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走屍潮
灃河北岸如今的情況也不好，那裏城市人口更加稠密，大地震和海嘯造成的災難區成為了感染者的溫床，將近兩個月的惡化，感染持續朝北和東北部擴散，除了有部隊駐紮和火力強行壓製的城市，大部分小城鎮已淪為三不管地帶。
可控製城市和不受控城市的比例早已顛倒，如今像商城這樣勉強維持在崩潰邊緣的城市，仍有不少，但就像是感染汪洋裏的一座座孤島，但凡哪天來個驚濤駭浪，就會被拍個粉碎。
為此，首都城和數個災難區之外的城市，一直在進行科研，最近研發出了一種新型建築材料，強度雖然比不上鋼鐵，但也足夠牢固，最主要的是速成，可以直接澆灌成型，主要作用在建牆和避難所。
自高溫天氣開始後，“胞病毒”再次發生了異變，一些從淪陷區過來的已經通過檢查的幸存者裏又頻頻爆出問題，建立高牆不僅是為了外阻感染者，也是為了讓城區能分隔為不同區域，萬一哪天再有哪處發生情況，能及時封鎖隔離。
而東南淪陷區域裏，就連這樣的孤島城市都沒有，隻是當無人機巡視拍攝時，會發現很多建築的深處，還藏著苦苦求生的幸存者。
他們和感染者混雜而居，數月來的求生經驗讓他們學會了怎樣在走屍遍地的城市裏活下去。
城外很多地方也能看到各種小型避難點的影子，有些避難點是從前的部隊人員帶領著的，離開大部隊的各種支援，他們也隻比普通民眾多一些戰鬥經驗和組織能力。
也有一些避難所是普通民眾帶著的，情況隨時都在變，有可能上一刻還安全的避難所下一刻就遭遇走屍衝擊被顛覆，也有可能一處遺留的地下倉庫被發現，成為逃難者新的庇護所。
他們不是不想離開，是如今淪陷的地域太廣，大多數人實在沒有辦法也沒有勇氣離開。
在生死邊緣掙紮求生的同時，他們也很恐懼，就怕哪天從頭頂掠過的飛機投下的不再是各種物資，而是徹底摧毀這片土地的炮火。
他們不知道的是，炮火轟炸清除的建議確實被提過，而且還是一次又一次，除了他們這些還在求生的幸存者本身是中止計劃的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淪陷地域太廣，如果使用普通炮火，如今根本沒有足夠的庫存清理整個淪陷區。
畢竟除了東南淪陷區外，樺國還有大片土地和城市都需要救援和自救，炮火消耗的太快，得留給更需要的地方。
至於核武器，隻被提起過一次，就再也沒了下文，畢竟誰都知道投擲之後的結果，不到最後一刻，不會動用。
高溫同樣也侵襲了淪陷區，之前一個月還好，就隻是炎熱，那些走屍毫無知覺的在太陽下晃來晃去，時間久了逐漸幹癟，狀如枯瘦的幹屍，顯得更加可怕。
六月之後，溫度開始不正常，帶來了各種負麵後果，食物腐壞、缺水，幸存者裏身體素質沒那麽強的人頻頻脫水中暑，高燒生病，城外很多避難點的人聚在一起，開始商議著撤離。
去山裏，找到還有幹淨活水的地方。
或者一直朝西麵走，離開這片廢墟之地。
可他們缺一切物資，食物、淨水、燃油，而這些東西，郊外小鎮上的資源，早已被搜刮幹淨，想要取得足夠的資源離開，就得冒險入城區。
可城區是走屍的大本營，除此之外，還有很多瘋子一樣的亡命之徒生活在城區的地底下。
整個淪陷區，早已退回到弱肉強食的原始社會，亡命之徒們，比走屍還要可怕。
