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喬納森話音一落，在場金朝官員全部色變。
那彥成倒沒有被恐嚇住，隻是沉聲道：
“喬納森將軍，據我所知這件事責任並非全部都在我一方，我有充足的證據表明，你們那三間教堂的神甫有極其惡劣不軌行為，其中涉及到數十孤兒孩童之命。
正是因為他們的不軌行為被意外揭露才引發了金津百姓的暴動，可以說是事出有因。硬要說的話他們自己也有責任，不能全部怪到我們的頭上來。”
喬納森卻是嗤笑道：
“證據？什麽證據？”
齊遠江立馬道：“乃是三十餘具孩童之屍體，這些屍體髒腑都被掏空，而在被焚燒的一所教堂之中就有浸泡了內髒的藥罐，這些物證都在府衙之中，閣下隨時可觀之。”
然而，喬納森卻是輕描淡寫道：
“我不需要看。有資格跨越重洋來這貧瘠野蠻之地傳教的神職人員，無一不是道德高尚的信徒，他們絕不可能違背信仰做出任何邪惡之事，你們那些所謂的證據必然是憑空捏造、是對教廷的汙蔑！”
對方蠻不講理，在場官吏都是顯露怒色，那彥成也沉下臉：
“閣下這樣的人物，說這種顛倒黑白的話似乎有失身份了吧？我認為既然是談判，雙方都要拿出應有的誠意。”
這幾日，齊遠江已經安排人將情況調查了個清清楚楚，被焚燒的三所教堂之中起碼有兩間的確是藏汙納垢，存在種種淩虐百姓之惡行。
就這次談判來說，這一點無疑對朝廷方麵有利，起碼可以占據道德製高點，不至於失去主動性被對方予取予求。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喬納森堂堂一個海軍上將，竟然無視證據一開口就否定了所有。
喬納森慢條斯理道：
“那總督，你最好先搞清楚，希望進行的談判的可是你們，不是我們神羅聯邦帝國。消息傳回國內後，我們所有的大臣都憤怒無比，紛紛要求艦隊出動夷平金津，還是教皇陛下他仁慈為懷，阻止了戰爭選擇給你們一個機會，否則你們現在根本沒有和我坐在一張桌子上談話的機會。
而教皇陛下雖然寬宏大度、博愛世人，卻也不代表會無底線的寬恕和縱容你們，如果你們還想往那些死去的神職人員身上潑髒水，那麽就不用再談判下去，直接用火槍火炮說話吧！”
如此**裸的威脅，讓在場所有官員都生出一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屈辱感覺來。
那彥成不由臉色鐵青：
“那你們想要如何？”
喬納森沒有回答，隻是目光示意，一旁的維克多立刻翻開前麵一份文件，道：
“基於帝國遭受的損失，我們要求金朝需要作出以下幾點賠償。”
“第一，是懲治凶手，這次暴亂之中，一共有五位神甫、十四個修女、外加教徒二十三人慘死，我們要求你們將所有涉及的主犯全部交出，尤其是那所謂的金刀團，乃是這一次教案事件的主謀，所有主犯幫凶必須一個不落的交出由我們處理，金刀團這個組織，也必須要徹底取締！”
官府一方，不少官吏都知道陸淵已經將曹福田庇護了起來，頓時麵麵相覷。
那彥成表麵不動聲色：
“懲治凶手，這點好說，接下來呢？”
維克多繼續念道：
“第二，是彌補教廷的名譽損失。基於那些針對神職人員惡劣的流言蜚語，你們金朝必須要向全天下公告，闡述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恢複那些慘死神智人員的名譽。
同時，作為實際的補償，你們必須重建金津三所教堂，同時要向教廷開放其他所有省份的傳教權利，允許教廷購買土地、蓋設教堂、向萬民傳播天主教義，且不得故意阻攔破壞。”
“所有省份的傳教之權！？”
饒是心中早有準備，那彥成也不由被神羅一方的獅子大開口給氣笑：
“不可能，你們這是在癡心妄想！”
如今的神羅教廷，在大金隻有沿海數座城市有著建造教堂的傳教權，輻射範圍十分有限，這也是金朝有意限製的結果。
宗教蠱惑人心的厲害，大金可是早就品嚐過的。
最近幾十年內，什麽天理教、白蓮教各類邪教造反起義此起彼伏，給朝廷帶來了偌大麻煩和衝擊。
