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絝世子妃

第三十章 生死相許

章節名:第三十章 生死相許

容景腳步一頓,不看雲淺月,甩開她的手。i^

雲淺月緊緊攥住,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他的手在她的手裏紋絲不動。

容景似乎就想掙脫雲淺月,手心傳來內力,如一簇光華,將雲淺月的手向外彈去。

雲淺月緊緊抿著唇,也動上了內力,指尖泛出隱隱青色,被那光華照耀,似乎如青石上的那一抹翠綠,隻要再用一分力度就能劈開,將那翠綠做翡翠,或者粉身碎骨。

容景忽然撤了內力,一動不動,任雲淺月抓著手,依然沒看她。

雲淺月全身的力量似乎在這一刻鬆懈,她坐著的身子僵硬地仰著頭看著容景,容景給她一個側麵,即便是側麵的一個輪廓,也能讓她閉著眼睛就能知道他如今的神情,一定是昏暗的,晦澀,難言的,慘淡的,這些神色反應出他的內心,定然是被無數的尖銳的刺紮得鮮血淋漓。她該說對不起嗎?她又對不起誰呢?是小七?是她?還是他?容景有權利對她生氣,有權利怪她不是嗎?自始至終她都是那個放不開的人。即便在他們最深愛的時候,也是有一處心門封閉,暫時性的遺忘,以為從來沒有發生,殊不知它就在那個角落,一旦有半絲關於往事的牽連,她就會記起那些曾經刻入骨髓的時光,提醒著還有那麽一個人被她送走一去不回……

這樣的自己她自己都不願意去照鏡子,更何況容景如何願意看到?

雲淺月忽然閉上眼睛,頹敗地鬆開了手,聲音極低,語氣裏有一種自暴自棄的晦暗味道,“你走吧!”

容景忽然轉過身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將身子軟軟地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簾,但怎麽也揮不去眼簾下那兩片濃鬱的暗影。她想著若是現在有一把劍刺穿她的心髒的話,也許比這樣的自己能讓她和他或許更好受一些。

容景看著她,她那樣纖瘦,腰肢幾乎不盈一握。雙手嬌小,她的手本來白皙,但如今隱隱青色,指甲上的豆蔻泛著青白色的光,這個世界的女子都喜歡將指甲染成鮮紅色,奪目高貴。而她的指甲從來就是剔透的青白色,如雲霧一般。也如她的人一般。即便他自認為這麽多年早已經將她看透,但其實他覺得他不過是看了一座山峰的表麵。她的思想,她的學識,她的品行,她的信念,還有她心底的執著,以及她的良善,或者喜惡,以及她埋藏的那些深的讓他無法觸及的東西。他們之間,從來隔著的不是如今的雲王府小姐和榮王府世子的身份和地位,而是那些無法觸及的山澗峰巒。

他自認為才華滿腹,天賦異稟,世間的事情沒有什麽是他掌控不了或者是不能掌控的,但隻有她。掌控不了,不能掌控,無法觸及,觸及不到。即便抱著她,也覺得太遙遠。他心中同樣也升起灰敗的情緒。

兩人一站一坐,一個看著一個,一個閉著眼睛。屋中靜靜。

許久後,容景忽然將雙手放在椅背的兩端,圈住雲淺月的肩膀,俯身吻上她的唇。

突如其來,碎不及防。

雲淺月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似乎想睜開眼睛,卻一顫之後又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任容景清雅如雪似蓮的氣息將她包裹。

容景吻的力道重,似乎要將雲淺月淹沒,唇齒間是熟悉的味道,盡管無數次這麽親密,這麽熟悉,但就如上了癮的毒藥,一再品嚐,依然百嚐不厭,且甘願沉淪,哪怕被毒死也在所不惜。

雲淺月似乎感受到了抵死纏綿的味道。似乎天塌地陷,地動山搖,海枯石爛,高樓傾塌,身死骸骨滅,他也依然不放開她。她感受到了窒息,又感受到了意識在渙散,但更強烈的感受到了這個人的氣息,一直牢牢地鎖定著她,讓她有一種感覺,無論是生是死,或者生在哪裏,死在哪裏,都有這麽一個人將她禁錮。

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覺,甚至這種感覺在她心裏造成了深深的烙印和衝擊。

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吻!

