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大霧屍群
對拉珍來說，這幾天的日子快樂的就像是過年一樣。
村子裏來了外人，不是那種開著可怕鐵皮車，拿著搶的可怕惡人，而是從前還沒有出現怪物的時候，她的阿媽，還有她的哥哥阿楞帶著她去縣裏趕集時，見過的那種穿著不一樣衣服的遊客。
聽說，他們比村子裏的人更慘，因為他們被迫留在離家很遠的地方，和家人分隔，現在沒有辦法，隻能自己開車回家。可是家很遠，路上還有各種怪物和可怕的惡人，他們又迷路，結果來了他們村裏。
他們向村長問路，可是村子開往縣裏的山路早就被堵死了，他們暫時沒辦法離開，加上覺得他們的村子很漂亮，所以就暫時留了下來。
他們不住木屋，就住在自己的麵包車裏，哥哥時不時會聽隔壁格桑家的村長大伯吩咐，給他們送點吃的喝的，而他們也總是會給哥哥回禮。
那些回禮全是她最喜歡但現在吃不到的零食：大塊的巧克力、甜甜的奶糖、橡皮糖、罐裝的薯片，還有盒裝的果汁、椰子汁，哥哥他們喜歡的可樂，村長大伯們喜歡抽的煙…
她的阿媽不讓她跑去車子那裏的胡楊林玩，說不要打擾人家，所以通常她會坐在草垛上，嘴裏含一顆甜甜的橡皮糖，遠遠的看著林子的方向，總覺得心裏滿滿的，就像是生活回到了從前，每天都有所期待。
可是這天淩晨，她卻被巨大的可怕聲響給吵醒了。
哥哥跑了出去，阿媽抱著安慰她，輕聲哄著她。
那種可怕的聲響還伴隨著紅色的光，一閃一閃的映在他們家的窗戶上。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隻是怕，怕的發抖，把自己藏在阿媽的懷裏，一動都不敢動。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那種聲音停止了，她也在阿媽懷裏睡著了。
再次醒來，天已經完全亮了，但屋子外麵霧蒙蒙的一片，連隔壁格桑家的屋子都看不清楚。
她聽見了阿媽的哭聲，還有哥哥、瑪旺村長、隔壁格桑一家的說話聲，他們似乎在和什麽人交談，提到了胡楊樹林、村子前麵圍欄裏的牛和羊，還有……大霧。
她知道什麽是霧氣，哥哥和她說過，霧氣是秋天常常會有的一種自然現象，就像是春天起風，冬天下雪，秋天一降溫就容易起霧。
有時是薄薄淡淡的，隻有清晨才有，太陽一出來就散了，有時濃的像是煙霧，要到快中午的時候才消失。
拉珍爬了起來，跑到了屋門口，院子外的空地上站了不少人，那輛車子裏的姐姐也在，她帶著透明的風鏡和口罩，和之前一樣，她還是看不清楚她的長相。
透過白色的霧氣，她看到村子裏其他人的臉上都帶著驚慌和恐懼。
為什麽談到外麵大霧的時候，大家會露出這麽害怕的表情？
大霧裏麵有什麽？
她還沒有聽清楚，阿媽就發現了她，她慌忙擦掉眼淚，跑過來抱起她，一邊責備她不穿外衣亂跑一邊抱著她回到屋子裏，給她裹上了厚實的衣服。
外麵很快傳來大家的腳步聲，她聽見哥哥在喊，阿媽把之前那個姐姐給的橡皮糖找了出來，一股腦兒都塞給了她，讓她乖乖坐著吃，不要亂跑，然後就應著哥哥的喊聲出去了。
拉珍拿著糖，從一旁的小樓梯上了木屋閣樓，打開窗，趴在窗台朝外麵看。
霧氣太濃了，看不到太遠的地方，前方圍欄裏的牛和羊似乎被趕出來了，她聽到了哥哥和村裏其他人吆喝驅趕牛羊的聲音。他們似乎正在挨家挨戶的分著這些牛羊，每戶幾頭。
不多時，她在院子門口看到了阿媽的身影，她也帶了幾頭羊，有些慌亂的打開院門，驅趕著它們進到院子裏，緊接著又朝屋門驅趕。
