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不得不反
這一套反擊的流程,全憑鄔情和朱晗菲的默契。
鄔情賭朱晗菲能察覺她已蘇醒。
朱晗菲則賭鄔情能拿起槍製服定親王。
幸好,二人都賭對了。
鄔情握著槍,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感油然而生。
趁現在多摸摸,回去後可就沒有機會了。
定親王稍有動靜,鄔情便提醒道:“王爺或許不太知道,此槍和軍中慣用的鳥銃的區別。”
“鳥銃的準備過程極其繁瑣。要先往槍中裝填火藥與彈丸,再以明火引火繩,待時機成熟了才能扣動扳機。因此,鳥銃往往隻能作為遠距之防,難應近身之虞。”
“而我手裏的這把槍,卻能做到瞬發。”
“隻要我輕輕一按,膛內子彈便如離弦之箭。砰。”
鄔情嘴裏模仿了一個爆破音,“把王爺的頭炸開。”
“也就是說,王爺的生死隻在吉貴人的一念之間。”朱晗菲點頭附和道。
她皺著眉,用未受傷的那隻手拿過箱子,給自己扭折的手做緊急醫療。
鄔情有些擔憂地問:“能治好嗎?”
朱晗菲指尖輕蘸藥酒,於傷處緩緩揉動。
她抬眼望向定親王,眸中閃過一抹深意,轉而對鄔情說:“不用擔憂。王爺下手的力道極為巧妙,隻需靜養三兩日,我就能恢複如初。”
鄔情鬆了口氣。那就好。
以定親王的武藝,想要碾碎她的骨頭,不過是舉手之勞……然而他的力道太輕,似乎並非真心製止她的行為。朱晗菲沉思。
結合他的精神狀態,朱晗菲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或許定親王心底並不願意反?
鄔情無法窺見定親王的神色變幻,隻好槍口頂了頂他的腦袋。
“算你有點良心,還曉得朱太醫這隻手要用來救人的。”
跟隨她的動作,定親王的腦袋晃**了兩下。
在槍口之下,定親王的臉上沒有惶恐,反而掠過一抹淡淡的釋然。
此情此景落在駱王眼中,卻成了另一種意思——定親王太害怕了,害怕到不敢說話。
看到他受製於人的狼狽姿態,箱子中的駱王樂得哈哈大笑,將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雙手不停鼓著掌,誇讚道:“好好好,終於是將這個蠢貨拿下了!”
“吉貴人、朱太醫,你二人真是一點不輸於男子啊!”
鄔情茫然地看他,“……關男子什麽事?”
誇人就誇人唄,還要說什麽不輸於男子的,怪膈應的。
朱晗菲也暗自嘀咕。這番話聽來,總覺幾分別扭,似是無形中劃下了性別的界限,讓人心中不是滋味。
“我沒說錯啊。世間女子,往往遇到大事後隻會選擇依偎於男子身後尋求庇護,像吉貴人和朱太醫這等女子,實屬鳳毛麟角,難能可貴。”駱王說。
定親王沉默地看了駱王一眼。
他感覺腦後的槍指錯了人。
“駱王殿下。”鄔情麵無表情偏過頭來,對駱王說道,“你以後要是想讀書,不如去上荀夫子的課。我敢保證,你們一定談得來。”
荀夫子的教導——那是千金難求啊!吉貴人和荀夫子相熟,她說的肯定是真的!
駱王狂喜,連忙道:“那就謝過貴人吉言了!”
說不定,他在學習一道上是有些天賦的,隻是沒有遇到正確的老師。駱王美滋滋地想。
“……駱王殿下是覺著,方才之事,您功不可沒?”
朱晗菲也側目過來,驚於此人的臉皮。
“那是自然,若非我與曆王兄精心布局,引得梁安放鬆警惕,你們又怎能如此順利地行事?此等妙計,非我等智勇雙全之人,豈能輕易施展?”
曆王想讓駱王閉嘴,但駱王的速度比他更快。
駱王一反之前的惶恐之態,開始給自己臉上貼金,“為了大局,我甘願放下身段,自貶身份,稱這亂臣賊子為侄兒。此等犧牲,試問天下幾人能及?你們這些女子,又怎知其中艱辛與犧牲?”