不溫柔,不狂猛,隻有抵死纏綿,似乎兩個人融為一體。不**,卻蝕骨。

雲淺月感覺意識飄遠,一遠再遠,她體會到了死的感覺。

容景這時放開了她,看著她軟趴趴地被他禁錮在椅子上,曾經神采飛揚的人兒就那麽小小的弱弱地躺在那裏,眉眼依舊清麗脫俗,但全身無處不是孱弱的感覺。似乎風中飄零的落葉,隻要一陣風吹來,她就會被吹遠,或者落在了地上,化為塵土。他的心倏地一疼。雙手扣緊了她的肩,輕喊,“雲淺月!”

聲音啞得厲害,似乎口中含了砂礫。

雲淺月一動不動,仿若未聞。

他猛地用力搖晃她的肩,語氣加重,重如千鈞,“雲淺月!”

雲淺月身子歪了兩歪,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在眼簾處眯開一條縫,漸漸地睜開眼睛,眼中蒙了一層迷蒙蒙的霧,她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

如詩如畫,他什麽時候都是優雅的。可是這一刻的優雅卻有一絲急迫和焦灼以及沉痛。

“雲淺月,我是誰?”容景盯著雲淺月的眼睛,想在她眼中看到自己,可是隻有一片濃濃雲霧。他聲音忽然就那麽輕了幾分。

“容景!”雲淺月吐出兩個字,聲音幹澀。

“你確定?”容景依然盯著她的眼睛。

“確定!”雲淺月點頭。

“很確定嗎?不是別人?”容景又問。

“不是!”雲淺月搖頭。

容景似乎看到了那雲霧在她眼中一寸寸褪去,起初是一小片晴天,他在那一小片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漸漸的那一小片晴天擴大,雲霧散去,最後變成了他整個容顏。他整張臉倒映在她的眼中。如此清晰。他扣在她肩上的手又猛地扣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上窮碧落下黃泉!”

雲淺月怔怔地看著他。

“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即便他活著,我也不會!你記好了,記住了!最好記牢了!否則哪怕天翻地覆,哪怕殺了他,哪怕讓他徹底的變成一個死人活在你的記憶裏,永不褪色。%&*";我也在所不惜。”容景又道。

雲淺月身子一顫。

容景忽然放開她,站直身子,理了理月牙白錦袍的褶皺,不再看她一眼,抬步走出了房間,步履一如既往的輕緩優雅,背影一如既往的雲端高陽,芝蘭玉樹。

雲淺月身子輕輕顫了起來,連指尖和每一根汗毛似乎都帶著濃濃顫栗。許久,她喃喃出聲,“上窮碧落下黃泉……”

後麵一句是什麽呢?

是生死相許嗎?

容景這是明明白白告訴她,生死相許,無論如何他不放棄她。就在她自己要放棄了自己的時候,容景依然不放棄她……

她忽然又閉上眼睛,本來無力,無奈,無望,頹敗……似乎好了那麽一些。

屋中靜靜,窗外有風吹來,開著的窗子吹進了一絲蘭花的氣息。珠簾飄蕩,互相碰撞,發出叮咚叮咚的響聲。她鬆鬆散散的發髻被風吹開,青絲飛揚,遮住了她的臉頰,投上了一抹又一抹的光影。

她的心忽然平靜了下來。

這時有腳步聲輕輕走進院中,腳步聲極為熟悉,不多時便來到了門口,來人似乎透過珠簾向裏麵看了一眼,才輕悄悄走了進來,來到雲淺月身邊停住腳步,輕聲試探地開口,“小姐?”

“嗯!”雲淺月應了一聲。

“那個叫做羅玉的少年如今被奴婢和伊雪看管起來了,您……你是不是要問他什麽?奴婢將他帶來嗎?”淩蓮低聲詢問。她和伊雪雖然來到小主的身邊不長,但對她還是有些了解的。小主當時給她和伊雪的那個眼神就是要她們看住少年。定然是有什麽事情要對少年盤問或者處理。

“沒有什麽要問的,不用帶來!”雲淺月閉著眼睛不睜開,懶洋洋地擺擺手,“你和伊雪將他送去榮王府吧!交給容景就好!”

