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初稿
山河第二天清晨回到了家中，家人出奇的沒有對他進行盤問，丘江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元旦到來的前兩天，迪斯尼影業的宣傳團隊離開了華國，山河沒有去機場送別。
那夜的迷離和糾纏已經是一場完美的送別了！
重逢和離別就是一個不圓滿的循環，強求不得，有緣再見，各自安好，便是晴天吧！
二零零一年新年的第一天，魔都下了一場小雪，魔都的雪基本鋪不滿地麵就融化了，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隻是氣溫隨之下降了不少。
山河牽著豆豆在家附近的的梧桐樹邊行走，豆豆似乎也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跳脫的想掙開束縛，一人一狗很悠閑的在滿是落葉的行人道上前行。
《急診科醫生》已經完成了全部的製作，山河還沒來得及看到成片，魔都衛視以每集三十萬人民幣購買了首輪播放權。
魔都衛視上上下下都很看好這部電視劇，準備做為開年劇進行播放，已經啟動了宣傳方案。
第一輪播放權的成功賣出，讓《急診室醫生》立即回了本，三十五集一千零五十萬，把總投資九百萬抹平還有一百五十萬的純利潤。
這時的電視劇製作和後世可不同，演職人員的片酬占比不到三成，全劇片酬最高的男女主角加起來也沒超過一百萬。
有了充足的製作經費，整部電視劇才能精致耐看。
山河準備遛完豆豆，就去魔都電視台看看成片的效果，趙寶崗在電話裏向他一再吹噓這次拓展了職場劇的邊界，山河得看看他有沒有言過其實。
這是山河國內第一部登上屏幕的作品，雖然無法自己掌控，但山河依然希望這部劇能打開他在影視行業的名氣，讓有進入的底氣和人脈。
山河在魔都電視台的大門口見到了孫雪萍。
“山河，趙寶崗他回京城了，他公司裏出了點事，我帶你進去，你可是難得一見啊，一共就去了三次片場吧，除了你們那個會計，你和曲淩麵都不露，太放心了吧！”
山河笑著回應道：“有什麽不放心的，拍攝製作有趙導，宣傳發行有孫姨，你們這對組合在國內那是行業頂尖水準，我們就是搭個順風車，眼見就收回了成本，高興還來不及呢！”
“哈哈！”孫雪萍笑著在前方帶路，“山河，你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幾個月變化很大啊，一點都不像不到十八歲的少年！”
“人總是要長大的嘛，這幾個月我過的可不舒心！”山河自嘲的回答道。
孫雪萍的笑聲更大了，“你是才子，有佳人的青睞那是正常的事，不必為這個煩惱，許些花邊消息無傷大雅！”
兩人說笑著就進入了錄製剪輯室，房間裏已經有幾位坐著聊天的中年男女。
“山河，這幾位都是各電視台的製片主任，他們和我們一起試看成片，這也是為第二輪第三輪的播放權競賣做的基礎工作。”
孫雪萍一一為山河介紹了幾個製片主任，寒暄過後，工作人員開始了《急診科醫生》的播放。
一個半小時後，《急診室醫生》前兩集播完。
椅子上的幾人都從劇情裏回過神來，在幾個製片主任看來，這部反映醫生生活的電視劇出乎意料的好看。
與原來的職場劇不同，它更生動，劇情流暢，開篇男女主角的相逢很有港台偶像劇的味道，但沒有疏離感，都是大家在醫院耳熟能詳的事件，代入感極強。
王誌聞扮演的急診科屌絲小醫生，帶著點痞氣和喜感，表麵吊兒郎當，其實是個有責任心的好醫生。
周遜扮演的則是一個海外留學歸來的精英，家世優越，性情純粹，不善為人處世，在醫院裏是正宗的白富美。
劇情從兩人的相遇衝突開始，娛樂性十足。
“前兩集播完了，大家休息一下，有什麽意見可以提出來。”孫雪萍站起身來說道，“小李，給大家倒水！”
“孫主任，這部片子第二輪第三輪什麽時候開始放出來？我代表山南衛視先定一個名額！”
“老王，什麽你就定了名額了，競賣知道不……”
“片子拍的是真不錯，關鍵是好看，我整兩集都沒出戲，我看以後職場劇都得照著樣拍了！”
“隻要後麵的劇集保持這個水準，我敢保證這部片子收視率不低於十個點！”
……
山河聽著幾位資深製片主任的話語，心裏舒暢的如同一匹綢布。
趙寶崗拍的很棒，除了道具和服裝帶有這個時代特有的印記外，這部電視劇可以說超越了這個年代所有的職場劇。
“諸位，第一輪還沒播呢，今天就是恰逢其會請大家來看看，二輪三輪得等根據魔都衛視第一輪的播放效果來決定，到時候我們肯定會通知各個電視台的！”孫雪萍心有所持的宣布道。
