了哪裏?身上有沒有錢?有沒有吃好、睡好?”

唐瑛說著,竟是悲從中來,捂著臉哭了起來。

蕭瀟又覺得心口在痛了,她痛苦彎腰,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到最後蹲下身體,手機卻從她的口袋裏滑落砸地,她一邊哭,一邊伸手去撿,這才發現手機竟一直是通話中。

原來,手機響起的時候,她按的不是掛斷鍵,而是接聽鍵。

“瀟瀟?”

大概覺得哭聲離手機近了,手機那端的人終於打破沉默,隔著千山萬水說話了,聲音低沉,因為沒有開免提,所以音量不大,但足以讓蕭瀟聽到了。

是傅寒聲。

蕭瀟該應聲的,但她哭得直打嗝,止都止不住。

傅寒聲靜默片刻,隱約可以聽到他淺淡的呼吸聲,再開口,他輕聲問:“病房有水嗎?”

這時候的蕭瀟完全跟著他的思緒走,掃了一眼病房,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說的,隻知道聲音聽起來很含糊。

“把手機給唐董,你去倒杯水喝喝。”

傅寒聲語氣隱忍,但整句話下來卻是平靜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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