“是!”淩蓮應了一聲。

雲淺月不再說話。也許曾經在知道那是化學反應的那一瞬間她是動過想要去探究的念頭,可是終歸在對上容景那雙溫潤的眸子低淺的嗓音問她什麽是化學反應時就打消了念頭。既然不能碰觸,便不去碰觸吧!

“小姐,您是不是累了?上床去休息吧!如今外麵的天陰了,聚了雲層,奴婢覺得不久後應該有雨。反正這樣的日子也做不了什麽,您睡一覺吧!”淩蓮本來要離開,但見雲淺月臉色不太好,而且她的唇瓣微微紅腫,衣衫有些淩亂,整個人說不出的孱弱,像是被璀璨的嫩葉,她本就聰明,自然知道在她和伊雪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但也不詢問,而是體貼地說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起身站了起來。也許因為坐得太久,她身子向地上栽去。

淩蓮立即伸手扶住她,擔憂地問,“小姐,您沒事兒吧?要不要奴婢請太醫?”

“不用!就是有些累了。”雲淺月搖搖頭,想邁步,腳下僵硬,也沒力氣,她對淩蓮輕聲道:“你將我扶到**。”

淩蓮應了一聲,扶著雲淺月向**走去。來到床前,將她扶著坐在**,蹲下身子,給她褪去鞋子,又扶著她躺好,給她蓋上被子。

雲淺月閉上眼睛,疲憊地道:“你去吧!”

“要不奴婢在這裏陪您,讓伊雪自己去榮王府?”淩蓮見雲淺月的模樣不放心。站在床前不動。擔憂地看著她。從來到小姐身邊這麽長時間,她還沒見到她這個模樣,看了讓人心疼。

“不用!我沒事兒。躺一會兒就好了!”雲淺月擺擺手。

淩蓮見雲淺月堅持,也不忤逆她,點點頭,給她掖了掖被角轉身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又想起窗子沒關,回來關上窗子,落下簾幕,這才走了出去。隨著她走出,房門被從外麵關上。隔絕了外麵飄進來的風絲。

屋中靜靜,雲淺月腦中卻不平靜。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心很平靜,可是大腦卻不平靜。她想著人的大腦是和心可以分開的嗎?腦中所想不是心中所想?或者是心中所想不是腦中所想?那些本來早已經遺忘的記憶一波一波傳來。那些歡聲笑語,那些打打鬧鬧,那些並肩作戰,那些九死一生……像電影一般回放。

十五年的時間,那些曾經過往依然仿佛昨日,如此清晰。甚至清晰到她還能記得住小七的眉眼,他慣有的神情語氣,以及清俊秀挺的身影。如何忘?

不知何時,大腦已經陷入一團混亂。她似乎迷迷糊糊睡去,又似乎沒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似乎聽到身邊有人說話,有人焦急地對她輕喊,有人推她,她身子乏得厲害,費了很大力氣才睜開眼睛。隻見淩蓮和伊雪站著床前,皆是一臉慌亂焦急地看著她。

“小姐,您醒了?您在發熱,奴婢給您找太醫吧?”淩蓮見雲淺月醒來,焦急地道。

“是啊,奴婢去找太醫,您的確是在發熱。奴婢二人的醫術涉獵不深,不敢亂開方子。”伊雪也連忙道。

雲淺月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眼皮便酸得厲害,她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淩蓮似乎讓伊雪照看雲淺月,自己則匆匆跑了出去。

雲淺月想著她多久沒發熱了?怎麽就突然發熱了呢?可是她隻感覺太乏,想睡,卻又睡不太著,隻感覺腦袋發沉,卻沒感覺身上有多熱,或者是有多冷。

不知過了多久,屋中又有人說話,有人過來給她把脈,她感覺一雙微微帶著涼意的手放在了她手腕處,這手的感覺有些熟悉。她感覺自己被那涼意激得似乎哆嗦了一下,不多時那手拿開,她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似乎有人將她扶起,伸手輕輕拍她,動作有些溫柔,身上的氣息純淨如雪,讓她混沌的大腦有些微的清醒,她再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人五官有些模糊,她輕聲詢問,“容楓?”

