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遊戲玩家

第一百一十六章 與我無關

當白歌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兩點了。

他從沙發上坐起身來,掀開身上的毛毯,這毛毯上有股洗發水的香味。

白歌捏住鼻子,忍著想要打噴嚏的瘙癢感。

“醒了?”

客廳另一邊坐著神月。

她似乎是正在做試卷,正對著一道數學題苦思冥想。

“這麽用功?出了這麽大事,學校大概要停學。”白歌伸了個懶腰。

“可高考不會推遲。”神月搖頭:“不考上大學,我很難有足夠多的自由時間可以支配。”

“一年之內,整個世界都會改變,你上不上大學其實區別不大。”白歌說:“謝謝你的毛毯。”

“……不客氣。”她說:“畢竟你幫了我很大的忙,也送了我一件完美級裝備,替你蓋件毛毯不算什麽。”

“其他兩人呢?”

“我哥還在睡,另一人在一小時之前離開了。”

“聖龍倒是走的挺快。”白歌也不意外:‘他說了什麽?”

“他說……下次會再見。”神月淡淡道:“雖然看上去很冷漠,但意外的是個有人情味的人。”

“跟我不一樣是嗎?”白歌意有所指的問。

神月不答。

白歌穿上外衣,他坐在了神月的對麵。

“放心。”

他給自己倒上一杯熱水:“我也很快就離開,並不打算在這裏逗留太久,如今遊戲入侵的問題已經解決,罪魁禍首也找到了,我即便現在想要追究什麽,也很難在做到什麽。”

“……你想說什麽?”

“不打算開誠布公的談談麽?”

白歌靠在椅背上,他閉著一隻眼,態度慵懶,並不咄咄逼人:“隻是簡單的聊一聊,你看,我沒有開錄音,也並無任何逼問你的打算。”

“……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要說的。”

“你當然有。”白歌搖頭:“站在我的角度試想一下,神姑娘,明明事件解決了,而你的態度卻始終保持的如此冷靜,這難道不奇怪麽?”

“或許我隻是沒反應過來?”

“不,你恰恰很冷靜,因為局麵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我可沒那麽聰明。”

“不,你很聰明,隻是稍微天真了一些。”

神月停下了手中的水筆。

“你想說,我才是幕後黑手嗎?是不是想的有些太多了?”

“不,如果你是幕後黑手,你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出手,始終在我的視線之下,你怎麽才能動手?”白歌搖頭失笑:“你還是在警惕我,放心,我並沒有向你興師問罪的打算。”

“那還有什麽好談的……就讓它忘掉吧。”

神月再度低下頭。

“別忘了我們昨晚所說的……你不告訴,讓我自己來查,如今我查出來了,你卻不讓我開口,這不太合適。”白歌吹了吹水杯上的熱氣:“如果你不想聽,我隻能對其他人說了,譬如你哥……”

神月倏然起身。

她動作太大,以至於椅子都被撞到在地。

“不準告訴他!”

“我聽。”

她咬著貝齒,眼中流露出強烈的忌憚與不安。

白歌輕輕歎了口氣,這姑娘是真的不相信他。

他說:“坐下吧。”

神月扶起椅子,重新穩穩的坐下。

“從哪裏說起好呢。”

白歌沉吟著整理了言詞,隨後微笑道:“那就從他開始說起吧,第四名玩家,也就是那名高中生,他跟你是同一所高中的,並且在現實中被欺淩。”

“……是。”

“你知道對嗎?”

“知道。”

“你都知道對嗎?”

“……對。”

第二次回答用了很久。

“OK。”

白歌平靜的說:“你知曉他是玩家,並且被三名玩家欺淩,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但你的的確確知曉他的困境,而你作為玩家,具有淩駕於其他玩家之上的智商。”

“作為強者的你……對他產生了同理心,這是一種由衷而生的同情與憐憫。”

“所以你決定要幫他。”

白歌歎了口氣,不知是感慨她的善良天真還是她的自以為是。

“但你同樣知道,自己不能主動接觸那三名玩家,因為你也害怕自己會被變成他們的獵物。”

“所以你苦思冥想,最終發現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幫助這名玩家變強。”

“你找到了合適的機會,合適的時間接觸了他……”

“由此來推斷的話……”

“和你一起攻略了兩次遊戲空間的玩家,並非是那已死之人,而是他吧。”

平淡的口吻,揭開了她從一開始便塑造的謊言。

白歌並不追問,隻是等著她自己承認。

神月抿著嘴唇,她沉默了半晌。

直至最後,才顫抖著嘴唇說出一個字。

“是。”

一切答案都明了。

白歌繼續說:“你們攻略了兩次遊戲空間,前兩次摸清楚了十二宮的攻略方法,所以在第三次,你們兩人其實是有把握完成攻略的,但他的行動被其他三名玩家察覺到了。”

“……是。”

“他一定遭遇了非常過分的欺淩,以至於心態都徹底扭曲了。”白歌又問:“在進入遊戲空間之前,他有沒有跟你說過?”

“說了……進入遊戲空間之前,他偷偷來見了我一麵,說要跟那三人同歸於盡。”神月話音顫抖:“但他說……並沒有把我供出來,也絕對不會背叛我,但我很擔心,當遊戲攻略失敗之後,我便想去找他,想確認他還活著的事實……隻是……隻是……”

“你覺得他突然變的很陌生,對嗎?”

“……”神月咬著嘴唇,牙齒間滲出血跡。

“陌生,那是因為他已經解放了獸性,變成了殺人的惡鬼,一度嚐到了血腥味的人便忍不住想要茹毛飲血,這是印刻在人身軀內的本能。”

白歌訴說著感同身受的經曆:“強烈的壓抑一旦得到了釋放,那種精神層麵的巨大變化會摧毀過去的他自己,為了盡可能擺脫軟弱和怯弱的過去,他會不惜一切的代價去變強……”

神月低垂著螓首,她緊閉著眼睛,她快被巨大的內疚感壓垮,心中滿是對自己的自責,可能實在想若不是她自作多情的去同情去憐憫,一切就不會變成這樣。

白歌停頓了一會兒後,話鋒一轉:“但是,他多多少少還保留了一點人性,至少他到最後也沒把你供出來……他大可以借你來脫身,把一切責任推到你的身上,但他沒這麽做,他看了你一眼,卻什麽都沒說。”

“實話而言,你該感謝他,如果他真的供出了你,說出消失的那一個小時是跟你在一起的話,那你們必然會被綁定成共犯……而這發生的一切,也會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屆時,隻怕麻煩會接踵而至……”

聽到這句話,神月驀然睜開雙眼,朦朧的視線被淚水填滿。

她靜靜的流著淚水,並沒有哭聲,因為生怕被聽見。

“哭一會兒就好,以免眼眶通紅,讓一念以為我欺負了他的寶貝妹妹。”白歌起身,他說:“那我也告辭了。”

“等等……你真的什麽都不打算做嗎?”神月低聲的說,或許是一切都澄清,她反而有勇氣去看白歌的眼睛,迎著他的視線:“明明我才是這件事的開端,明明……”

白歌沒有說出‘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暖心話語。

他不曾回頭。

——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