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五，六
西北大漠風沙如刀。
一家孤零零的酒肆開在塞外邊界為止。
望山跑死馬，從荒漠中有兩匹駿馬穿越而來，臉上蒙著防風沙的布。
青年來到客棧前，緩緩吐出一口氣：“真是艸，開局就在沙漠中心裏剿馬匪，這還不知道要趕幾天路呢。”
聽著他抱怨的聲音，冥河遠倒是頗為平靜，他看了一眼眼前的酒肆，或者說，客棧。
這間客棧孤孤零零但是相當大氣，一共四座樓圍成了一個四合院的造型，主樓一共高三層。
若是客滿足夠塞下上百號人，在一旁的馬廄裏也停著足足二十匹駿馬，大多毛發鮮亮，高大健壯。
明明是個塞外客棧卻又這麽多好馬，那群住在荒漠裏時不時外出劫掠的馬賊一共才不到五十匹馬，而且也談不上是什麽良駒。
冥河遠看了眼客棧：“要不然還是繼續趕路吧？”
腰子搖頭說：“怕是不行，馬賊剿了，任務得在這兒交付。”
冥河遠也不再多說什麽，他對這方世界頗為感興趣，也不介意多耽擱些時間。
趁著冥河遠把馬送去馬廄的功夫，腰子直接進了客棧大堂。
酒肆的大堂裏十分的安靜，或者說，過分安靜了。
足足十八九個漢子坐在大廳的八張桌子四周，兵器放在手邊或者桌案上，有茶有酒有花生米……偏偏是沒人喝茶喝酒水，就連花生米也沒人碰。
一群青壯年佩刀佩劍的坐在酒肆內偏偏一言不發，分明是某種清晰的暗示著‘閑人勿進’。
腰子看到這一幕也是心底咯噔一聲，摸了摸耳墜，他也是換了一套古裝，耳墜上掛著一個耳釘。
骨傳導裝置，一隻機械飛鳥停靠在了屋簷上，電子眼掃描屋子裏的人群，判斷能級波動。
……都是一級、二級……
……等級太低了，不夠準確，看來這個世界的武者在運轉真氣之前，無法直接判斷其能級。
再一看對方桌子上的兵器。
腰子不知怎麽的腦海裏就開始回**起了某個聲音——這些兵器質量都很好，不算是粗製濫造，如果是塞外人或者漠北人根本拿不到好鐵鍛造兵刃，這群人想必是來自於關內，且皮膚細膩，臉上毛發處理都很幹淨，大概率是來自於中原，或許是江南人……關內關外人的區別還是很大的，草原來人多好馬，漠北來人多糙皮，唯獨中原人比較講究，便是在滴水昂貴的大漠裏也會不吝用水刷手。
這不是腰子所擁有的知識，但他能夠知道這些，這意味著是腰子目前持有的身份所應該擁有的經驗，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這種現象出現的越頻繁代表‘身份融合度’越高。
腰子走入了酒肆大堂裏，被一群人注視著。
他倒是很無所謂，光棍的拍了拍手，穿過人群，抵達了櫃台前方，敲了敲櫃台：“人呢？”
後院聽到動靜，走來了一名中年男人，男人外表幹瘦，搓了搓手：“六爺回了啊。”
腰子在櫃台上放下一件東西：“事我辦完了，你回頭給報備一下。”
掌櫃拿過染著血的木盒，打開後看了眼，旋即收好：“我辦事，您放心，賞金您隨時找個站點都能領取，現在還有幾間空房，您要不要歇一會兒？”
腰子注意到背後一群人的視線，芒刺在背。
他問了句：“這群人什麽情況？”
掌櫃搖頭：“我哪知道，半個時辰之前剛來的。”
腰子想了想：“行，給我開一間雙人房，來點好酒好菜。”
“曉得。”掌櫃對著樓上喊了一聲：“王小二，快滾下來，來貴客了，給我好好招待！！”
這話音剛落，隻聽得咕咚咕咚的一連串聲音響起，二樓上真的滾下來了一個人。
一名青年躺在地上，似乎全身骨架都移了位。
雙腿架在腦袋後麵，兩隻手也已經脫臼，像個四肢無力的木偶人。
小二鼻青臉腫滿臉痛苦，嘴裏還被塞著一塊抹布。
掌櫃的一見，罵了一句：“這賊小子定然是又手不幹淨了！小偷小摸的習慣還是改不掉！”
他走上去抽下王小二嘴裏的抹布，正要對著樓上致歉一聲。
這小二一臉臃腫難得嘴巴鬆了綁後第一句話卻不是求饒和喊疼，而是衝著一旁的腰子說。
“六爺，伍小姐讓我給您帶句話……”
腰子側過頭：“嗯？”
小二艱難開口：“江南柳家二十口人命，一條命十兩黃金，做不做？”
腰子：“……”
四麵八方的大堂裏投射來的視線快要把他紮的千瘡百孔。