“嗯!”容楓應了一聲,語氣輕緩,“你鬱積於胸,又不小心染了涼氣,發了急熱!有些重,我開了方子,你喝了藥會好受些。”

“嗯!”雲淺月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費力地睜著眼睛,想要看清容楓的摸樣,可是眼前如蒙了一層昏暗的膜,於是她放棄去看。

容景從淩蓮的手裏接過藥碗,放在雲淺月唇邊,輕聲道:“張嘴!”

雲淺月配合地張開嘴。

容楓控製力道,將藥水輕輕地灌入雲淺月口中。雲淺月喝得極慢,他也很有耐心,直到一碗藥喝完,他將空碗遞給淩蓮,拿出娟帕給她擦拭嘴角。見她閉上嘴,又將水杯遞到她唇瓣,語氣柔緩,“來,再喝些水。”

“不喝了。”雲淺月搖頭,說話都沒力氣。感覺自己像是一圈棉絮,軟綿綿的。

“嘴裏會苦。”容楓道。

“若是真覺得苦就好了!我明明知道這藥一定很苦,可是卻感覺不出苦呢!”雲淺月再次搖搖頭,似乎想扯開嘴角笑一下,卻笑不出來。

容景一怔,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不再說話,似乎又無意識一般要睡去。

“既然這樣那就不喝吧!”容楓將水杯遞給淩蓮。

淩蓮伸手接過水杯,心疼地看著雲淺月,想著景世子和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今日在回淺月閣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容楓將雲淺月重新放下,讓她躺在**,看了她片刻,站起身。

“容楓世子,您在這裏多待片刻吧?我怕小姐嚴重。那些太醫院的太醫到底不讓我相信。”淩蓮見容楓要走,連忙出聲,自家小姐和容楓的關係她身為紅閣的人自然是知道的。否則也就不會沒有去找太醫,反而在見到了容楓之後將他帶來了。

“我不是要走,我再給她開個方子,再煎一副藥。她大概多年不曾發過熱,這回發熱來得太急。我怕一副藥不頂用。”容楓道。

淩蓮點點頭。

容楓走到桌前,拿起筆,剛寫了一個字,忽然又頓住,對淩蓮道:“你去榮王府一趟吧!大概景世子還不知道她發熱的事情。他若是來了,比我的醫術好,能讓她好得快些。”

“這……”淩蓮向**看了一眼,有些猶豫。

“怎麽了?”容楓詢問。

“景世子肯定知道了!他若是想來的話,早在您來的時候就會來了。如今沒來,定然是不管小姐了。奴婢怕我去了榮王府也是白去,還是您給開方子吧!”淩蓮輕聲道。她在雲淺月身邊這一段日子,**地發現這淺月閣暗中有一個高手,那高手氣息極為隱秘,她也不知到他的隱身之處。但他覺得那個人肯定是景世子的人。若是這樣的話,景世子肯定早就能得到小姐發熱的消息了。如今還沒來,大約是不會來了。再加上上次小姐要去摩天崖時,三公子被半途劫走易容,這淺月閣的事情應該是瞞不住景世子的。

容楓點點頭,沒說話,但顯然是默認了淩蓮的說話,開始提筆寫藥方。

淩蓮站在一旁等著,不多時容楓寫完藥方,她拿了藥方連忙走了下去。

容楓放下筆,回身看向床前,她似乎睡得極不安穩。眉頭緊皺著,臉色晦暗。從麵色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心中定然積壓了無數的東西。一直被壓製,可是大約有了某種突破口,如今蓬勃而出,而後果就是讓她身體和精神都承受不住,發了熱。他眸光染上一抹心疼,緩步走向床前。見雲淺月放在被子外的手用力的蜷縮著,指甲已經潛入皮肉。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對她道:“睡吧!什麽也別想。我陪著你,好好睡一覺。”

