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園福地

第三百章 學習傾訴

總是能分出一部分心神去留意“小老二”的阿文,這會子因為跟嫂子商議農夫的事情,竟然沒有發現。

三個丫鬟早就訓練有素,自然更不會出聲或者動手。

“小老二”的腮幫子還蠕動著呢,冷不丁被戳到,一下子轉過了頭,紅兒垂下了眼皮,二少爺的臉蛋上留了一個紅印子,小姐的手指甲又薄又尖,跟護著眼珠子似的護著十根指甲,想剪也行,等睡的沉了才沒辦法反抗,一旦驚醒,那就能把老天爺給鬧下來。

“小老三”很開心的笑了,對於兩個哥哥的不反抗,她極為讚成。

但是為什麽“小老大”的腳麵往後縮回去了?“小老二”的一隻手也伸過來,硬是扒掉了人家新近才能戴上的閃亮發夾!

從各種渠道劃拉來的釵環發簪,都因為一頭短毛根本用不上,這還是親娘發了善心,讓首飾鋪子加工了一枚銀質的發夾,還裝點了人家最喜愛的碎寶石,穩穩當當的別在了腦袋上。

你小子犯了大忌諱!宋好好目前最心愛之物跌落塵埃,小丫頭蹬著雙腿嚎啕大哭,眼淚跟不要錢的珠子似的往下落,這是真的傷心了。

罪魁禍首“小老二”,一副無辜的樣子,繼續把注意力轉回到麵前的小碗上,“小老大”就更無辜了,迅速把縮回去的那隻腳伸出來,一蕩一蕩的繼續禍害飯。

現在,飯桌上傳出某一個小孩子的哭聲,幾乎沒人感到奇怪,據說,小孩子不哭才不對頭,不是都說“小孩兒見了娘,沒事兒哭三場”嗎?

“娘——”,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宋好好,果真看向了母親。

如果是在老神仙談起道觀之前,做母親的阿圓,肯定還會保持一貫的中立狀態,對於哭泣的孩子,她始終認為哭累了就不會哭了。

可是現在,總覺得自己生下來的孩子如果不理會,那就跟給扔到孤兒院或者道觀的孩子沒有了區別,最終,阿圓咬咬牙走過去,抱起了哭成了“淚三娘”的宋好好。

“你們慢慢兒吃,我帶孩子出去轉轉。”做主人的,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廢掉的。

不讓青兒跟著,就母女倆兒,緩緩走到了假山附近。

“小老三”抱緊了母親的脖子,終於,停止了抽泣,就是小身板還會間或抽上幾抽。

阿圓其實很想跟孩子講講大道理,可是,她實在不是一個善於排解委屈的人,從小到大,自己受了委屈,都是要麽反抗,要麽忍著下次反抗,從來不肯跟別人交流,也就沒學會勸慰別人。

她甚至一直以為這樣做才是最正確的,每個人的委屈和痛苦,不應該由每個人自己承受嗎?

可是繼續這樣不行啊,自己的人生已經不算圓滿,難道還要讓孩子也抱殘守缺?現在他們還小,還能重新培養與人交流的能力,就,從現在,從自己開始吧!

阿圓把額頭抵在了“小老三”的額頭上,嚐試著,把自己的心思坦白一下:“好好,老大老二都是你的哥哥,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娘認為,你應該好好跟哥哥們相處,不能打哥哥,蹬哥哥,對不對?”

這道理其實有點深奧,對於剛過完一周歲的孩子來說。

或許,是其實大人總是低估孩子們的領悟能力,一周歲的孩子完全能聽得懂,又或許,是“小老三”哭累了,額頭一點一點的,抱著母親的脖子,睡著了。

一團軟軟小小的肉球似的孩子,這般信任的、依賴的,把整個身心都交給母親,當娘的,有什麽理由還繼續隻存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把自己從孤寂和淒楚中獲得的負麵能量再灌輸給孩子?

“娘發誓,一定讓你們三個都活的幸福,有互相疼愛的家人,有穩定和諧的環境,有快樂美好的童年……”。

很多人從質的改變都需要一個契機,就像此刻的阿圓,孤兒院的心理曆程再彪悍,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享受一遍。

孤兒並不隻是指被父母遺棄,在心靈上孤苦無依的人,也是孤兒。

這一夜,郡主府亮燈到深夜的房間真不少,東方大人相幫著真人師叔和張大山,為兩個男娃子泡了藥澡之後,就留在了客房,跟老神仙住隔壁,美其名曰:侍奉師叔老人家。

兩個藥味不散的小娃子,是在母親的溫言細語中睡去的,頭一次,不是演唱《催眠曲》,而是嘮嘮叨叨,從前說到後,從迷糊陣說到了京城……

小阿文在跟阿福商量一樁大事兒,還讓阿福配備一些和泥一樣的東西,很是神秘。

老約翰今兒在木器作坊消磨的時間,順手牽回來一根散發著香味的木頭,還有一把鋒利尖細的三棱刀,打算用於在木料上雕花。

木匠師傅們說了,那木料是皇帝賞賜下來的,就算剩下的下腳料,也不能隨便被外人拿走。

可是,老約翰不怕,你們郡主親口答應的,隨便我怎麽禍害木料,不信,你們去問!

