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園福地

第八十五章 遮陰費(三更求票)

原本白老大以為,無論那院牆挨著誰家的地頭兒,自己縮回一米半的距離了,都不會再引起爭議,可是,他錯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個典故,碰到本著“雁過也要拔毛”原則的主兒,能放過你這個據說很是“發了”的人物?

要問咱家院牆挨著誰家?嘿嘿,冤家路窄,夜半小賊白毛兒家的!

這小子那天被揍的可夠嗆兒,又叫裏正罵了個狗血噴頭,關在村中祠堂裏半宿兒,第二天才是爹娘求肯著放了出來,這名聲也丟了,皮肉傷也得了,一家人怎麽會歡喜?

終於遇上了白家要壘院牆,緊挨著自家的地頭兒,嘿嘿,雖然那地根本不產什麽糧食,那也不能白白的讓他家好過不是?

事實證明,白老大下手還是太輕了,這才多長時間啊,白毛兒那小子已經可以被抬到地裏麵來了,他爹他娘他兄弟們和表兄弟堂兄弟們,湊了個人全乎。

您家的院牆有一人多高不是?那好,要想把這點地頭兒也圈完整了,那得交出些遮陰費來,憑啥?憑你家的院牆遮擋了我們家地裏的太陽光,沒有了太陽光,還怎麽產莊稼?

白毛兒的皮外傷早好利索了,此刻躺在床架子上“哼哼”也不過是要造勢,那床架子停的位置,就正好是院牆缺口的正中。

白老2白老三都已經憤怒的要輪鐵鍁上了,是李叔他們攔住了,叫了阿文去喊白老大回來,又派了個小夥子去請裏正。

都是莊鄉四鄰的,誰贏誰敗又不關裏正自家的事兒,所以,那個老小子慢慢騰騰的吧嗒一口旱煙,對報信的小夥子應付:“就說我馬上去——很快就到!”

那屁股在椅子上,就是抬不起來。

幸虧的小夥子機靈,眼珠子一轉,多加了一句話:“那我也不回去了,這兩家都掂著鐵鍁鋤頭的,鬧不好就是一堆人命,這是要出大事呢!”

果然,那難抬的屁股一下子就被燙了似的蹦起來:“你這死娃子,怎麽不早說?快快,喊上人,一塊兒去,可別打出人命來!”

倒不一定是這裏正心善,隻要出了人命案子,他這個裏正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呢!

地頭上還在僵持,“遮陰費”的價錢已經抬到了一百兩銀子,白毛兒家都忘記了自己還跟白承光這一枝連著親呢,說起錢來,就全不認了!

那些堂兄弟表兄弟也跟著沸騰,沒辦法,要真是能要來一百兩銀子,少說也得每家分個幾十兩花花吧?這拿捏的又是村子裏最有名的破落戶,尿泥兒呢!怕啥?

哎,虎皮大旗的宣傳工作不到位,就造成了這樣尷尬的局麵不是?

好在,“虎皮”親自來了。

當裏正帶著一幹村中元老趕到現場,兩匹駿馬正在閑散的結伴兒吃草,盧管事帶著個小廝,背著手臉黑黑的在聽兩邊的爭執。

裏正的汗,登時就從後背上流了下來,盧府的管事,他有幸認識,不是認識,是見過幾麵。

你道那盧夫人的老公是幹啥的?那是朝廷裏能排得上末尾小號的正八品——外委千總!

這個職務本來是怎麽也得在縣城裏馳騁的,偏偏盧千總就留在了家鄉,據說是要照料祖宗宗祠啥的緣故,三不五時的,也會到鎮衙裏轉轉。

這還不那麽讓裏正害怕,最重要是千總是武職,手下可以訓練百人的隊伍,遇到鎮子上的不平事,隨時可以出手鏟平。為什麽盧管事跟一個普通的小廝都可以配備寶馬良駒,那就是人家盧府的本事!

再加上京中還有位盧大人,是每日裏在金殿上出入的主兒,他一個小小的裏正,怎麽可以讓手下的小民挑釁鬧事,給盧千總留下可惱的印象?

裏正的心思一下子就放正了,當白老大氣紅了臉走到他麵前一彎腰躬身時,他的笑容“嘩——”的打開了,一臉褶皺如同古銅色的老**,伸了手就去扶住白老大:“哎呦——承光啊,你這孩子也忒仁義!已經付錢買好的地,就照實了圈住蓋圍牆就好了,幹嘛還非要往後退一米半?就有那不開眼的黑心貨,得了便宜還要賣乖,隻嫌便宜占得少啊!也不撒泡尿自己看看,你有那個好命占人便宜嗎?”

不但是白承光,就連原本跟裏正關係不錯的白毛兒一家也懵了,這聽起來,怎麽成了罵自己了?