他的聲音不高,很輕,如簌簌的雪,輕飄飄的落在梅花枝上,帶著一絲清清的霜色,霜而不冷,驅走了灼熱。令人有一種輕緩的舒適,淡淡的清涼,淡淡的溫暖。

雲淺月手指動了動,沒說話,眉心緊擰的晦暗卻散開了些。

容景坐在床邊,將雲淺月的另一隻手也握住。將她蜷縮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他微帶些清涼的指腹輕輕拂著她手心被掐出的印痕。一下一下,似乎有著安定人心的味道。

雲淺月呼吸漸漸平穩,均勻,緊蹙的眉頭散開,麵色的昏暗也逐漸褪去。

“再剛強堅韌也不過是個女子而已,背負的何其之多才讓你如此,景世子……如何忍心讓你這般受苦而不聞不問?”容楓低低一歎,聲音幾乎不聞。但靜靜的房間他的歎息卻不停回繞。

似乎過了許久,淩蓮端著一碗藥又出現在房間,看到容楓溫柔地凝視著雲淺月一怔,那種神色與他如今文伯侯府世子的身份,朝中新貴,兵部行走要職表現在人前的大不相同,她見到無數次容楓,但他似乎從來都是麵色淡然,如清雪般冷靜高遠,而如今這種表情,那是看心愛女子的表情。可是他的表情又和景世子的不同,純淨不含半絲雜質和**。她腳步不由得一頓,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忍打擾的想法。

容楓發覺了淩蓮的腳步,麵色神情頓收,回頭看了她一眼,語氣輕緩,“端來吧!”

“可是小姐睡熟了!要不要讓她再睡一會兒,這藥……再熱熱?”淩蓮試探地問。

“再熱過之後就沒藥效了!端來吧!”容楓道。

淩蓮點點頭,端著藥碗走到床前。就見容楓鬆開雲淺月的手,將她熟睡的身子抱在懷裏,他的動作自然而然,沒有半絲刻意和緊張以及旖念。讓她不禁佩服,何等的感情才能做到容楓世子這般?包括景世子、染小王爺、七皇子怕是都不能吧?

容楓從淩蓮手裏接過藥碗,放在雲淺月唇瓣,對她輕聲道:“月兒,先喝藥,喝了藥再睡。你會好得快一些。”

雲淺月一動一動,似乎睡得極熟。

容楓用攬著她的那隻手又拍拍她,柔聲道:“喝藥!”

雲淺月被拍醒,閉著眼睛不睜開,很是乖巧地張開嘴。

容楓還依照早先的樣子給將碗裏的藥一點點推送進她嘴裏,動作輕柔。

一碗藥喝到一半,雲淺月忽然閉上嘴,皺眉道:“不喝了,好苦!”

容景鬆了一口氣,笑道:“知道苦就是有知覺了!都喝了!喝完我給你喝水,再給你一顆蜜餞。”

“我要吃酸梅!”雲淺月閉著眼睛唔噥道。

“好,給你酸梅!”容楓有求必應。

雲淺月張開嘴,皺著眉頭繼續喝剩下的半碗藥。淩蓮聽到小姐要吃酸梅,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

不多時雲淺月將剩下的半碗藥都喝完,她吐了吐舌頭,意識回籠,埋怨道:“容楓,你給我喝的是什麽藥?太苦了!”

“我加了一味苦參。你說嘴裏沒味,不苦,我便讓你苦一苦。”容楓道。

“你故意的!太苦了!”雲淺月想著不止苦參吧?明明還有龍膽草,入藥也是極苦的。

“苦參和龍膽草這兩味藥都有清熱作用。效果好。”容楓笑道。

雲淺月默認,她本來就渾身沒力氣,懶得說話,便閉上嘴不再言語。

淩蓮這時候捧了個罐子回來,遞到雲淺月麵前,喜道:“小姐,奴婢拿來酸梅了。你有想吃的東西證明好了一半了!這半日嚇死奴婢了。”

“已經過了半日了?”雲淺月睜開眼睛,眼前還是有些模糊。向窗外看了一眼,隻見天氣陰沉沉的,她皺眉問,“府裏的宴席散了嗎?”