“你們魔都衛視這回可是搭了個順風車，山河，以後有劇本我們山南衛視也能合作啊，我們的製作能力不比魔都衛視差！”
“就是就是，山河你好我是芒果衛視的周子涵，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有項目可以聯係我們，多一家合作夥伴多一條路嘛！”
……
孫雪萍看著這些圍著山河拉關係的製片主任，氣不打一處來，當我麵撬牆角啊！
山河手裏拽著幾張名片，有些意外與也有些驚喜，雖然他對幾位製片主任並不熟悉，但剛才的那位周子涵說的很對，多幾條路總比一條路好吧！
“我說你們夠了吧，這可是在魔都電視台，山河，別理他們，有劇本先遞到你孫姨這裏，我們多拍幾部精品出來！”孫雪萍笑著說道。
孫雪萍知道，這部電視劇播出後，山河的劇本會更加炙手可熱，競爭不可避免。
“雪萍，我們可都是老相識了，現在的電視劇市場可是烈火煎油，去年好劇不斷，收視率破十都排不到前三，你還想拍幾部精品出來，我看魔都衛視也吃不下吧！”
“哈哈！說得好，圈子就這麽大，像山河這樣的天才作家你們還想包圓了啊！”
幾個製片主任看得出來都十分熟悉，幾人與孫雪萍說笑中相互打著機鋒。
接著幾人又看了兩集片子，水準並沒有降低，後兩集已經進入了小劇情，人物紛紛登場，世間百態在急診室裏開始展現！
隨著字幕的出現，南市區第一醫院的的特別感謝詞也映入了眼簾，所有提供素材的醫生護士都名列其上。
隻是去年年底，南市區已經成為了曆史，它被埔東區合並消失了。南市區第一醫院也變成了埔東區曙光醫院。
內部觀看結束後，山河謝絕了孫雪萍的晚飯邀請，與各位製片主任道別。
他得回家完成《寄生蟲》的初稿。
《寄生蟲》已經寫到了結尾，比約克槍殺了富翁，躲進了地下室，為了他的執念，他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最後如玻璃般的破碎成顆粒，上麵還帶著鮮紅的血跡。
就在從魔都電視台回來的後兩天，經過近半年的構思創作，《寄生蟲》的初稿完成了。
山河把原劇中的女仆和寄生地下室的男人設定為偷渡來的一對墨西戈裔情侶，給劇情帶來了更大的衝突。
山河把書稿整理成冊，揉了揉眉間紋，撥通了曲淩的電話。
曲淩在看完《寄生蟲》的初稿時，已經是深夜了，冬天的魔都給她的感覺是如此的寒冷，她甚至感覺自己被書中主角比約克絕望的目光所凝視著。
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了被滾燙的熱水，似乎想從熱水裏獲得更多的溫度。
山河這本書已經完全擺脫了青少年的閱讀範疇，他在向文學的高峰發起衝擊。
整部書都籠罩著一股黑色的絕望，哪怕是開篇比約克一家歡樂的日常，荒誕的入侵，也透露出悲劇的宿命感！
看的出來，山河極力想把整個故事說的更輕鬆，更具可讀性，他畢竟隻是個未滿十八歲的少年，寫過的幾本書都是青少年暢銷書，腦子裏的文學屬性並不強，更多的還是延續著暢銷書的創作節奏。
但恰恰是這種極力的掩飾，給了這本書一種巨大的反差感，曲淩看到結局時，甚至又倒回開頭，重新開始體會作者對別約克一家的描寫，開篇黑人一家的苦中作樂顯得如此的悲傷和無奈，悲劇來的並不偶然，這是個宿命的絕望，一家子的努力最後看起來都是個荒唐的笑話！
曲淩雙手捂住滾燙的水杯，情緒還留在濃鬱的絕望中，整個人有些彷徨和迷茫。
這是一部好書啊！給人帶來的衝擊巨大，曲淩上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在看完餘華的《許三觀賣血記》後，同樣的黑色，同樣的絕望！
曲淩不知不覺的喝完了杯中的熱水，甩了甩頭，走到窗台前，推開窗子，一股寒冷帶著清新的空氣迎麵撲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拍了拍臉頰，把自己從情緒裏擺脫出來。
她是這部小說的初審，她得找出其中的毛病，必須理性的審視，不能被感性所迷惑！
翌日，山河在家門口遇見了上門的曲淩。
看著曲淩微微有些發腫泛紅的眼眶，山河問道：“曲姨，你熬夜了，不用這麽急的，書稿都給你了，慢慢審唄！”
曲淩拿起桌上的水杯給自己倒了杯水，“你知道一個編輯發現一部好書在手裏誕生是什麽感覺嗎？慢慢審那隻能說明這部書不夠好！”
山河聽完曲淩的回答，咧嘴笑了起來，“評價這麽高啊，師公也連夜看完了，我爸一早起來就在書房裏待著，現在還沒出來！”
