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橫穿無人區
隨著房車離開山區，周圍的景色也在急速變化，從寒冷孤寂的雪山森林到長滿野花的草甸坡地，他們穿過林地，最終來到長滿低矮泛黃灌木的戈壁灘。
戈壁灘荒無人煙，仿佛無窮無盡，房車一路碾過無人行駛過的廣袤大地，在下午一點左右的時候轉向，駛上了橫穿無人區的那條公路。
整條路從東至西，全程約3000公裏，隨著地區的變化，公路兩側也會展現完全不同的景色。
從導航來看，他們切入公路的地方至這條公路最西麵的終點，還有大約2300多公裏。這2300公裏的路和其他連接城市的國道不同，沿途不會經過任何一座城市，如果房車全速奔馳，可能兩天的時間就能抵達終點。
不過紀檸心和路亭風商量之後，特意調整了車速，一一標注了停駐打卡點，這2300公裏，打算以最閑適的車速進行。
附近地域廣闊，視野空曠，兩側全都是戈壁灌木，路的盡頭是另一片綿延的雪山，他們麵前的公路在視野盡頭處繞開雪山拐彎，劃出一道龐大的弧線。
紀檸心和路亭風研究完路線圖，回了休息區間各自散開。
其他人都在休息區間，現在相比這裏，原本的餐飲區間小的甚至有些局促。
路有為正帶著小A研究二層玻璃花園裏的種植按鈕，楊韻也在一旁圍觀。
這裏和生態區間不同，不是全自動種植，部分過程需要自己親自動手。例如在花壇裏鋪砌一種類似土壤的營養物質，又例如選種、規劃和播種，就像是一個半自動的DIY種植區，主打一個體驗感。
路有為打算隔幾天妝點一片小花壇，這裏大大小小起碼二十多個花壇，夠他忙一陣子了。
水池和瀑布則有些尷尬，因為紀檸心沒放出儲藏的房車淨水，光靠水箱裏的那200L日常用水，隻能填一填水池的底。
路有為知道淨水珍貴，哪裏都需要，所以也沒提要求，隻默默在地圖上尋找淡水湖泊，準備等抵達下一個淡水湖泊，讓自家女兒弄一點外麵的湖水進來填水池。
紀檸心對種植興趣不高，陪著看了一會，留下很多花卉的種子就離開了。
楊韻看了一會路有為的花匠工作也離開了，她最近在跟著路亭風做體能訓練，打算先把身體素質提高，然後再學基礎格鬥。
她很自覺的換了衣服，去了一層的健身室熱身。
楊荏苒才剛剛布置完自己的房間，此刻正布置雲海長廊，見到紀檸心從走道經過，隔著兩處玻璃牆朝她用力揮手，還開口朝她說話。
玻璃牆隔音很好，紀檸心直接放出精神力，接收到了對方的話：“心心大寶貝，來這裏喝下午茶唄？”
紀檸心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片刻之後，紀檸心在長廊左側的弧形觀景台的低矮茶幾上擺出了兩杯冰奶茶，兩塊大理石芝士蛋糕，一份雙皮奶，一份焦糖布丁，一盒炸雞翅，還有一盤洗幹淨的車厘子。
奶茶、炸雞翅都出自自動成品區，芝士蛋糕是在蘇城超市囤的，雙皮奶和布丁都是小A做的，他同時做了很多份，都被她收在空間格裏了，想吃的時候拿幾份出來在冰箱冷藏裏冰一下更好吃。
長廊觀景台的布置以舒適為主，原本安置著幾個低矮的圓形軟沙發和茶幾，現在沙發前麵被楊荏苒鋪上了柔軟的地毯，一旁擺放了一個收納用的立式小櫃子、一個夾著平板電腦的架子，一個大嘴蛙造型的垃圾桶。
櫃子上麵有棋牌娛樂用具，樂高玩具和拚圖玩具，各種小零食和罐裝飲料，還有一個外放的藍牙音響，最過分的是還有兩個藍牙卡拉OK。
這裏大部分東西都是楊荏苒從紀檸心的囤貨裏淘出來的，之前她問她要一些小擺設和小家電來布置房間，她隨手從不同的空間格裏取了一堆東西給她，自己都沒仔細看。
楊荏苒迫不及待的給她展示自己布置的成果，還重點介紹了卡拉OK：“這個牌子的話筒音質超級好的，這款是新出的，我本來打算等過了年物流恢複就在網上下單的，結果……沒想到你居然買了！”
“其實是拿的。”那時她在超市拿物資都是一眼略過直接塞進空間格的，一開始她也想過等什麽時候有空重新整理一下空間格，清點自己所有的庫存，做個記錄。