腰子一拍腦門，不由自主的再度回憶起了一些信息。
——武帝六弟子，龍扶搖，江湖豪俠，賞金獵人，喜好金銀，死在其手裏的宗師不下於十人，黑白兩道皆懼其聲名，綽號嗜金龍王。
走神的功夫裏，大堂裏的人群已經拍案而起。
“這小子和那魔頭是一夥的！”
“殺了他！”
“她就在這間客棧裏，罷了，已經被發現了，不用再等其他人到了！”一名頭戴眉公巾的中年人低沉道：“分下十個人對付此人，餘下人跟我上二樓！決不能讓那女魔頭走了！”
鏗鏘聲中，抽刀的抽刀，拔劍的拔劍，提斧的提斧。
門外冥河遠正要進門，見到這一幕，他愣了一秒，然後搖了搖頭，把門關上後退了出去。
腰子嘴角抽搐了幾下，然後從背後掏出了一把爆彈槍。
“我建議你們還是都別動，不然我要開……”
轟！
炸裂的聲音響起，看來並沒有人答應腰子的不要動警告。
這個世界大概沒有火器，隻以為是奇門兵器，根本沒想到這玩意是用來打星際戰爭的，一發下去直接去跟四神報道。
火光迸射，轟鳴吵鬧，完全談不上是什麽江湖刀光劍影的搏殺，純粹是爆炸、爆炸還有爆炸而已。
腰子幹起架來就是這麽樸實無華而且讓人乏味。
所以槍戰片看起來往往不如武俠片好看，後者可以打個十幾分鍾，而前者可能一兩槍就結束了。
僅僅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戰鬥已經結束。
腰子揮了揮手，從冒著青煙和火光的樓裏走了出來，又掏出了一個滅火球丟進了屋子裏。
大量的滅火泡沫覆蓋了火焰，迅速將火焰熄滅，隻剩下煙霧繚繞。
“真特娘的是無妄之災。”腰子蹲在井口邊上，喝了口涼絲絲的井水。
冥河遠說：“逃了三個人，你沒殺完。”
“懶得追了。”腰子靠在樹下。
這時，含著幾分笑意的嗓音響起：“這可不像你啊，三十兩黃金，就這麽放走了？過去你可不是這個憊懶的性子，為了金子什麽事都敢做的，甚至敢去偷二師姐的內襯。”
這嗓音傳來，冥河遠覺得沒什麽，但腰子的反應就像是被人做了一次頭皮按摩，整個人頭皮直接炸開，好似被冰霜巨人對著後背吹了一口氣。
他立刻坐直了身體，這身體反應誠實的讓腰子自己都覺得十分意外。
“五師姐，您說笑了，我可沒有偷二師姐的內襯，那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
“是麽？所以你不喜歡金子銀子了？”
“喜歡還是喜歡的……”
“那不去把餘下三個人給殺幹淨？”聲音隔著青煙傳來。
腰子不想動彈，他對殺人沒什麽興趣，眼珠子一轉：“追殺可以，可是五師姐，你有錢可以付給我麽？”
青煙裏的女子微微一怔，旋即冷哼一聲：“信不過師姐咯？”
“這不是我信不信得過的問題……”腰子聳肩：“五師姐您以前可騙過我太多次了。”
倩影從青煙繚繞中走出，她一襲紫衣，手裏打著一把同樣的紫傘，五官極美，氣質卓然，眼影唇彩都是深紫色，渾身散發著詭異肅殺的氣息。
“我是沒錢，但你四師兄有錢啊，你去找他要錢便是。”紫衣外表看上去並不冷，而是鮮豔，像是一朵有毒的花：“我過去支出的金銀都是他付的錢。”
腰子內心再度加深了身份融合度，本能性的吐槽：“四師兄有錢也經不起師姐這麽糟蹋，而且四師兄的錢是四師兄的，五師姐你這麽花也太沒道理了，我都得給四師兄打工才能掙金子。”
“你四師兄家世富甲天下，不缺這點錢，甚至因為錢太多而苦惱，這算是幫他減少負擔了。”紫衣女子指甲抹過嘴唇：“我幫他敗家，他家裏人不知多開心呢……有我這個大魔頭幫忙花錢，黑白兩道都不得讓著走。”她說到這兒，眼神不由得鋒銳了幾分：“比起那個躲在山莊裏養蛇的女人，我是不是厲害多了？”
腰子幹笑兩聲，生硬轉移話題：“所以五師姐為什麽來這兒？”
“去了一趟草原，殺了幾個高手，回頭收到了大師兄的書信，順帶來這兒等你。”
“等我？”
“不錯。”她打開隨身胭脂盒，指甲挑出一抹殷紅抹在唇角位置：“此次武帝城會麵，我要你幫我殺那條金絲蟒，報酬一萬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