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部分記憶解鎖
紀檸心已經很久沒這樣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了。
車隊裏的每個人，在同時開口說話，做不同表情，她就像是個巨大的信息處理器，不僅要接收零碎雜亂的對話，還得從這些對話裏提取有用的訊息，最終拚湊出來。
她的精神力就像是乘著風，無聲無息的掠過某個人，將一切有用的訊息卷走，然後再次掠向下一個人……
這種感覺，和從前使用精神力查探情況時完全不同。
這陣子，她每天使用精神力的機會並不多，偶爾有，也完全不像合安城那次一樣，達到某個極限和臨界點，然後猛然撐開原本限製住她的精神力池盒子，達到突破和提升。
可她的精神力似乎每天都還是在自動增長。
對麵車隊裏其他人的說話聲越來越清晰，不僅是動作，就連每個人的微表情也逐漸像是慢放的鏡頭一樣，每一細節都能在她精神力掠過時印入她的腦中。
不僅是玻璃館內的每個角落，就連玻璃館外的周圍的情況，也一一朝她眼中和腦中掠去。
她在黑雨翻飛的天幕下移動，掠過枯萎發黑的枝葉，穿過場館之間的空地，順利掠過了另一個玻璃館。
她在露營區尚未死絕的大樹根部發現了一條躲藏在泥土中的蛇，蛇的藏身之處被黑雨滲透，腐蝕性極高的雨水包圍了那條蛇，它在濕漉黏膩的泥土裏垂死掙紮……
她看見了核衝擊前曾堵過車的那條路，此刻在這條路上空無一人……
周圍很黑，全是翻飛的雨水，她無法停止這樣的前進，可也脫離不了這樣的黑暗，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她似乎曾經在什麽時候就這樣行走在黑暗裏，周圍全是不可知的危險，她下意識的做好了某種戰鬥的準備……
直至某一刻，她撞見了黑暗中一張可怕的臉。
那張臉比普通走屍的臉大了兩倍，所有皮膚像是發脹的泡泡，朝著四麵八方擠出去，把臉上本該有的五官擠成了扭曲和奇形怪狀的模樣。
她被嚇了一跳，來不及躲閃，瞬間撞了過去，那個可怕的走屍哀嚎了一聲，她能感覺到什麽東西被瞬間切割開來，腥臭發黑的**在周圍爆開——
“主人！”
有人在她耳側發出喊聲，一瞬間她閉上眼，又睜開了眼。
周圍沒有黑暗，也沒有不可知的危險，更加沒有走屍。
她依然在植物館內，坐在高大的玻璃牆邊上，而一旁的顧寒星，才剛剛將一大碗牛骨湯麵吃完。
紀檸心擱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輕顫，剛才她的精神力突然有些失控，如果不是那一聲“主人”，她可能會在黑暗中繼續前進下去，仿佛擁有無限的能力，可以去做任何的事……
還有那種熟悉的危機感和戰鬥意識……她又曾經何時有過這樣的戰鬥經曆？
那些，不是她的經曆。
是誰的？
“沒事吧？”桌對麵，響起顧寒星擔憂的詢問。
紀檸心再次回神，看向對方時依然有些恍惚：“沒事。”她頓了頓，又道：“這次在商城補充完物資後，你們準備北上過河？”
“對，現在南岸已經沒辦法居住了，部隊都在朝北撤，以後也不會再有來南邊的任務了。”顧寒星想了想，又繼續朝下說道，“或者說，現在灃河以南還有最後一個任務在進行。”
這天，顧寒星臨走之前給紀檸心帶去了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消息。
核衝擊之後，淪陷區的情況比預料中更糟，尤其是酸雨和輻射，形成了很多重度汙染的紅色赤地區域。
此外，還有輻射走屍的出現。
很顯然，“胞病毒”裏的某些物質和輻射結合之後，又產生了新的異變，輻射走屍的數量一直在持續增加，輻射異變後的走屍，連酸雨都拿它們沒有辦法，因為它們本身體內的**就帶有腐蝕性。
所以，整個淪陷區正在建牆，這不是普通的圍牆，而是高達數十米的巨型高牆，上麵不僅會有哨站、瞭望台，也會安裝各種大型熱武器。
上麵打算把這整個區域全部隔離，不再讓任何人進入，一旦高牆完成，這個區域就徹底封死了。
所以，南邊已經完全沒有活路了，所有部隊和資源都會撤回北麵，西南麵多多少少也會受到一點影響。
顧寒星回去的時候，紀檸心還是給了對方一箱水果罐頭和一箱午餐肉罐頭，表示是給她個人的，或者也可以分發給隊伍裏傷員，增加營養。
至於車隊裏普通民眾之間情況是否複雜，會不會有人為此找上房車這邊的麻煩，紀檸心表示無所謂，誰要來就來好了，也得有辦法踢得動這塊鐵板才行。
顧寒星想起合安城那夜自己昏迷醒來後小召的種種描述，笑著帶走了兩箱罐頭。
……
紀檸心回到房車後，很快呼叫了小A去她的房間。
“剛才怎麽回事？”
“剛才感應到您的精神力在無限暴漲和蔓延。”
“什麽意思？我的精神力又在瞬間增加了？”紀檸心覺得不可思議，從前想讓精神力升個級不知道有多難，每次都得在某個契機出現一些突破，才能達成精神力增長。
剛剛她本意隻是查探一下周圍情況的細節，怎麽就無限暴漲和蔓延了？
她坐到沙發上，靠在那裏，再次閉上眼，小心將自己的精神力投射出去，的的確確增長了，查探範圍比從前翻了數倍，不光可以隨心所欲的查探到車隊裏的細節，還能在不想聽到看到的時候屏蔽那些因為感官增強而放大的聲音和動靜。
不過這次她刻意壓製著，沒有將精神力持續朝外蔓延，怕又發生之前那種情況。