平日裏很乖的羊今天不怎麽聽話，總是亂跑，不停的瞪著地麵，看起來一幅躁動不安的模樣，阿媽也和平時不同，動作變得有些笨拙，怎麽也沒辦法讓羊聽話。
拉珍連忙跑下樓，到院子裏抓了一把幹草在手裏，舉到羊頭前麵搖晃著。
有了食物的吸引，羊比之前聽話了一些，她和阿媽很快就把幾頭羊趕進了屋裏。
阿媽找來繩索，很快把羊拴在了屋裏的柱子上。然後上去閣樓，關閉了窗戶鎖上，卷了幾條皮毯子下樓，抱起拉珍帶著她下了地窖，把她安置在皮毯子上，然後回了屋裏，開始收拾吃的喝的。
還好，村裏的牛羊並不是很多，每家每戶分幾頭，很快就完成了。
很多人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幸好，大家對瑪旺村長都很信服。把分配到的牛或是羊拴好在屋子裏麵，關閉院門之後，把屋子所有的門窗都關緊鎖住，然後帶上吃的喝的還有保暖用的毛毯，和家人一起躲入地窖，並且從裏麵鎖上地窖。
無論外麵發生了什麽，他們聽到什麽，牛羊是否發出慘叫，都不要離開地窖！也不要發出動靜！
事出緊急，瑪旺村長表示暫時解釋不了太多，但事情重大，希望大家能相信他，照他說的做！而結束躲藏的信號，約定為他們這裏很有名的一首流傳很久的民歌。
除非聽到這首民歌響起，否則無論無法什麽事，都不要出來。
阿楞跟著瑪旺一起，把村裏最重要的資產分配完畢，又匆匆一起朝家裏跑。他們各自回了自家院子，關門上鎖，然後回了屋子。
阿楞拉住等著他的阿媽，兩個人一起把屋門鎖上後，又搬來了櫃子把門板給頂住，之後帶著食水一起下了地窖。
地窖口子太小，除了羊仔之外，牛羊都進不去，如果真像麵包車的那幾個人說的那樣，阿楞隻希望他們的屋子能多撐一段時間，保住村子裏僅剩下的資產。
地窖裏沒有窗，隻點了一盞很暗很暗的油燈，拉珍被阿媽重新抱進了懷裏，她含著嘴裏的橡皮糖，看著站在地窖口下方的哥哥，感覺自己的心髒撲通撲通的。
很害怕，沒有來由的怕，哪怕被阿媽抱著，躲在地窖裏，依然害怕。
大霧裏麵，究竟有什麽？
不知道隔了多久，她聽到了一種很密集的沙沙聲，不像是下雨，也不像是下雪，有點像是很多東西互相摩擦時的聲音。
就像是有無數人正從他們的村子，從他們頭頂上的地麵經過。
可是，這附近又哪裏來的這麽多人？
很快，拉珍又聽到了另一種聲音，那是像野獸一樣的低吼和粗喘，她知道這種聲音，那是人變成怪物之後的聲音。
是走屍！
此刻從他們村子裏經過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不是人，是走屍！
……
屍群的速度並不快，普通走屍最快的速度和人類全速跑起來的時候差不多，而這些屍群，隻是在遊**，不知道是因為尚未聞到血肉的滋味，還是因為人為的控製。
但僅靠一個變異的人類，真的能同時控製住這麽多的走屍嗎？
房車停駐在村落麵前的牛羊柵欄裏，正在等到某個時機的到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屍群的移動，周圍的大霧散了一些。
站在餐飲區間的落地窗前，可以清楚看到從下方經過的感染者，烏壓壓的黑色頭顱，拖著殘缺幹癟的身體，時不時發出嘶吼聲，持續朝前移動，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蝗蟲，整片移動而來，一點點壓過黃綠色的草甸，進入村落的範圍。
牛羊柵欄原本就不怎麽牢固，隨著它們的推移，無聲倒下。
即便他們身在完全安全的房車區間裏，這樣的場麵依然讓人心裏發怵。