當然是罵你們了,一群不長眼色的東西!裏正舉起煙袋鍋子,對著還支著半截身子聽動靜的白毛兒,上去就砸,嘴裏義正詞嚴:“你這死小子喪良心!上次我是怎麽教育的你?不是說了讓你學好,別幹這些偷雞摸狗的奸猾事兒嗎?你怎麽又興起妖蛾子來了?”

白毛兒的爹可看不得兒子躺著還被打,趕緊衝上來護著:“老哥,你這是——咋打孩子呢?上次你不是說——”。

裏正怎麽能讓他繼續說下去?煙袋鍋子就拐了彎兒,砸到了白毛兒爹的胳膊上:“大成子,你家裏這是窮瘋啦?跑自家村裏訛人來了,人家白承光白給你讓出一米半的地界兒,你還敢咋呼著要人家陪你一百兩銀子的遮陰費?屁!就這臭烘烘的荒地寸毛兒都不長,供香一百年也變不出十兩銀子出來,我不是又給你在村東頭劃了塊好地?你要是不要了,再還回來!”

一邊說著,裏正那小眼睛一邊暗暗的使勁擠搭,還照著身後的盧管事使勁瞄,終於,白毛兒的爹,明白了點毛巧兒。

“嘿嘿——這不是,這不是看見這平展展的地界上打了堵牆,不好看嘛!你說情兒,那就讓他們接著壘牆好了——”。

裏正終於放下了心,總算能給盧管事留個好印象了吧?

還奢望著一百兩銀子的白毛兒卻不幹了,他可不認識什麽盧管事,也根本不鳥他老爹的眼色,即將到手的銀子飛走了,那自己這一身的傷疤找誰討要回來?

“爹,寧可那東頭的地咱不要,我也得爭這一口氣!誰也甭抬我,我就在這兒躺著,不拿出一百兩銀子來,我就是不走,叫你這院牆壘不起來!”

白毛兒就勢一躺,閉上了眼睛,活脫脫一副死狗相兒!

這個時候,就該“虎皮”出場了,正好地頭上已經擠擠壓壓的滿都是村民,“狐假虎威”的氣場太強烈了!

果然。已經皺著眉頭停了半晌扯皮的盧管事上前走了幾步,裏正馬上哈巴狗似的迎上去,大叫一聲:“哎呦盧大管事,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小的剛才眼拙,還沒看見您呢!”

幾個元老級人物這才肅然起敬,就說嘛,裏正這老小子怎麽忽然護弱淩強起來了?白家那幾個苦苗子,可沒被他待見過,這忽然就是一變臉,敢情兒,是人家有後台了!

既然裏正這般上道兒,盧管事眼皮子撩了他一眼,應答了一句:“既然鬧事兒的這家稀罕他這塊荒地,那,你把他家別處的好田都劃給白家吧!正好,我聽說白二兄弟家裏的良田早就賣幹淨了,需要多少錢,我們盧府幫著出。”

這白毛兒家跟裏正是穿一條褲子的,劃地的好事自然不會吃虧,他一家五口人,良田有足足十五畝多呢!

就算是要賣,盧府家大勢大,誰敢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瞧裏正那德行,隻恨不得馬上白送才好!

白毛兒的爹立馬崩潰,上前就拽裏正的袖子:“老哥,你可不能這麽做啊!咱那些田都是要顧命的,咱不賣!這荒地早就叫您給換了,不是咱家的,咱也不要遮陰費了,毛兒啊,趕緊的,跟爹走!”

要不就說,生薑還是老的辣呢!白毛兒的爹能這般快速的做出最正確的反應,也怪不得他能跟裏正多年交好。

裏正的膀子都被白毛兒爹給捏疼了,也想著借坡下驢:“盧大管事,您看,他們也不鬧了,就別再換地啥的麻煩了,承光大侄子仁義又能幹,這荒地,沒準兒就讓他種出莊稼來了呢!”

老小子站著說話不腰疼,從這兒望出去,還有不小的荒地麵積呢,各家都分了不少,不還是寸毛有用的不長?

盧管事眼神裏很是閃過一絲不屑,下巴頦兒斜著點一點,又出了個主意:“那就把你村子裏所有的不長糧食的荒地都賣給白二兄弟家好了,讓他家幫你們種出銀子來。”

根本就不容裏正再耍滑放刁,盧管事對小廝一擺手:“去,跟裏正把契約簽了,用咱盧府的錢!”

遠遠望去,跟白老大買下的荒地麵貌差不多的地界兒還不少呢,隻是被多次努力耕耘過,平整又鬆軟了很多,也沒多少雜草,不過是依然頑固的不長莊稼罷了!

圍觀的村民交頭接耳,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好處就是已經占了荒地的人家有可能賣到一筆銀錢,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擔心的事兒就是這盧家勢大,會不會不但不給錢,還被收拾一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