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園福地

第二百七十二章 觸角

熱熱鬧鬧的拜過了宗祠,很不錯,兩個勢同水火的夫妻沒有當場鬧出血案來,兩個孩子順利的進了族譜,包括姓宋的好好丫頭,也在迷糊陣的族譜裏記載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再是姓了你皇家的姓,這根兒,也得紮在迷糊陣。

長老們和百姓們還在宗祠激動不已,阿圓這次回鄉,又送了一尊皇帝所賜的鍍金貔貅香爐鼎,底部鐫刻著“皇家禦用”。

聽聽,這是皇帝家裏才能使用的東西,咱迷糊陣得是多大的福分,才能得著一尊供奉在宗祠裏?

李叔和長老們,高高興興的開始排兵布將,全村巡邏的時間不分晝夜,尤其是對於宗祠的衛護,一下子就跟軍事重地一般。

阿圓和阿文一行,終於走上了通往磚窯的道路。

賈師傅和小五等磚窯廠的所有雇工,養殖場的幾口子,都眼巴巴的等在了紅磚路兩旁,一個個眼淚汪汪,尤其是帶著女眷,以磚窯廠為家的幾個專業老師傅,都是攜兒挈女著來的。

在白老二的接手管理下,磚窯廠的發展平穩,除了水泥始終沒解決,別的磚瓦係列都始終處在了供不應求的階段。

“東家,你——可回來了!”賈師傅和賈嬸哭的都沒辦法看了,激動啊,這才是真正的東家,從磚窯廠一開頭的創業到現在的輝煌,都是一點一點共同琢磨出來的。

阿圓也跟著掉了一回眼淚,回到真正意義上的自己的地界兒,看見這一群陪伴著自己挖掘第一桶金的助手,沒辦法不感慨萬千。

賈師傅堅持帶著東家到磚窯廠細瞧瞧有什麽變化,三個孩子已經睡倒了兩個,剩下一個極品老二“白展堂”,還很精神的被阿文抱著去認字。

小家夥的注意力,就在親娘專門鐫刻在磚窯廠每個顯眼地方的創業宗旨上麵:安得廣廈千萬間,庇我天下寒士盡歡顏。

阿文盡職盡責的為小家夥講解每一個字的讀音和含義,盡管,沒有人相信一個小娃子會能夠聽懂。

安排丫鬟們把睡下的兩個孩子先送回家裏安頓,護衛們分出了一部分跟隨離開,按照郡主的意思,把危險分子白承光,跟孩子嚴嚴實實的隔離起來。

賈師傅為這個磚窯付出的心血最多,反季蔬菜還在茁壯的生長著,據說,根本用不著上縣城裏去兜售,來家裏訂貨的各酒店商鋪或者辦喜宴的個人就應酬不過來,新年的產量也被提前預定出去了,賈師傅好賴保留了自家雇工的福利部分。

一垛一垛的紅磚,整齊的如同一個個方陣,天冷了,正好積攢些存貨,等開了春,再挨個縣城裏去送,施工隊也正在陸續撤回,眼看著,河水結冰的層麵就厚起來了。

最掙錢的琉璃磚瓦,始終沒有存貨,出一窯賣一窯,連在老家多呆幾天的機會都不會有。沒辦法,有錢的人,喜歡那東西,據說現在,很多富得流油人家的老人去世,也會留遺囑,給墳地蓋個琉璃的亭子。

阿圓進入工作狀態,對賈師傅等重要的磚窯廠小負責人,宣告了自己的決定。

自明年開春,普通紅磚和頂瓦,隻收成本價格,能維持磚窯廠運營即可,想多掙錢,就在琉璃磚瓦上下功夫。

“那樣,我們豈不是少掙很多錢?”賬房先生首先擔憂資金問題。這麽多雇工要吃飯,要養家小,會不會影響到工錢的正常發放?

“是,會少掙一點,這就需要我們繼續集思廣益,如何在供應給平民最低價格的條件下,還能保證我們的富足生活。”阿圓笑了,看向賈師傅。

賈師傅也笑了,拍一拍賬房先生的肩膀:“東家出門這麽長時間,我們這些老家夥就沒拿出點新點子好點子,現在,東家和我們一起想辦法,就不信,多給窮人造幾間紅磚房,還餓到我們了!”

其實,最知道磚窯廠日進鬥金的經濟運營情況,還當屬賬房先生,想一想這一年盈餘的那個長長的數字,賬房先生放下了心。

就算是東家做了敗家子兒,這麽些銀子,也能多敗幾年,何況還做了當今的皇室郡主?