所以，想要獲得足夠的資源，除了要麵對走屍之外，還要應對這些早已不把人命當回事的亡命之徒。氣候一天比一天更惡劣，城外避難點的人卻始終商量不出安全的進廢城尋獲物資計劃。
然而這一切，都在這晚被改變。
一直觀察著廢城動靜的人員傳來消息，表示不知道怎麽回事，城裏那些走屍在一兩個小時之前，突然朝著同一個方向聚攏而去。
它們看起來並未受到新鮮血肉的吸引，因為它們沒有奔跑，也沒有嘶吼，看起來和平時漫無目的遊**時一樣，隻是今晚這種遊**明顯出現了統一的規則和方向。
“桐哥，那些東西移動的方向都很統一，都朝著西麵和北麵，而且數量很多，你說這會廢城的東麵和南麵區域是不是已經沒有走屍了？”
“完全沒有是不可能的，但數量肯定比之前少。”路桐展開胡城地圖，上麵用紅色筆圈出的幾個區域是被亡命之徒占掉的數個大型購物城、超市和加油站所在地。
而在未被圈出的區域裏，仍有不少小食街、批發市場這類小型店鋪，這些區域因為和居民樓混雜，走屍數量實在太多，所以之前一直都是廢城之內的禁地。
但現在因為走屍的異常，這些區域應該已經空了出來，哪怕那裏還有走屍，數量應該也不多，值得他們冒險。
“桐哥！我們怎麽說？如果要去就得快！廢城那些亡命之徒最近畏懼炎熱，一直躲在地下不怎麽出來，他們應該沒那麽快知道這個消息。”
他們這裏避難點之所以能這麽快獲得消息，是因為之前撿了一架損壞掉落的無人機，修好之後發現無人機仍連接著衛星信號，可以使用，便將其遙控線路改造了一下，變成了他們在廢城的探測眼線。
為了不讓亡命之徒發現，他們一直很小心使用，大部分使用時間都是在晚上，結果今晚才飛出去就發現了這個重大情況。
“就算知道他們暫時也出不來，走屍群移動的方向在他們的據點上麵，他們現在出來等於直接把自己送進了走屍群裏。”路桐剛才沒有回答，是在研究路線。廢城地下的人出不來，但他們在郊外，所以可以繞道。
他很快勾出了幾個物資目標點，那附近他記得還有一家加油站，如果順利可以今晚一次把所有需要的物資都拿齊。
旁邊另外兩人看著他圈出的區域，都認為可以一試：“好，去通知其他人，帶上所有武器，三輛皮卡都開！一定要把需要的物資一次帶走！”
……
不僅是胡城、江城這些位處淪陷區東南麵的城市，就連已經完全成為廢墟死地的蕪城、周城、婺城……甚至北麵的合安城，都在差不多的時間，出現了異常的走屍動靜。
巡視在淪陷之地的無人機一部分來自灃河以北，一部分來自灃河以南，巡查的區域也以距離各自城市較近的固定區域為範圍。
正因為巡查區域不同，所以一開始無人機拍攝到走屍的異動時，隻留意到它們詭異的動態，並沒有找到它們詭異動態的原因。
直至第二天清晨，位於淪陷區西北處的信昌城突然發生了巨大的爆炸。
這場爆炸以信昌城東麵的科技館為中心，綿延數十公裏，火光衝天，久久未熄，小半個信昌城的建築廢墟在這場爆炸裏被夷為平地。
當無人機留意到這場爆炸並且前往拍攝時，發現在久久未熄滅的火光裏，蠕動著無數的走屍，它們大多身體殘缺，因為大腦未被破壞，仍舊在火焰裏掙紮。
而在這些蠕動的走屍下方，似乎還有更多的走屍已被完全炸成了碎塊，無人機拍下的這一幕，用屍山屍海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就像是整個信昌城的走屍在爆炸發生之前就已經朝這個方向聚集而來，就像是有什麽吸引著它們，平地待不下就一層又一層的疊起，然後在某個時刻，有人引爆了早已布置在周圍的所有炸藥和燃油。