這小子身上天生就有種威嚴還沒被生活磨光,木匠們隻能嘟囔幾句,好在隻是下腳料,就隨便他了。

燈光下,老約翰已經刻出了一個囫圇的形狀,手指上劃了條小口子,血跡印在了黑黝黝的木頭上。

每個人都有心頭解不開的結兒,別繃的太緊,讓那個結兒,也鬆緩鬆緩。

阿圓送給了老約翰一個最合適的舒緩方式。

或許,是對孩子們的傾訴起了作用,一直睡眠質量不算很好的阿圓,第二天起床後,感覺到神清氣爽,就像是卸下了什麽艱巨的包袱一樣。

是不是如果早一些知道傾訴與傾聽的重要性,就不會把自己的人生擺弄成這般模樣?

精神好了,做事情也順利,鐵器作坊那邊報信,爆米花機器做成功了,零件組裝在一起嚴絲合縫,可以嚐試爆一下食物了。

那還等什麽?阿圓找了一身最樸素的衣服,還用一塊絲綢包住了頭臉,興勁頭頭的就去了鐵器作坊。

張大山就跟在身後,巴子也想瞧新鮮,被張大山踹了個跟頭兒,就在郡主府裏麵,值當的跟這麽多人嗎?去守著大門口,都比瞎跟著強!

鐵匠師傅們也很興奮,打造這麽一個古裏古怪的東西,廢掉了好一堆材料,才做成功這一個,都等著看郡主到底要用這鬼東西怎麽製作食物出來。

把鐵葫蘆裏麵擦拭幹淨,先把組裝好的機器架在火上預熱。

幾分鍾後,阿圓指揮著一個戴好麵具穿好厚重防護衣的師傅,先往鐵葫蘆裏麵放適量油,再把一碗玉米和綿白糖倒入到鐵葫蘆——滾筒內進行爆穀。

阿圓清晰的記得,小時候蹲在老人家的身邊,等待每一鍋爆米花成熟的經過,她總是在心裏默默地數數兒,似乎,經常是數到第二百到三百個數的時候,或者是老人家看到了壓力表的變化,就會把滾筒取下,往皮口袋裏一敲。

這架大宋朝出品的爆米花機,很遺憾的沒有研究成功壓力表,隻能憑借經驗。

而經驗,是需要用無數次的失敗來積攢的。

第一鍋,時間短,壓力不夠,玉米粒兒僅僅膨脹了半個,含到嘴裏,不但硬邦邦的,還留下滿嘴的生鐵味兒。

第二鍋開始運作了,作坊外,擠滿了郡主府的閑人,一個老神仙腳不沾地的飛跑過來,扒拉開眾人就衝了進來。

那響聲太爆了!不會方圓十裏都能聽到吧?

“徒兒娘,你們在玩什麽?”老神仙一開口,仙風道骨的勁頭就弱了,整個一老小孩兒!

阿圓解開了包裹嚴密的絲綢巾子,揉揉耳朵,她也被震得不輕,這還是把耳朵提前捂住了呢!

“真人師傅,千萬別叫我這個,跟兔娘似的,難聽!叫我阿圓好了,拜托啦!”

不能不抗議啊,昨晚上那張餐桌上,就留下了無數句這種稱呼。

“嘿嘿,玩的什麽?我也來。”

老小孩兒就是這樣,看見什麽新奇的東西都要插一腳,更何況他那根靈敏的鼻子,已經聞到了爆米花特有的香味兒。

“你一打攪,我剛才數的數兒,就全亂了!”阿圓鬱悶的一拍手:“差不多了,再爆一次!”

“嘣——”,又一聲巨響!

比最粗的炮仗還要震耳欲聾,在阿圓捂緊了耳朵的同時,老神仙的雙手也無意識的跟著照做了,還有外邊那些看熱鬧的,手慢的都到現在還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數亂了之後的結果,竟然很完美。

爆米花充滿了長長的皮口袋,像一條巨龍鼓滿了氣,又迅速的癟下去。

皮口袋就是一個魔術箱,觀眾們眼看著無窮無盡的爆米花從裏麵倒出來,像堆起一座小山。

“都嚐嚐……”,阿圓撿起一顆丟進嘴裏,除了一絲淡淡的生鐵味,其餘的,都是熟悉的香甜。

郡主有令,誰敢不遵?興奮的人群衝進了鐵器作坊裏,這個抓一把,那個捧一捧,塞到嘴巴裏酥脆甘甜,隻覺得齒頰都生香。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