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淩晨四點,山水居主臥室。
婚後差不多三個月,除了傅宅那一晚,縱使兩人後來同榻而眠,他卻不再索歡於她,有時他們會各自占據床榻一側,有時他會摟著她,她沉寂,他獨思;身體相依,似乎隻為取暖。
夏秋季節更替也需要取暖嗎?
需要的。
她體質偏冷,八月初離開南京,心是孤獨的,所以不管走到哪裏,對於她來說都是一樣的,夜晚她常常會冷的睡不著覺,宛如沉溺在深海中的浮萍,想到那片隱晦洶湧的深海,她就會冷得牙齒直打顫。
傅寒聲的身體是溫暖的,她一直以為這個複雜的男人,他的體溫一定也是冷得,但不是。每當她冷得蜷縮成一團的時候,他會在漆黑的夜晚裏伸手扳平她的身體,然後從身後抱著她,一寸寸的溫暖她的身體。有時她知道,有時她不知道……唉,還是不知道比較好芘。
“在想什麽?”
屬於他的聲音投擲在沉寂的臥室裏,仿佛石子落湖,激起漣漪無數。
蕭瀟坐在梳妝台前回頭看他,沒吭聲,有些問題,她並非一定要回答他,比如說現在。
傅寒聲靠坐在床頭看她,他沒抽煙,也沒看雜誌,蕭瀟洗罷碗,兩人就一起回到了臥室裏,然後他去了一趟更衣室,再然後上了床,而蕭瀟呢?梳妝台上放著一杯花茶,冒著熱氣,她喝得慢,小口小口的喝,擺明了不急著回床睡覺。
她那點小心思,傅寒聲又怎會不知曉,氣不得,也笑不得,所以隻能直勾勾的看著她。
這是一場用眼神無聲交流的對峙戰,他用這樣深幽的眼神看蕭瀟,不是第一次了,雖說蕭瀟已經開始習慣,但被他盯久了,心慌談不上,但不自在卻是真的。
他在看什麽呢?
“不睡覺?”傅寒聲明知故問。
蕭瀟不看他,聲音與夜色融為一體,聽起來很輕:“喝完這杯茶。”
喝吧,慢慢喝。十分鍾綽綽有餘了吧?
十分鍾之後,茶喝完了,蕭瀟坐在梳妝台前磨磨蹭蹭的,他沒閉眼之前,她不想靠近床,這是她的小伎倆,失敗的小伎倆,因為傅寒聲發話了:“過來睡覺。”
他今天沒精力陪她耗,實在是太累了,也缺覺。
不是沒有理由繼續磨蹭,蕭瀟隻是說不出口,她和他因為利益原因走在一起,不計前因過程,此刻她是他的妻,僅憑這個原因,就容不得她多說一個字。
蕭瀟先把床頭照明燈打開了,再走過去把臥室大燈給關了,她站在臥室裏適應了一下光線,這才朝床榻走去。
對於現今的身份,她認命,卻還沒完全習慣他的親密,而他習慣對她做出親昵之舉。
蕭瀟一雙腳剛擺脫家用拖鞋,還沒在**躺好,隻覺腰部一緊,轉瞬間便被他摟在了懷裏。溫暖的體溫傳遞給蕭瀟,她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看來他是要抱著她入眠了,罷了,罷了,她依偎在他的懷裏,由著他去吧,隻要他龍心大悅,她是否也能睡個安穩覺?但……
他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從澳洲回來太倉促,沒來得及給你準備禮物,沒關係嗎?”
“沒關係。”
這樣的回答在傅寒聲的設想之內,他托著她的螓首安棲在柔軟的枕頭上,然後翻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的話語很柔和,咄咄逼人的是氣勢,他問:“你把世事看得太淡,想必我摘顆星星送給你,你也不會多看上一眼吧?”
蕭瀟摸不清他情緒,他這樣的言行和舉止,她不回應就對了,但他不放過她。
他摸著她的發,他妻子的發像絲綢,又涼又滑,還帶著淡淡的香氣,仿佛還帶著江南煙雨的濕氣,他聲音微微低啞:“怎麽不說話?”
“說什麽?”她避開他的氣息,卻沒辦法避開他眼神中的灼熱,他等於半欺壓在她身上,這樣的談話距離是不是太近了一些?
屋外曙光緩緩浮現,他的眼眸深沉而柔軟:“丈夫出差回來,沒買禮物給妻子,作為妻子,是否應該埋怨丈夫為什麽不給妻子買禮物?”
這樣的床,又是這樣的人,蕭瀟沒辦法保持沉默,她移眸看著他,傅寒聲清俊的眉眼近在眼前,那裏有著淡淡的倦意。
聽說,若是睡眠不好,不管是誰,也不管那人年齡有多大,總會或多或少的鬧些小情緒,所以他現在是在鬧情緒嗎?