走屍經過房車，有的從旁邊經過，有的正好撞上車頭，撞上車頭的幾隻開始躁動，然後砰砰砰的開始拍著車頭。
紀檸心沒有理會，她的精神力全部投放了出去，正全神貫注的關注著周邊的一切。房車的被動護盾已經暫時被關閉了，她需要再更恰當的機會，再打開它。
小部分速度快的走屍已經走至村民的木屋出，院子的圍牆同樣不堪一擊，木屋則牢固很多，但走屍迎麵而上，被阻之後便會停駐原地開始砰砰的撞擊門板和牆壁。
這些走屍絕對和“神降”組織脫不開關係，她不清楚淩晨的那一戰結局怎樣，這些走屍群是否是“神降”放出的，又是怎麽被控製的，為什麽要朝著村莊而來。
她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救下村子裏的人，他們是被這場戰鬥波及的，說到底是因為她的那個電話，所以她不可能什麽都不做指望不知道何時會來的部隊救援，更不可能一走了之。
如果打開護盾同時拉伸，的確可以阻擋所有走屍靠近村落，可是拉伸後的護盾隻有十分鍾的防護時間，而顯然，這十分鍾裏，走屍群根本不可能改道和散去。
房車的武器係統隻有三枚空氣彈和一個小時的火焰噴射時長，這些體量，也不可能把周圍的走屍群都消滅。因為山坡和盆地區域很大，屍群太散了，而且這種攻擊方式，一不小心就會波及村落裏的木屋。
所以，現在隻剩下一個辦法，那就是讓所有人緊閉門窗和躲藏，然後，放屍群過來，讓它們盡可能的聚集，進入到護盾的範圍內。
隔離不了太久，那就全部歸攏，然後一鍵消滅。
但這個過程，對村子裏的人來說，會很煎熬。
砰——
一處屋子的窗戶被打碎了，走屍撲進屋內，屋子裏的牛羊頓時叫了起來，叫聲吸引了走屍，仿佛一個開關，原本漫無目的的走屍頓時爬了起來，飛快的撲了過去，一口咬下。
鮮血肆意，血肉的味道吸引了屋外更多的走屍，附近一圈的走屍都被吸引過來，有的進不到屋內，在外麵撞擊著牆壁，有的從窗口撲倒進去，加入了血肉盛宴。
地窖下方，入口已經被堵死了，但躲在地窖裏的人還是瑟瑟發抖。這麽近的距離，他們能聽見走屍進食時發出的撕咬聲和貪婪的吞食聲音，可怕又惡心。他們下意識的想衝出屋子，不顧一切的逃離，可他們想起村長的叮囑，又死死忍住了。
不能出去，外麵一定有更多的走屍，他們逃不掉的！
“頂住啊……”紀檸心站在車主屏幕前，用精神力查探整片山坡和盆地裏的走屍時，也在同時尋找著活人的氣息。
如果那個人在控製走屍，那他應該在哪裏？屍群的裏麵，還是後麵？
這種控製應該也是精神力，如果那個人在她的精神力查探範圍之內，她應該會感應到對方。
但是沒有，她已經盡可能的把精神力鋪的更廣，但都沒有找到屍群裏有特殊的存在。
砰——又有一處屋子被撞破了大門，走屍蜂擁而入。
砰——第三棟木屋塌了半側牆壁。躲在地窖的人裏，有人心裏能力承受到了極限，衝過去想要打開地窖門，不顧一切的朝外麵跑。可被另一個人死死抱住了腰同時捂住了嘴，那人發出嗚嗚嗚的聲響，吸引了一隻剛好經過地窖入口的走屍。
站在地窖樓梯上的兩個人同時聽見撲通一聲，隨後一隻血紅的眼睛出現在地窖入口的縫隙處。
樓梯上的人不受控製的驚叫了聲，外麵的走屍聽到了當下開始砰砰砰的拍打地窖的門，這動靜又吸引了旁邊走屍，又有幾隻聚攏過來，一起開始破壞地窖的門。
此刻裏麵的人再後悔也來不及了，走屍已經發現了他們，在撕咬到他們的血肉之前，它們永遠不會停止破壞。
砰砰砰砰——地窖門的關的再嚴實，也禁不住這樣的拍打。
隨著拍打，沙土撲嗖撲嗖的掉落在他們頭上，他們已經顧不得了，喊了地窖裏的其他人，搬過一旁的壇子木箱，來堵住地窖的入口。