很快，又有無人機拍攝到在信昌城的西麵以及北麵，有幾十支車隊魚貫而出，他們應該是信昌城的幸存者，從車隊的數量來看，似乎整個城市的幸存者都在這裏了。
他們像是早已準備就緒，在爆炸一次性幹掉了整個城區將近大半的走屍後，朝更安全的西麵和北麵兩個方向撤離。
在無人機傳來的畫麵屏幕前，不同城市的人正在忙碌和分析。
“所以信昌城有人想出辦法吸引了走屍？”
“這怎麽可能，普通的血肉或是噪音吸引，根本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
“從拍攝畫麵來看，走屍聚集的中心位置是信昌城的科技館，我記得龍卷風災難發生之前，那裏就被改成了‘胞病毒’研究基地……”
“可那裏不是被龍卷風完全毀了嗎？”
“現在看來應該是沒有全毀，至少這兩個月裏，有人在那裏麵研究出了吸引走屍的方法，並且還成功實施了！”
用噪音把某個區域的走屍吸引在一起，然後集中投擲炸彈消滅曾一度是上麵認為最有效的清理方法。
當時是感染爆發初期，隻有數個城市爆發大規模感染，還有大量民眾藏身各個建築裏，即便是這種方法，也會在爆炸中誤傷沒有來得及撤離的無辜民眾。
因為一整個城市不可能隻設置一處噪音點，無論是聲音還是血肉的吸引都有極限距離限製，根本不可能像信昌城這樣幾乎將全城的走屍都引往同一處。
再後來大地震、沙塵暴和龍卷風各種毀滅性的災難頻頻襲來，大批城市淪陷，這個清除計劃也被擱置了。
幾乎在同一刻，無人機屏幕前的這些人都反應過來，如果能掌握這種吸引走屍的方法，是不是就能以最小的代價清除最多的走屍！
雖然信昌城的研究基地已經毀了，但重要的研究資料此刻一定被車隊帶著一同離開了，他們得保證這些車隊平安離開淪陷區。
一時間，無人機都改變了飛行軌跡，朝著那些車隊而去，與此同時，距離淪陷區最近的幾個城內發布緊急任務，準備直接空中支援接應這些車隊。
然而，還沒等這些空中支援出發，無人機再次傳遞過來令人驚駭的畫麵。
那些車隊離開信昌城沒有多久，就被數量龐大的走屍群給圍了。
從空中看去，密密麻麻的走屍群從四麵八方而來，一眼看去過境的食人蟻海洋，根本沒有盡頭。
它們原本隻是收到信號吸引，朝著同一個方向緩慢聚攏，但出現的車隊卻仿佛在食人蟻大軍裏投入了一頭活的鹿，一時間，走屍仿佛被激活一樣，嘶吼著奔跑著朝著車隊圍了過去。
別說是尚未出發的空中支援，就連原本在附近的無人機稍晚一些飛過去，便已經拍不到那些車隊的痕跡了。
密密麻麻的走屍群如同覆蓋住活物的食人蟻群一樣，將這幾十支車隊徹底淹沒……
至此，無人機鏡頭之後的人才覺察到了走屍的不同尋常。
“調衛星直拍畫麵！”
片刻之後，他們發現，十幾個小時之前，不僅隻是某個廢城，而是整個淪陷區的走屍都發生了異動。
不同的廢城中，它們的移動方向有的朝北，有的朝南，有的朝西，看似完全不同，但當他們把所有畫麵都集合在一起，才發現走屍移動的方向都是同一處——都是朝著信昌城！
那個不知名的吸引走屍的方法，或者說是信號，竟跨越了數百公裏，將所有淪陷區的走屍都引向了信昌城。
而信昌城，其實位處淪陷區的邊緣位置，距離灃河南岸為數不多的幾個安全城市，不過兩、三百公裏之遙，這裏麵，也包括紀檸心他們所在的商城。