但隨著生態區間的解鎖，物資開始自產，她便放棄了清點計劃。反正空間格都是自動收入分類，幾百個格子猶如巨型倉庫，什麽時候需要什麽再去找就行了，清點就算了吧……
“隨便啦！我們一邊下午茶一邊卡拉OK吧！”楊荏苒朝軟沙發裏一坐，整個人都舒適的陷了下去。
她捧著奶茶喝了一口，側頭看著一旁的玻璃地麵，看向底下的公路。
這附近的路上偶爾還能看到車子，不過看模樣，基本都是因為各種原因被廢棄丟下的車子。有的橫在路旁，有的斜翻在路的中間。
房車每一次都能穩穩避開路上所有的障礙物。
紀檸心猜測，這些應該都是逃難的車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降”之前的事，從未城夜城那裏逃出來的民眾。
“怎麽會朝這裏逃？前麵都是無人區啊。”楊荏苒不解。
“正是因為無人區才會朝這裏逃，周邊沒有城市，人煙荒蕪，但這整條公路，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加油站，一般加油站裏都會有超市。這些東西，都是很重要的物資，當然前提是還沒有被人拿走……”
楊荏苒看到矗立前方道路一側的高大路牌，突然想到現在休息區間升級後的高度遠在路牌之上，但房車的高度肯定碰不到路牌，那麽它是會繞行呢，還是直接開，如果直接開到時他們會不會一頭撞上？
這個問題紀檸心早就注意到了，最直觀一次感受是在墨城郊外的時候。
那時房車的餐飲區間高度遠在他們停駐房車的倉庫之上，但房車本身是可以開進去的，進去之後餐飲區間仍舊可以正常使用。唯一的影響是視野方麵，會以當時建築內部的最高線為頂線，感覺就像是靠貼在天花板上一樣，等於無法越過房車所處的建築。
她也因此研究過各個區間與房車所在現實空間的區別，但這部分遠超水明星球的科技，她知道結果會是怎樣，但對過程並不清楚。
不過有結果就夠了，楊荏苒聽她這麽一說，便一直留意著前方的路牌。
果然，當房車駛過路牌所在位置時，因為路牌沒有阻礙房車的前進路線，車子沒有繞道，直接從下方經過。
而在房車經過的那一瞬間，原本差不多十層樓高度的休息區間瞬間拉近了和地麵的距離，高度以廣告牌的底部為頂線。
但因為廣告牌和建築不同，隻是一瞬間的交匯，所以休息區間又很快恢複了十層的高度。
“真有意思。”楊荏苒弄清楚了狀況後，沒有去糾結原理，她一貫心大，從不會為難自己。她和紀檸心吃了點炸雞翅和甜品，便開始研究藍牙話筒，直接進入K歌模式。
雲海長廊隔音效果特別好，無論她們在裏麵如何鬼哭狼嚎，都吵不到休息區間的其他人。
……
休息區間一層的泳池間裏，從最淺的入池坡道到最深的無邊泳池裏，是和樓上瀑布水池一樣的光禿場景，藍白色的池子裏空空****的沒有一滴水。
但這些並不影響路亭風的心情，周圍的玻璃牆和天花板已經被他調整為沙灘椰影模式，他穿著T恤沙灘褲，戴著墨鏡，安靜靠在躺椅上。
閉上眼睛的時候，這個沙灘椰影模式最為真實。
帶著鹹味的清爽海風，落在身上的溫熱陽光，還有四周圍模擬海浪和潮汐的聲音，讓他仿佛置身真正的海灘邊。
自從末世開始之後，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悠閑。
泳池間的門口，楊韻目光溫和的看著路亭風輕輕笑了笑。她本來剛剛熱身完畢，想找他開始基礎的格鬥訓練課程，不過此刻看到他難得如此放鬆的模樣，當下打消了念頭。
這孩子不容易，路有為寵女，從小隻對這個兒子高標準和高要求，加上偶爾因為過渡思念心心的媽媽，容易傷風秋月，落在路亭風眼裏，這就是不靠譜的表現。
他會對自己要求更高，把很多原本屬於路有為在家庭裏的責任攬上身。車行這一路，雖然大家都有商有量，但實際上做路線計劃，提出計劃，依照大家要求修改計劃，以及中途因意外隨時更換計劃的人，都是他。