蕭瀟隻好問他:“你這次去澳洲,為什麽沒給我買禮物?”
他竟笑了,似是被她的話取悅一般,滿臉笑意的逼近她,並低頭與她鼻尖相抵,那雙凝視她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她的心坎上。
“不惱,你要什麽,我都給你。”那氣息帶著清淡的薄荷香,那眼神倒像是在安撫孩子一般。
蕭瀟片刻失神,她想要什麽,他都給她對吧?
察覺她在失神,他在她的脖頸上輕輕咬了一下,這舉動太突然,也太曖昧挑~逗,蕭瀟被咬刹那,隻覺得渾身發麻,呼吸亂了,血液熱
tang了,幸好他沒有繼續咬下去,他在退開的時候,見妻子細潤如脂的脖頸被他咬紅了,薄唇又輕輕的貼了上去,那吻無關情~欲,是萬般珍惜。
其實,夜間和蕭瀟同睡一榻,又是自己心喜的人,縱使涼薄如他,又怎會沒有欲念呢?好比此刻,臥室燈光下蕭瀟發絲如墨,微微偏頭時,脖頸肌膚是瓷白色,泛著如玉般的光
澤……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他不能碰她,所以隻能在被子裏擁著她,輕聲道:“睡吧。”
躺在**,傅寒聲缺眠,蕭瀟也缺眠,正昏昏欲睡時,耳邊再次傳來他的聲音。
“瀟瀟……”
“嗯?”她睡意正濃,迷迷糊糊的應。
“開燈睡覺不但影響睡眠質量,還影響人體免疫力。”傅寒聲道:“今後睡覺不要開燈了。”
蕭瀟偎在他懷裏好一會兒沒說話,然後離開他的懷抱,伸長手臂把床頭照明燈給關了。
視野內一片黑暗,猶如失明之人,她看不見任何東西,隻知道傅寒聲又把她摟在了懷裏。有關於自己有夜盲症,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傅寒聲,其實說不說也都是一樣的。
唐家成員相處,多是充滿疏離,每個人都懂得給自己塗上保護色,言談間半真半假,有些夫妻表麵看似恩愛,回到自家院落裏,卻是井河不犯。
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從小到大幾乎是被爸爸一手帶大的,“日常夫妻”四個字對於蕭瀟來說,是陌生的。
夫妻該怎麽相處,沒人告訴她,她也不清楚,所以有關於她和傅寒聲的相處模式,究竟是對是錯,她也沒個衡量標準。
閉眼入睡前,蕭瀟甩開念頭。還是不說了吧!原就沒什麽可說的。
……
周六這天早晨,蕭瀟是枕著傅寒聲的手臂醒過來的,他們的睡眠姿勢,通常都是側臥,她背對著他,然後他會從身後抱著她。
他還在睡,一條手臂被她枕著,另一條手臂卻搭在她的腰上,蕭瀟翻身的時候,動作很輕,他又淺眠,稍不注意就能把他吵醒。
他們這天睡得都很沉,蕭瀟醒來時,已有光線穿過窗簾隙縫投射入室,外麵已是天明,至於幾點,時間不明。
其實蕭瀟下床的時候,傅寒聲就醒了,他側躺著不動,看瀟瀟赤足踩在地毯上,大概因為他還在睡,所以她隻撩開窗簾一角,她在看天色,再後呢?再後估計天氣不太好,因為她去了更衣室,等她再從更衣室出來,已在睡衣外麵披了一件白色晨褸。
披上白色晨褸的她是優的,是慵懶的,宛如睡飽饜足的貓,她拿起遙控器,臥室通往陽台的控製門緩緩打開,她朝陽台走去,步伐輕盈,白色晨褸長可及地,穿在他小妻子身上倩影聘婷,飄逸的不染煙火氣。
快步出陽台的時候,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沒有穿鞋,於是轉身回來,卻堪堪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眸。
蕭瀟愣了一下,什麽時候醒的?
睡了一覺,他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坐起身,靠著床頭問蕭瀟:“幾點了?”
蕭瀟走過去,查看了一下電子鬧鍾,眉微微皺起:“快十點了。”
傅寒聲貪睡還說得過去,人家是累,她這又是怎麽了?竟在他懷裏睡得天昏地暗。傅寒聲起床,蕭瀟拉開窗簾後,穿鞋去了陽台,還是有陽光的,不過卻籠了一層霧。
內線電話響了,蕭瀟進屋接電話,隨後走到盥洗室門口,對正在洗漱的傅寒聲說:“老太太來了,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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