尤其是天理教，幾十年前甚至還攻破過紫禁城，差點殺到了西慈的麵前，轟動天下。
而這些邪教要是比起神羅人的天主聖教，那便又是小巫見大巫。
神羅軍隊橫掃四海，天主聖教在世界恐怕有數萬萬的信徒，包括曾經席卷半個大金，險些將金族統治都給掀翻的聖平天國、聖平教，也是聖王陳克全受天主聖教影響，汲取部分教義所自創。
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若是放開全國各地的傳教權利，金族統治必將動搖，國將不國，那彥成根本不敢答應。
然而麵對那彥成的直接拒絕，神羅一方卻無人動怒，喬納森這個海軍上將隻是叼著煙鬥淡淡微笑道：
“那總督，先把我們的條件聽完再討論也不遲。”
知道神羅人這是準備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意思，那彥成臉色緩和少許，語氣依舊生硬道：
“繼續吧。”
於是維克多便接著道：
“第三條，還是賠償的相關事宜，因為教案暴動帶來的損失和影響，你們金朝需要賠償給我們三千萬銀元的賠款，並且將九龍島租借給我們使用一百年。”
“九龍島？”
三千萬銀元不多不少，那彥成倒不在意，但是所謂的九龍島他卻說頭回聽說。
齊遠江看出他不知道九龍島是何地，當即湊到其耳邊低聲道：
“那大人，九龍島應該是南邊靠海的寶安縣附近，此地貧瘠非常，東望已經被日照倭賊霸占的大灣島，看來是神羅人想要駐紮此島，牽製日照人。”
不管是租借還是割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島嶼都不算什麽，早有預計的齊遠江不動聲色的點頭，也沒有顯露任何態度，隻是看著維克多緩緩道：
“還有麽？”
“還有最後一條。”
維克多緩緩道：
“金津民間的一個武道宗師，光武會館的陸淵，那總督應該聽說過吧？他在教案暴動之中打傷了我們的威廉姆斯騎士，並且還疑似用非正常手段害得一個神甫當場自殺，我們要求嚴厲懲處此人，以儆效尤。”
提到陸淵，那彥成不由得眼皮子一跳：
“你們想怎麽懲治？”
一旁，一直坐著沒有說話的威廉姆斯露出自己被紗布裹纏的右手，冷冷道：
“很簡單，他斷了我的兩根手指，那我便要他的一隻手。再加上高海樓的死，隻要徹底廢掉他的雙手，我們便可以既往不咎！”
雖然也恨不得陸淵暴斃當場，但那彥成還是忍不住道：
“那陸淵可是連敗了沙厄日照兩大宗師的頂尖強者，在我們金朝也是一等一的存在，想廢他的雙手，你們豈不是在強人所難？”
“這我們不管。”
維克多冷笑道：“冒犯了帝國，無論是任何人都必須要付出代價，便是你們所謂的真武宗師、頂尖強者也不例外。”
喬納森這時才輕敲煙鬥道：
“那總督，這就是我們所提出的條件，隻要能全部滿足，那我們兩國之間的友誼和和平就不會改變，我的艦隊也會第一時間撤離金津。”
裝作沒有聽出其隱含威脅的意思，那彥成深吸一口氣：
“第一條懲治凶手、取締金刀團好說，至於第二條所謂開放各省的傳教權利，這一點絕無可能，最多我們可以開放一到兩個省，允許你們開設教堂，進行傳教。”
“一到兩個省，你們是在打發乞丐麽？”
喬納森眯起眼睛：
“實話告訴你，教廷最底線的要求便是十八個省份，如果低於這個數字那就不用談了，我們會直接用大炮和巨艦自己來拿！！”
十八個省已經是金廷的半壁江山，那彥成雖然全權代理談判也決定不了這麽大的事，隻能鐵青著臉道：
“此時我做不了主，必須要請示太皇太後，包括第三第四條，朝廷也都需要商討一番。”
本來就沒指望第一次接觸之下就能敲定所有條款，喬納森從懷中掏出懷表看了一眼，當即站起身來：
“很好，那我就給各位十天的時間來好好的商討，若是十天之後還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複”
轟轟轟轟
話音未落，一陣陣隱隱約約的轟鳴聲似乎是從極遠處傳來，飄進了府衙大廳之中。
齊遠江似是聽出了什麽，頓時驚怒不已：
“你們的艦隊向金津開炮了！？”