把責任攬上身，就必須時刻警醒著，不讓計劃出錯。
看過路家這一兒一女，再看自家女兒，她也會感歎傻人有傻福。
她女兒算不上真傻，但是心大，咋咋呼呼的容易忘事，容易快樂，幸好遇到了紀檸心，對方心思細膩，話少安靜但聰明，做事總是有計劃有安排。
兩個人性格完全不同，可偏偏對彼此都掏心掏肺。
蘇城剛出事那會，楊荏苒從她這裏問到了家裏大大小小所有的密碼，叮囑紀檸心拿了她家的現金黃金首飾要記得用，不要留，給自己囤足夠的食水物資最重要。
而紀檸心不僅留了，還選擇帶她們上車，並且不曾有過一點猶豫，一離開蘇城就馬不停蹄的朝白雲縣趕，哪怕一路困難重重也從未有過放棄的念頭。
這樣一份真摯的心意，她每次想到都會感念萬分。
在這末世裏，哪怕曾經的一切都分崩離析了，哪怕她失去了至親，哪怕曾經目睹過殘酷的人情冷暖……可隻要一想到兩個女孩從來不曾變過的友情，想到對方這樣一份心意，她便覺得這災難重重的末世還有希望。
她相信，早晚有一天，災難會過去，人們會恢複從前的生活。
……
一個小時後，房車慢慢減速，最後在一座橋梁上停了下來。
這是紀檸心和路亭風計劃裏無人區公路打卡的第一站，橋梁不長，也就三十多米，兩岸都是光禿禿的褐色岩石戈壁，而橋梁的下方，是一條幹枯的河床。
這裏的河水很久之前就已經幹涸了，河床暴露在空氣裏，整個河床呈現出與周圍褐色岩壁完全不同的血紅色。非常特別且強烈的視覺衝擊，讓人一眼難忘。
從雲海長廊十層樓左右的高度看下去，河床就仿佛一條紅色的血線，自他們下方的戈壁間穿行而過，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震撼畫麵。
這條幹涸的河流，被稱為“大地之血”。
這附近比起之前的路段更加荒蕪，兩邊的岩壁都光禿禿的連灌木都沒有一顆，紅色河床也是在高處看比較震撼，所以大家都沒下車，停留了二十分鍾左右，房車再度啟程。
大半個小時後，房車來到了第二個打卡點。
這個打卡點有點特殊，本身就是公路的一部分，被稱為“天路”，主要因為這一段路麵隨著地勢而起伏，形成了一個下凹的U型。
公路兩旁的戈壁已經漸漸被沙漠取代，路麵隨著地勢，先是急速下凹，又再次攀升，從遠處看去，大路筆直，視線盡頭處猶如山峰，高低落差極大，所以才被稱為“天路”。
坐在普通車子裏，和坐在十層高的全玻璃長廊裏，行駛過這一路段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大家各自放下原本正在做的事，聚到一起，看著房車以較慢的速度走完了這一段路。
上坡路的時候，他們再次在路旁看到了被遺棄的車子，看情況應該是因為車子本身原因，沒能駛過這一段攀爬的冗長坡道。
大家感歎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時，也在感歎逃難者的不幸。
因為根據導航所示，下一個加油站，就在翻越這段“天路”之後，可惜這幾輛車子沒能堅持到那裏。
又兩個多小時後，房車終於抵達了當晚的住宿地，也是一開始路亭風提到的那個被稱為“天空之境”的鹽湖。
兩個多小時的荒漠路程，讓楊荏苒對車外的景色興致缺缺，所以當大片黃褐色的荒漠裏突然出現海藍色的湖麵和白色的鹽岸時，她差點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幻覺嗎？
這樣和幻覺一樣的畫麵，竟然是真實的！
她聽路亭風提過，這裏很美，但她沒有想到，這裏居然美成了這個樣子。
他們就像是一瞬間從無窮無盡的沙漠裏轉移到了熱帶海域最純淨的沙灘上。
她趴在玻璃上，看著外麵純澈的藍，喃喃自語：“原來，樺國最美的海景，不在南邊的海島上，而是在大西北，在這無人區荒漠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