山河的話剛說完，餘正衝夫婦聽見聲響從屋裏走了出來。
“曲淩，你來了，《寄生蟲》看完了？我們老兩口也連夜一口氣讀完了，看的渾身發顫，裹在被窩裏都能感覺到涼意！”餘正衝急於找個人來交流一番心得。
“小河這本書寫的很荒誕，我總感覺小河是在有意掩飾這種宿命的沉重，卻越是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既視感，令人唏噓啊！”謝師奶也發表了感想。
曲淩翹起嘴角，看完一部好書，大概所有人都是如此，急於和別人交流一番心得體會。
“餘老，謝老，我也是連夜讀完了整部小說，說實話，我昨晚喝了幾杯開水都感覺不到暖意，小河這本書寫的很出色，這不，我補覺醒來就趕過來了！”
“小河成長的太快了，我在書裏沒找到一絲少年的味道，通篇的黑色，歡樂中都帶著悲意，筆力透紙啊！”餘正衝對徒孫那是讚不絕口。
“師公，您這太主觀了吧！我可是反複修改過比約克一家的日常生活，想把開篇渲染的輕鬆歡樂些，自己感覺有些刻意了，沒什麽把握！”山河笑著回應餘正衝道。
餘正衝瞥了山河一眼，老小孩的執意揚了起來，“我讀完就是這個感覺，你師奶也同意，我還需要吹捧你啊！你問問曲淩，她是專家，我說的有沒有誇張！”
“哈哈！”曲淩被餘正衝的反應逗笑了，“餘老，你說的沒錯，這部新書可以說是小河一個新的裏程碑了，進步巨大，可以說他已經邁向了繆斯女神的花園！”
曲淩停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他以前最具代表的作品是《少年的我們》，對於當時小河的年齡來說，已經是石破天驚了，但客觀上這部書還隻是青少年暢銷書的範疇，就單純的文學性上還比不過《舌尖上的傳承》，可《寄生蟲》這部新書不同，書裏的文學相性已經很強了，文字也成熟了很多！”
餘正衝聽完，得意的看了山河一眼，“聽聽，這可是你曲姨的評價，我就說我的感覺錯不了，你非得說我不夠客觀，這下子沒話說了吧！”
謝師母笑著拍了餘正衝一把，“你可真有意思，一大早就非要和小河掰扯明白，現在還找了個幫手啊！”
哈哈……
曲淩和山河都笑了起來。
曲淩笑著接過話題，“小河，你的創作節奏得好好思考一下，我知道你是想增加書籍的可讀性，極力的掩飾著沉重，在《寄生蟲》裏恰恰給了故事反差的效果，這應該不是你的本意吧？你得適應自己的成長，你現在的水平可以創作純文學作品了，暢銷自然好，但哪個作家不想觸摸藝術的高峰，那是另一個境界，你得區分好小說的類別了！”
曲淩的話讓山河陷入了沉思，曲淩不愧是資深編輯，山河的矛盾被一言點了出來。
“曲姨，我一直認為文學不是陽春白雪，不是隻有少數人欣賞的奢侈品，我保持我的看法，讓更多的人看到我的作品才是我的初衷，我會認真的考慮您的建議，雅俗共賞很難，但我會努力朝著這個方向邁進！”
三人聽完山河的話，相互看了一眼，都流露出讚賞的目光。
“小河，能在你身上看到堅持的風骨，還來的這麽早！追隨他人，從眾對一個創作者來說不是好事，師奶為你自豪！”謝師奶為山河的話甚至鼓起掌來。
山河撓了撓頭，“師奶，你和師公這是自賣自誇啊！我可沒你說的風骨，你看別人都開始叫我浪子了！”
哈哈……
“說什麽呢，聊的這麽開心？”丘江這時從書房裏走了出來，“小河，你這本《寄生蟲》寫的有點餘華《活著》的味道啊！絕望，我隻看到了絕望！”
“爸，你說的可太誇張了吧，《活著》可是一部史詩，我可不敢與之相比！”山河擺手說道。
“丘江，書看完了？”餘正衝招呼丘江過來坐下，“我對小河的評價有沒有誇張？”
“老師，我可是山河他爸，你讓我誇他，有些違反父子綱常啊！”丘江說笑著回答道。
“哈哈！我看你丘江心裏得意的不行！這下子你兒子可是徹底完成了你的夢想了！”餘正衝大笑著回應道。
“嘿嘿，我丘江可是文學家他爸，不比文學家高一檔啊！”丘江自嗨的說道。
哈哈……
大家在笑聲中聊著《寄生蟲》帶來的種種感想，丘江說的最多，可見他心裏的高興和自豪！
午飯過後，曲淩準備回去通知學者出版社，與他們選好的翻譯進行溝通。
“小河，我昨天粗略的審了一遍，邏輯上沒什麽問題，有些段落還是有些瑕疵，我盡快給出意見，學者出版社那邊我會盡快接觸，你的改稿和翻譯同時進行吧，效率高點！”
“好的，和以前一樣，曲姨你做主！”
“那行，你回去吧，我還用你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