四個小時之後，不知道是不是信昌城內的那個吸引信號失去了作用，整個淪陷區被吸引而來的數以千萬計的走屍群開始失去方向，在原地徘徊不動。
又一個小時之後，走屍群重新開始移動，這一次，它們的方向是——信昌城西北麵的安全城市。
……
房車餐飲區間。
中央島式廚房內，黑衣管家握著咖啡杯的手微微晃了下，他抬頭，視線投向了落地玻璃之外，房車停駐在森林公園裏，從這裏看出去，隻能看到不遠處的山坡和青黃相交的植被。
他向來毫無波瀾的眼底，掠過一絲警惕之色。
就在剛剛，他感受到了一絲異樣，並不十分強烈的感覺，隻是轉瞬即逝，他甚至都沒覺察出什麽，這種異樣就消失了。
另一邊，站在玻璃觀景台上的紀檸心也同樣有一瞬的愣神。
“怎麽了？”路亭風原本就站在她身旁，雖然她隻出神了很短暫的時間，他還是注意到了。
“說不上來。”紀檸心摸著眉心，不是從前那種災難即將來臨時的心慌感和危機感，隻是一瞬間的異樣，就好像在這片土地上，即將發生什麽重大的變故，有一種風雨欲來的蕭瑟。
這感覺很淡，並且全然不是她能阻止和幹預的。
她想起了還在蘇城時的那個預知夢，夢裏那種可怕的帶有強烈腐蝕性的酸雨，應該也快要來臨了。
她早就已經讓楊荏苒告訴楊韻，這陣子最好待在室內別出門，此外房車有3小時的護盾時間，而從森林公園到家屬樓，快一點的話二十分鍾就能開到，來回不會超過1個小時。
如果真有什麽情況發生，他們完全來得及接上楊韻，再開著房車躲避到森林公園的玻璃館內。
紀檸心時刻警惕著酸雨的降臨，卻沒有想到，率先襲來的是另一場災難。
先出現異常的是商城的電視台信號，之前電視台總會有一個固定頻道會播放無人機拍攝的畫麵，讓城內的民眾能了解到淪陷區的情況。
這個頻道的畫麵不是實況轉播的，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因為一些畫麵太過血腥，所以通常播出的畫麵都經過剪輯，也都是一些高空的拍攝，沒有近景。
但這個頻道，上午和中午兩個本該播放的時段，都沒有出現任何畫麵。
到了這天下午的時候，商城部隊所駐紮的方向，僅有的三架戰鬥機和兩架武裝直升機竟在同一時刻升空，呼嘯著掠過商城上空，朝著東南向而去。
商城內部，原本因為酷熱而躲避在室內的民眾都湊到窗前，不安的看著外麵的天空。
怎麽回事？為什麽同時動用這麽多飛機，是城裏哪處又爆發感染了嗎？
其他城市剛研發出新型的建築材料，商城也正在用這種材料在城內各區快速的建出高牆，但整個分區域隔離工事才剛剛開始，可千萬別在這種時候又爆出感染異變者。
大家心裏都清楚，商城要維持如今的狀況有多難，他們很多人都是好不容易才逃到這裏的，他們可以忍受高溫、忍受物資限購、忍受一天隻有8個小時能自由外出的戒嚴令，但他們真的不想再經曆一次九死一生的逃難。
然而，不光商城部隊的戰鬥機全體出動，到這天傍晚之前，又有數架其他城市不同的直升機和戰鬥機呼嘯著經過商城上空。
所有戰鬥機的方向都是朝著東南麵而去。
不安的情緒在城內蔓延，商城官方尚未給出任何消息，一部分民眾就率先亂了。
晚上，紀檸心他們準備休息的時候，附近傳來了吵雜的汽車聲響。這裏是建築稀少的郊區，現在又是戒嚴時段，怎麽會突然來了這麽多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