對自己的財政情況有了了解,阿圓也感到疲累的狠了,好歹也被迫著端了不少時間的郡主架子,真心不適應。

“回家,明兒接著嘮!”一行人告辭出磚窯,棄了馬車,緩緩步行回家園。

看過了那麽多金碧輝煌的建築,那個家園,盡管已經重新修繕過了,遠遠地,還能感受到它的破舊。

曾經,一場打砸,伴著一場烈火,在這塊土地上肆虐,曾經,是這些朝夕相伴的朋友,不顧生死救助,才有了阿圓和三個孩子的今天。

最讓人感動過的,便是眼前的李柱子,阿英爹,還有,肚大如鼓的阿英。

“快生了?還差幾天?”阿圓的語氣有些急,生怕會出個閃失。

“大夫說,還得十天半個月的。東家,你回來了,就好了。”阿英扶著腰,另一隻手抹淚:“俺剛剛看見小少爺和小小姐了,都長的那麽大了,那時候,小的這麽一點點兒,俺都不敢隨便動。”

要不是阿英當日的救助,三個小家夥不可能順利的生下來,這份感情,實在是重。

“走,到家裏去,跟我說說這一年的情況。”阿圓挽了阿英的手,卻被她羞怯的褪了去。

“東家,你剛回來,先——歇著,俺明兒,再來跟您嘮——”。

其實是人家瞧見了那個黑鐵塔似的門神佇立的礙眼吧?深怕影響到夫妻團圓的溫馨場景。

阿圓挑挑眉,恢複笑臉,讓阿英三人離開,隨後安排碧兒整理出來送阿英一家的禮物送過去,還有賈師傅家的,村子裏相熟相好的人家的禮,剛才人太多,沒辦法一一的送。

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的。

阿文和采蓮,忙忙碌碌的安排孩子們丫鬟們護衛們的吃住問題,留下一對怨偶,坐在打掃得很幹淨的正堂相對。

“家裏的鑰匙,從哪兒拿的?”最無聊的問話,開始了。

“是——李叔給的——老二出門了——”。

“怎麽回來的?”

“騎馬——”

“啪——”,拍桌子的聲音。

“怎麽回來的?”又一遍。

“跟在你們——後麵,在鎮子上,才自己回來的——”。

“啪——”,拍桌子的聲音。

“怎麽回來的?”又一遍。

“跟萬歲告了假,說——護送你們回家——”。

“想幹什麽?”

“沒想——幹什麽——媳婦——我不要當什麽將軍了,也不當王爺,我隻想跟你們——跟孩子在一起——”。

黑塔似的漢子,捂著臉把頭扭到了一邊去,那聲音跟受了傷的小獸似的,淒涼,又無助。

“你拿什麽身份跟我們在一起?白承光,還是馬尋歡?”

為什麽姐的心裏,沒有太多的悲憤之情?是受的屈辱太少?是劫後餘生太幸運了?

“白承光,我是白承光,媳婦,我沒想老當那個馬尋歡,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當初,就非得跟著王爺走不可,媳婦你聽我說,王爺他混蛋,可是對我——在軍隊裏,還是好的——請的最厲害的師傅講課教習武藝——王妃——也疼我——媳婦你不知道,她的眼睛哭瞎了,就是因為丟棄了我,還有祖母——摟著我又是哭又是笑——都不是假的——”。

空氣中,慢慢兒回歸平靜,一個淚眼婆娑的漢子,和一個木著臉跟鐵石心腸一樣的女人,都需要短暫的思索一下。

為什麽走到了今天?為什麽明明很恩愛的一對夫妻,很和美的一個家庭,就成了相見生厭的局麵?

大黃狗被李柱子送了回來,白犬萌萌跟著綠柳去幸福苑安家了,剩下大黃,幫助李柱子放牧。

院子裏,是狗狗喜悅的嘶鳴聲,對采蓮,對阿文,親熱的不得了。

然後,是狗腦袋死命的撞門的聲音,它的鼻子很靈,兩個舊主人在屋裏傳出來的氣息被嗅到了,一定要見一見才算心滿意足。

阿圓忽然笑了,走過去開門,調侃道:“你看,連狗都是有情義的——”。

大黃喜悅的無以言表,兩隻前爪探在了阿圓身上,後爪激動的哆嗦個不停,狗腦袋親熱的往懷裏拱,大舌頭舔啊舔啊沒個夠。

等跟女主人親熱一番,又竄到了羞愧的黑臉紫紅的白承光那裏,同樣的待遇,渾然不顧這小子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家人的壞事。

自覺行為齷齪的還不及一隻狗的白承光,抱著大黃的腦袋熱淚直淌,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將領,回到家裏,在自己的媳婦麵前,骨頭軟的跟篩了糠似的。

“這是你的家,請問,是你走,還是我走?”阿圓不想再繼續攀談什麽馬王爺或者馬王妃或者老夫人的問題,倒不是心中還有多大憤恨,對這個已經有些陌生了的男人,她沒有憤恨的心思。

或許,在這個世界上,她曾經試圖伸出觸角去感受愛情的滋味兒,或許,她也曾經享受過了被人疼寵的甜蜜,可是,她的觸角太敏銳,稍有風吹草動,就不需要經過思想鬥爭的主動縮了回來。

可能,這一輩子,阿圓敏銳的觸角,是沒有第二次探出去的機會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