有人開始哭泣，有人責罵第一個想要出去的瘋子，底下的動靜越大，外麵走屍拍門的動靜也就越響。
房車內，一直閉著眼睛凝神查看情況的紀檸心睜開眼，她快速打開了護盾，同時極限拉伸，將此刻幾乎全部進入盆地村落裏的走屍覆蓋進去，然後打開武器係統，按下了一鍵淨化。
細微的空氣震**自房車出發，一圈圈快速而無聲的**漾出去，所過之處，原本遊**著、嘶吼著、撞擊著村落裏木屋的走屍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在數秒的僵硬後，原地倒下。
村落裏原本密集而可怕的屍群，在瞬間被盡數清理幹淨。
剩下的，就是小部分還沒進入護盾範圍的走屍群。
“小A！”紀檸心喊了一聲，他當下跟在她身上，進了房車內部。
他坐上駕駛位置，發動了房車，紀檸心站在車主屏幕前，一邊給他指示了方向，一邊在屏幕上投射出了兩枚空氣彈。
胡楊樹林裏，兩處不同的區域突然響起了爆炸聲，爆炸明明沒有火光，但周圍一定範圍裏的走屍群和樹木卻被爆炸擊的粉身碎骨。
房車開向護盾邊緣處，車頂的火焰噴射器噴出長長的火焰，將遊移的幾隻落單走屍燃燒消滅。
十分鍾的護盾時效內，紀檸心將一小撮一小撮的走屍全部清除幹淨，然後房車停駐在護盾的邊緣處，將火焰對準了屍群的來源處，將剩下還在持續朝這裏遊移的走屍一一清理。
還好，一鍵淨化已經清理了大部分的屍群，剩下的這些，火焰噴射器足以應對，偶爾有零星幾隻遺漏的走屍，小A也會驅動房車行駛過去，從走屍身上碾壓而過。
他們的目標是清理幹淨所有走屍，因為隻要有一隻遺漏，就會重新感染健康的人，複製出一群走屍。
火焰噴射器的時效即將過去時，紀檸心留意到了無人區方向的天際處，有兩架武裝直升機正朝村子的方向飛來。
是部隊的人，應該是昨晚和“神降”組織交火的那批，估計因為這時候霧氣散了，直升機才能投入使用。
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村落這裏的情況。
而此刻，在紀檸心的精神力範圍內，所有的走屍已經被消滅幹淨，至於再遠一些的，部隊應該能夠處理，房車不能繼續在這裏停留下去了。
“小A，走。”隨著她開口，房車很快調轉方向，碾過一地的走屍，朝著西北方向的群山處疾馳而去。
部隊的飛機很快抵達了村落，直升機降低高度後，上麵扛著機搶原打算掃射的隊員當下被地麵的場景驚到了。
整個山坡和盆地裏，到處都是黑壓壓的屍體，那些都是被清理過的走屍，不知道是什麽人，或者是什麽力量，居然消滅了所有的屍群，保下了這座村落。
這一次，“神降”放出的走屍群並不隻有這一批。
對方的老巢被攻破之後，他們趁著大霧，同時朝四麵八方數個方向都放出了差不多數目的屍群，屍群所過之處，僅剩的幾處村落都將遭遇不測。
這些村落應該都是為了提供給他們物資才得以保存下來的，可在關鍵的時候，卻還是成為了“神降”組織的犧牲品。
幸好，部隊的人留了後手，及時以火力壓製，救下這些村落。
可他們沒想到，在這個方向，還有一個規模這麽小的村子。
他們以為自己來遲了，村子已經成為死地，可現在這場麵，卻讓他們又驚又喜。
是誰？
到底是誰救了他們？
……
深山凹地的一處濃密樹林子，房車啟動“變色龍靜態偽裝”已經整整一天了。
但紀檸心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時間還太短，現在不時離開的好時機，她打算繼續在這裏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