“散了有一會兒了!”淩蓮道。

“嗯!”雲淺月點點頭。想著很快應該就會有一場雨。

淩蓮捏起一顆酸梅遞給雲淺月,雲淺月張口吃了一顆。頓時嘴裏的苦味去了一半,但也將牙給酸了一半,在淩蓮又要遞來第二顆時,她搖搖頭。

淩蓮抱著罐子離開,順便拿走了容楓手裏的空碗。

“讓你陪了半日,辛苦吧?我沒事兒了,你回府吧!”雲淺月對容楓一笑。

“你剛喝了藥,這兩幅藥效下得猛,我怕你身體受不住,如今雖然好些了,但難免不反複。我就在這裏陪你吧!反正這樣的天氣也不用做什麽。”容楓道。

雲淺月點點頭,也不堅持,對於容楓,她不必客氣,在容楓麵前,她從來就是輕鬆的。她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發熱的?淩蓮找了你?”

容楓將雲淺月放到**躺下,語氣柔緩地道:“夜輕染約我練武,到一半的時候德親王府的老王爺派人喊了他回去。我想起今日是雲王府大喜的日子,我沒說一聲就回府不太好,便又來了雲王府。走到門口的時候正碰上你的婢女,她見到我說了你發熱生了病,似乎很嚴重,我便跟著來了。”

“嗯!”雲淺月點點頭。

“你睡吧!我陪著你。”容楓給她蓋了被子。

“睡得有些難受,不想睡了,渾渾噩噩的。你給我講故事吧!要不讀書也行。”雲淺月覺得這個時候有一個人跟她說說話的話,她覺得很好。不明白自己何時這樣脆弱了,也許從前世那些年,到小七的死,最後她自己死,來到這個世界,娘親的死,哥哥的離開,許許多多的事情,早已經將她壓得喘不過來氣。如今這根神經線一下子就崩塌了,生病才生得如此急,而且來勢洶洶。

“好!那我給你讀書吧!”容楓道。

雲淺月點點頭。

容楓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書櫃上翻了翻,找了一篇雜聞趣事的民間故事。開始給雲淺月從第一頁讀。他的聲音輕淺,純淨,如清雪,雖然沒有聲情並茂,但是聽著很舒服。

雲淺月閉著眼睛,安心地聽著,心緒漸漸放鬆,聽到有趣的地方還忍不住輕笑。

過了片刻,外麵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落下,砸在了窗子上,砸在了地麵的青石磚上,砸在了房頂上,發出極其清脆的響聲,淩亂錯落。不多時,大雨細密起來,轉眼間,傾盆大雨落下。劈裏啪啦的聲音變成嘩嘩聲。像是有人站在天上往下潑。讓人覺得天河開了閘口。發了水,這水從天上發到了人間。雲淺月看向窗外,神色有些怔怔。

“還想聽嗎?”容楓問。

“歇歇吧!”雲淺月搖搖頭。

容楓點點頭,放下書。就在這時,昏暗的房中忽然劃過一大片光,緊接著轟隆隆一個大雷,像是打在了頭頂上方,連房子似乎都顫了顫。

雲淺月皺了皺眉,身子往被子裏麵縮了縮。

“月兒,你怕大雷?”容景**地察覺到雲淺月細微的顫栗。

雲淺月對他搖搖頭,“小時候很怕,後來就不怕了。如今這樣的大雷讓我想起些過去的事情,隻不過那事情可怕一些而已。”

容楓點點頭,並沒有繼續問。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看著外麵,外麵似乎水天連接成一線,天上地下全部籠罩在瓢潑大雨中。這個世界在雨中是靜止的。

許久,雲淺月道:“天聖連續幹旱了許久,如今這一場大雨派上用場了。可惜這雨太大了,不知道會不過得其返。多少農田房舍遭殃。那些貧苦的百姓住的茅草屋恐怕更遭。但願這雨很快就停吧!”

雲淺月話落,容楓不說話,他和她想的一樣,眉眼間不由露出憂色。

“雲淺月,你憐憫天下百姓,心地純善,為何就不憐憫一下我?”一個低淺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緊接著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露出一身月牙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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