“主人。”見她睜開眼睛，原本站著的管家緩緩在她麵前半蹲下，“我想起了一些事，在您精神力暴漲的時候，可以解答您從前問過的一個問題。”
小A說想起了一些事，依照他從前的說法，他的腦中被鎖掉了一部分記憶。
他現在說他想起了一些事，也就代表他腦中有一些記憶解鎖了，而契機——是她精神力的暴漲？
他沒有停頓，直接說了下去：“生化機械人，是次一級的生命體。”
紀檸心想起來了，她的確問過這個問題，詢問他究竟是機械，還是生命體，當時他的回答是他不明白她的意思。那時她就覺得這個回答的說法很奇怪。
“我的確不是水明星球上的生命體……”他微微抬頭仰視著她，說到這裏時，神態似乎帶上了一點遺憾，“我的製造技術來自泰恩星係——一個已經完全毀滅的遙遠文明。”
“泰恩……星係？”果然是外星技術，“已經徹底毀滅了？因為什麽？”紀檸心真怕他解鎖的部分記憶隻到這裏為止，但還好，他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一場大型的模擬宇宙遊戲，災難包括次元風暴、恒星爆炸和超級黑洞……”他能感覺到她還想知道更多，但這些已經是他目前知道的全部。
紀檸心歎了口氣，訊息還是太少了，並且這裏麵並沒有出現和她媽媽相關的消息。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來到這裏，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那個盒子裏麵。我隻清楚，自己身體裏有你的基因信號，你是我的主人。”
紀檸心靜靜看了他一會，露出一個淺笑，“你比我強大的多，你來自另一個文明，我不可能是你的主人。”
“主人——”他微微擰眉，眼底有難掩的擔憂。
“稱呼隻是稱呼，你想怎麽叫都可以。雖然不清楚為什麽，但你被鎖住的記憶似乎和我的精神力有所聯係，我會盡早讓你恢複你全部的記憶。今天就到這裏，你離開吧。”紀檸心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她想繼續研究自己的精神力。而對方注視自己的眸底，總是充滿了謙卑和完完全全的順從，就好像隻要她一個念頭，他就能立刻為她去死。
既然現在確認了他也是生命體，當他像從前那樣在她麵前露出這種表情時，會讓她覺得有點奇怪。
他沉默了片刻，最後緩緩起身：“是的，主人。”
……
顧寒星當晚就讓兩個隊員給車隊裏幾個傷員和孩子分發了水果罐頭和午餐肉罐頭，在這種情況下，水果是非常難得的東西，但這不是主食，東西數量也不多，而且是她從那輛破舊房車那裏換來的物資，並且是指定給傷員和孩童的營養品，其他人就算想吃，也不可能拉下臉討要。
第一晚，表麵相安無事，但紀檸心接收到了隊伍私下個別人的埋怨和不滿。
第二天黑雨果然沒有停，車隊進城計劃持續擱置，隊伍裏的食物，拚拚湊湊還能繼續填肚子，顧寒星再次給傷員和孩童分發了營養品，至此，兩箱罐頭全部發完。
紀檸心在房車裏看著陳靈給大潘喂了幾次水果，輕輕歎了口氣。
第二天晚上，隊伍裏終於有人忍不住了，趁著夜深摸到了房車這裏。
紀檸心一收一放，直接用兩塊造景石頭砸傷他們的腿，兩人痛叫的聲音響徹了整間玻璃館。天色太黑，沒有燈光輔助，他們誰都沒看清砸傷他們腿的大石頭是從哪裏來的，隻以為是房車設下的陷阱。
這裏的動靜吵醒了車隊裏其他休息的人，路桐身為隊長，自然當即被告之了情況，他快速穿上外套，從帳篷裏走了出來，跑去房車那裏處理情況。
可除了在地上哀嚎的兩個男人，對方的房車裏壓根就沒有其他人現身。
兩個受傷的人說自己隻是路過，好奇來這裏看看，沒有想到會被襲擊，表示房車裏的人太過心狠手辣，這件事一定得要個說法。
“別想糊弄我，你們就是衝著吃的來的。”時至今日，路桐也沒有那麽傻，幸存者能選擇隊伍，隊伍卻不可能一眼看清每個人。“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們理虧，還想讓我要什麽說法？能爬就自己爬回去，不行就繼續躺著。”
經曆過種種，路桐早就明白，他不可能改變和管束每一個人，而且現在這種情況下，隊伍裏的人不可能沒有私心，區別隻是有些人隻是想想，有些人卻敢做。
但他還需要這個車隊存在，不能貿貿然把誰給踢出去，隻要沒出大事，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這樣罵一罵。
路桐怒氣衝衝的走了，另一個和兩個受傷的男人關係好的人跑了過來，這事原本就是他們幾個私底下一起計劃的，現在什麽都沒撈著，還弄得這幅慘樣，自然心裏都不爽。
他攙扶著那兩人起來，一邊咒罵，一邊朝車隊方向返回，經過玻璃牆的時候，有人視線不經意掠過，看到有幾道黑乎乎的影子趴在玻璃外的酸雨裏，驚的再次大喊起來。
“什麽鬼東西！”
“怎麽了？”
“外麵……外麵有人在看我們！”
“你眼花了吧，外麵可是在下腐蝕性極高的酸雨，正常人怎麽可能趴在外麵看我們！”那人說是這麽說，但還是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很小的手電筒，打開了之後朝外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