鄔情和朱晗菲對視一眼,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
她們無視了箱籠中的二人,在床邊低聲交談了起來。
駱王微愣,聲音逐漸拔高:“哎?吉貴人、朱太醫,你們倒是給我們解綁啊!”
曆王:“……”
若不是隔了一個籠子,他真想撲過去把駱王揍一頓。
……
在朱晗菲的講解之下,鄔情了解了目前的情況。
官方的說法是——
一日前的淩晨,京郊獵場火光四起。
白將軍深夜接到密函,說有人意圖行刺皇上。他未敢耽擱,即刻領白家軍前來護駕。
而當白將軍率大軍抵至獵場時,營地中竟空無一人。根據腳印等痕跡可判斷,皇上等一行人似已有所警覺,進入群山之中隱匿。
翻譯一下就是——
白大將軍率部謀反,幸好皇上提前發現,帶著眾人遁入深山密林中去了。
白家軍此刻正滿山頭地找皇上。等白將軍把皇上和皇子們都幹掉,定親王按照繼承順位,就是新的皇帝了。
“局勢堪憂,如此下去,皇上難逃一劫。”朱晗菲的心情有些沉重。
“是啊。但我對行軍打仗一竅不通,也不知道要怎麽辦……”鄔情愁眉苦臉。
“而且,皇後和諸位後妃亦在山上。”朱晗菲又說,“她們匆匆上山躲避,想來並未攜帶多少東西。這一天一夜下來,不知道該有多少人生了病。”
鄔情眸光倏地一凜。
她空下來的手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怒不可遏地說:“該死的逆賊!簡直是喪心病狂、恬不知恥、狼心狗肺、欺世盜名!”
罵了一會兒,鄔情猶不解氣,“白將軍現在在哪裏?我去取他人頭,還天下一個公道!”
朱晗菲嘴角微微抽搐。
果然,提到皇上的安危沒用,還是要多提一提皇後和貴妃她們。
瞧鄔情的模樣,立刻跟打了雞血一樣。
這時,沉默多時的定親王突然道:“白將軍每夜子時會回到大營休息整頓,並在日出前離開營帳。”
“但我建議你們莫要和他硬拚,他手下的兵士看似粗俗,其實最為忠主。若是白將軍在營中出事,他們豁出性命也要留下你們。”
“士卒對你二人的容貌並不熟悉。你們可趁機喬裝成尋常兵士,混於其間,待到夜深人靜之時再離開。以你們的身手,應能全身而退。”
定親王指著駱王和曆王,“但你們別帶他們走。駱王與曆王平日裏風頭太盛,尤其是駱王,更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一擲千金,名聲在外。若要隱匿行蹤,恐難如登天”。
……這太詭異了。
……定親王竟然在為她們計劃著逃跑路線?
鄔情索性換了隻手握槍,“……你是什麽意思?還反不反啦?”
定親王歎息,“我是不得不反。”
“月餘之前,我才於玉山腹地開辟出一片空地。還未想通是否要在此處養私兵,皇上便發現了我的動作。”
哦。鄔情想起來了。是因為那張玉山的地形圖。
皇上疑心重,發現定親王有謀反的苗頭後,肯定會不留餘力地打壓他。
而定親王也是個疑心強的,以為皇上要對他趕盡殺絕,於是狗急跳牆,和白將軍聯手反了?
原來是她之前的舉動,才讓結局提前了這麽多?鄔情訕訕。
槍指在腦後,定親王也沒什麽不可以說的了。
他越說,表情越複雜,隱隱之中還有些鬱悶。
“凡是皇家人,又怎會對皇位沒有興趣。但我也知道,以我當前之力,與皇上抗衡,無異於蚍蜉撼樹。若不是白將軍……”
若不是白將軍拿出先皇的遺詔,定親王也不會頭腦一熱就答應了他。
鄔情連忙製止了他的長篇大論:“打住,洗白的事情先告一段落。”
“既然你本來沒打算反……那我們把白將軍拿下,是不是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