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園福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喪子

“王爺——王爺怎麽啦?”

軍士們一個個圍攏了來,倒是把白馬鳥人單獨留在了**。

“爹你怎麽啦?來人,快扶我去看看我爹,哎呦——快,把我爹送到這兒來我看看!”

可是這個時刻,王爺身邊的人,都在關注著王爺的狀況,對這個叫囂著的“可惡少爺”,誰還肯忍著嘔吐多看一眼?

王爺一生戎馬,算得上耿直端方,怎麽會生出了這樣一個無恥的兒子?連帶的王爺的屬下都跟著覺得丟人!

你個狗*養的的是窮瘋了嗎?想要女人,多花點錢去什麽勾欄ji院不就得了?幹什麽禍害良家婦女,還要趕盡殺絕,連害兩條性命?

隨軍大夫也是有真本事的,按人中,掐虎口的一番擺弄,很快就將馬王爺拾掇醒了,隻不過,那副大身板始終軟綿綿的,已經恢複不了初見時的冷硬形象。

“子不教,父之過”,當爹的到了這個時候,還能不懺悔自己教育的失敗嗎?

雖然,隨軍大夫一個勁兒的囑咐:“王爺千萬別激動,身子要緊!”

可是,馬王爺灰暗的眼神,依然落在了盧千總的臉上,嘴唇微動著,像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盧千總緊攥著拳頭,終於扶地叩倒,沉悶的聲音說道:“請王爺恕罪,小侄——沒將世弟看管好,現在,必須送他上公堂!”

今日的陣勢鬧得這般大,縣城內外恐怕早就傳的風雨滿天飛了,作為一個鎮守一方安寧的軍方官員,他如何還能徇私枉法,庇護搶掠犯殺人犯?

馬王爺眼中的灰暗更加慘淡,一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

他曾經寄予了無數希望與憧憬的兒子,他曾經想方設法要打造的文武全才的兒子,就在他剛剛接了帥印,並為兒子申請了先鋒官的時刻,如此響亮亮的在他的一張老臉上打了幾個耳光,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不是的,比當眾打了耳光還要難堪,臨出朱陽縣時,那麽多的百姓在送行,在打探,此刻的吳家灣兒,外麵也是人聲鼎沸,就算他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也難以堵住悠悠眾口。

馬王爺一生殺伐決斷,還從來沒有這般糾結過,但是,跪在地上的盧千總總要起身,那個梗著脖子曾多次據理力爭抨擊權貴的袁縣令,也絕對不會彎腰,不會容許他想辦法把此事轉圜過去。

事實上,他也沒有什麽辦法可想,這麽多的人證物證,就算是他帶來了幾十個親兵,也不可能一下子趕盡殺絕,就此滅口!

“去——吧!”一代大宋名將,權貴王爺,就這麽坐在地上做出了把兒子交付審判的決定。

一顆渾圓的淚珠,從一側的眼角流出。

“好歹——留他一條性命,家中還有——老太君——惦念——”,馬王爺終究還是多加了一句話,眼神透過軍士們的縫隙,鎖住了直挺挺站立在那裏的袁縣令。

軍士們知趣的閃開了身子,與袁縣令站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容顏肖似馬王爺的年輕漢子。

就像馬王爺年輕的時候,彪悍強壯,一雙銅鈴豹眼瞪得溜圓兒。

兩個肖似的人,就這麽一站一坐,一高一矮的,目光觸碰在一起。

另一顆淚水,終於在另一隻眼睛裏麵,滾落。

馬王爺招了一招手,沒有說話。

白老大卻像是受了魔咒一般,腳下不由自主的走向了那個招手的人。

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肖似度也越來越明顯,熟悉王爺的軍士們發現,這個年輕的漢子,就連走路的姿態,都跟馬王爺如出一轍。

受了魔咒的白老大,彎身蹲在了馬王爺麵前。

“你的母親,可是叫‘春草’?”馬王爺的聲音,就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際,飄飄忽忽的。

白老大的聲音也是夢遊一般的:“我娘——爹叫她‘草兒’,她從京城裏來,做過大戶人家的丫鬟……”。

誰來告訴他,為什麽他的心髒總是一揪一揪的疼痛?

馬王爺的大巴掌,伸出來,就要撫到白承光的頭發上:“你要——孝順你母親——她在什麽地方?你們——過得好嗎?”

“爹和娘,都不在了,我帶著四個弟弟妹妹,還娶了媳婦,過得好……”,白老大的魔咒沒有消失,一五一十的回答著馬王爺的提問。

如果,沒有盧千總的打斷,這兩個人夢囈一般的問答,可能還會一直進行下去。

“王爺,世弟他——已經——已經——”,盧千總不得不打斷這兩個詭異的相像者,**叫囂個不停的鳥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安靜下來的,軍士們去準備抬架起他回朱陽縣時,赫然發現,那鳥人,已經斷了氣兒!