“不要緊張，隻是我底下的士兵們再試射我們最新裝載的巨炮而已。”
喬納森露出冷酷、高高在上的笑容道：
“帝國最新研製的克虜伯巨炮，其最遠射程已經超過四十公裏，方才的炮擊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落在了金津城南外的荒地上，不會造成任何傷亡。”
“當然，如果十天之後我們的談判不盡如人意，那麽它會落在哪裏，我就不敢保證了。”
“希望到時候你們的答複不要讓我失望。”
說罷。
也不理會在場談判官員難看至極的臉色，他便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帶著維克多威廉姆斯等一行人離開了府衙。
等到他們背影消失在府衙大門，外麵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時，齊遠江臉色發青，氣的渾身發抖：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這群蠻夷，簡直就是土匪，強盜！”
“傳教十八省，若是答應他們天主教的教徒遍地，國將不國啊！”
其他幾個從京城跟隨那彥成一同來談判的官員也都是怒不可遏，紛紛怒罵。
“行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那彥成被吵得心煩意亂，忍不住厲聲嗬斥道：
“爾等就算罵的再狠，難道就能把他們的巨艦給罵沉了嗎？”
齊遠江神情悲戚的望來，澀然道：
“那總督，洋人開出這等喪權辱國之條件，我等要是答應的話可就聲名盡毀，遺臭萬年了啊”
那彥成木然道：
“這些條件想必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另外答應與否我等無權決定，還是先通報老佛爺，請她定奪吧。”
四個條件裏麵，他除了第一條以外幾乎都做不了主。
而且在他看來，第四條神羅人要懲治陸淵要廢其兩條手的要求，比其他條件都要困難、麻煩、難以做到。
其他官員不知內情暫時沒想到這一點，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垂頭喪氣，心有戚戚。
來金津之前，他們就已經知曉了西慈的大概態度，在結合以往來看這位大金的實際掌控者，極有可能最終會答應神羅人的條件。
到時候他們這些負責談判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都會被萬民痛罵，甚至在曆史上留下惡名。
然而形勢比人強，麵對如此情況他們也毫無辦法，隻能承受。
“好了，且先散了吧。”
那彥成深吸一口氣道：
“齊巡撫，你和幕僚且先留一下，我們商.”
話未說完。
府衙之外又是一陣嘈雜之聲傳來，隨後便見一個官兵急匆匆的走進來匯報道：
“總督大人，巡撫大人，外麵來了沙俄租界的領事謝爾蓋，帶著一位所謂教皇任命的沙厄公使、聲稱要和諸位大人進行國事談判！”
談判？
那彥成不由得一愣：
“他們和我們有什麽好談判的？”
齊遠江卻是目光微變，立馬道：
“總督大人，這有點太巧了，神羅人剛走他們就來，這謝爾蓋不會是和神羅人商量好了，一起跑過來趁火打劫吧？”
這個猜測合情合理，也極符合沙厄人的作風，那彥成也是目露驚疑之色，吩咐道：
“讓他們進來，看看他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官兵當即匆匆離去。
不一會兒便有一行高大身影前呼後擁、大搖大擺從大門走入。
為首的，正是身著金星上將軍服的瓦連京，及領事謝爾蓋、翻譯官、隨從等等一行十餘人。
那彥成滿心疑竇的帶著眾人出府衙大廳提前相迎，齊遠江搶先上前，問道：
“謝爾蓋領事，今天乃是我們和神羅人談判的日子，外事拜訪應當提前發函，你為何突然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