這麽多的人都守在屋子裏,剛剛隨軍大夫還說傷勢無礙的了,怎麽就突然丟了性命去?

雖然他死有餘辜,但是,但是目前這情景,還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我兒怎麽了?快!扶我去看看!”馬王爺眼中的柔情消失了,大巴掌一揮,就站起了身子。

**那張惹人生厭的臉麵,已經慢慢兒轉涼,隻有一雙銅鈴豹眼還大睜著,似乎,死亡前很是驚恐。

隨軍大夫腦門上都是汗水,再次驗看了一番屍體,對馬王爺搖搖頭。

又一條性命,被閻王爺收割了去,任憑你叫做馬王爺,也套不上交情,要不回來了!

“怎麽會這樣?是那處的傷勢發作了?還是——”,馬王爺的豹眼睛,嗜血一般的掃過屋中的每一個人。

除了他和盧千總的部下,就剩下袁縣令和白老大夫婦。

“剛才那兩個衙差到哪兒去了?”馬王爺紅著眼珠子衝到袁縣令麵前,一把薅住了袁縣令的衣領子。

“剛才,王爺不忍心讓下官帶少爺去審問,下官就安置那兩個下屬出去監管另外的人犯了。”袁縣令神色冷靜,回答的天衣無縫。

隨軍大夫囁嚅的說道:“王爺,公子身上並無其他外傷……”。

那就是說,沒有人為的殺害,或者是剛才的傷口得了破傷風,或者就是老天爺看不過眼,收了他的狗命!

隻不過,破傷風也不至於發作的這般快,好歹那還有個潛伏期的好吧?

馬王爺還沒吃過這麽大的悶虧呢!眾目睽睽之下,兒子丟掉了性命,白發人送黑發人,怎麽可能?

“都——不許離開!院子裏所有的人,全部看管住!”盡管找不到蛛絲馬跡,馬王爺還是對屬下發出了指令。

院子外麵的喧騰聲越來越大,軍士們站立的軍姿筆挺,把院子箍的嚴嚴實實,連個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袁縣令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白承光不用考慮,白家媳婦嗎?女流之輩,更不會趁著混亂撲到**去殺人。

會是誰呢?會是怎麽一回事兒呢?

外間屋的紅馬鳥人和“阿福”,也被提溜進了裏間,馬王爺害怕再出事兒,把譚家的這根獨苗兒也給報廢了。

“譚七,你喊著阿歡陪你來朱陽,就是要在你爹的看管範圍外欺男霸女為害四方的嗎?你來看,這就是阿歡,這就是本王的心肝兒子!”馬王爺一把掂起紅馬鳥人,摜在血跡斑駁的床前。

死的透透的白馬鳥人的銅鈴豹眼,還在不甘心的瞪著、驚恐著……

譚七“嗷——”一聲叫出來,四肢亂舞的往後急退:“不是我的緣故,是阿歡喜歡玩漂亮的婦人……”。

“咕咚——”一聲,一件軟綿綿的東西把他絆倒了,譚七摸索著爬起來,一隻手按住的,正是“豆腐西施”的一側手腕。

那一張翻卷著血肉的美人臉,登時與譚七打了一個照麵,燈火忽然爆起一個璀璨的燈花。

“啊——”,一聲慘叫,撕心裂肺般的直刺進人的耳膜,那個早就死的透透的婦人的一隻手,竟然在瞬間張開,牢牢地抓住了譚七的腳踝!

無論他怎麽跳腳怎麽又蹬又踹,那隻手如同鬼魅,再也不肯放鬆,仿若閻羅殿裏勾魂的使者,牢牢地認準了目標。

一種巨大的恐懼之情,在這個花花公子的瞳仁中閃現,他撲倒在地上嘶嚎:“不是我!都是阿歡做的!你去找他索命!去找他!放開我——”

“豆腐西施還活著!去救救她啊!”阿圓雙手拃著,不知道該如何去幫助那個苦命的女子。

隨軍大夫搖搖頭,歎口氣。

地上的女人,並沒有蘇醒的跡象,在軍隊裏有時也會遇到這種情況,死者忽然抓住了什麽東西,其實早就失去了意識。

就像一隻雞,猛不丁被剁了頭去,有時候還會忽然的再走上幾步,但卻絕對不是起死複生。

民間,把這種現象神話了,說成是冤鬼心有不甘,找殺害她的凶手複仇。

沒有人去幫助那個撲在地上抽搐著求救的鳥人,任憑他繼續絕望的嘶吼著……

或許,馬王爺叫人提溜譚七進來的本意,是要保住他一條小命的,但是,譚七對馬家阿歡的責任指控,讓他的心,變得冷硬了。

要不是譚七非拉著阿歡前來追蹤他家的一個餘孽,阿歡怎麽會在此丟掉性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