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 誰給的枷鎖如此沉重
為何白歌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答案很簡單……這並非一時起意，而是早有伏筆埋下。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顯而易見的重要提示。
那便是主線任務！
白歌所見到的主線任務並非是幻術所生成的結果。
他經過數次確認自己所知曉的主線任務至今為止沒有任何變化。
即便他已經脫離了幻術的影響。
即便他道破了黑龍女的圈套。
主線任務依舊顯示著冰冷的一行字。
【當前主線任務：帶領目標逃出登龍閣】
試著回想一下，之前白歌在龍船上解鎖了三條支線任務。
一條關於魚龍舞，需要拿回轉生丹。
一條關於塗山小月，需要幫助妖國問鼎。
一條關於墨丹青，需要幫他踏入大妖境界。
但是三條支線任務沒有一條是主線。
所以，主線任務與她們三者沒有直接關聯。
再回想一下先前經曆的幾條主線任務，簡介上麵明確要求了白歌進入第八層，輾轉至底層後將目標任務解救出來，隨後逃離登龍閣。
這個詞匯用的是……逃。
這是一條不能再明顯的提示了。
結合一開局那條並沒有說明白的遊戲簡介。
白歌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根本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從一開始，主線任務就是要求他進入登龍閣中解救黑龍女。
因此哪怕他識破了黑龍女的神魂幻術，也不能改變他的處境。
若想完成主線任務，依舊要堅定不移的站在黑龍女這一側，將它帶出登龍閣。
真可謂……
陷阱之中的陷阱，套路之中的套路。
白歌從一開始所扮演的身份就是複仇者，他是為了複仇而來，因此主線任務目的導向與他自己的意願是否相同根本不重要！
正如當初第二遊戲是要求他從妖都學府畢業，這一次任務也同樣規定一條不可違背的主線任務，為了完成任務必須遵從這個角色身份該有的決策。
他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複仇。
三年之約也是對於魚龍舞的利用，進入登龍閣別有目的，而並非是遵守諾言。
試想一下，他這三年來也沒有放棄複仇，同樣沒有遵守與府君之間的約定。
對於塗山小月和墨丹青，他所抱有的情感更是十分淺薄。
因此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該‘別有用心’。
假設以一顆赤子之心與她們打交道，那才是大錯特錯，那麽做隻會導致主線任務失敗，最終不論支線任務完成的多麽出色都無法挽回頹局。
Game Over！
白歌的處境很不妙。
他的一波天秀操作固然取得了相當的成效，但也同樣坑了他自己。
如果他裝作沒能擺脫控製，或許能成功的幫助黑龍女從登龍閣中脫困。
可他揭穿了黑龍女的真實身份的同時，也將自己推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
所以，經過一番思考後。
白歌依舊選擇了完成主線任務。
主線任務是一場遊戲的最重要劇情，就好比玩galgame，不打通全部路線，走完所有分支，你永遠不知道劇情背後的真相是什麽。
假定白歌放棄了主線任務，選擇放任黑龍女繼續被關押在登龍閣之下的鎖龍淵內，不僅僅是他的攻略宣告失敗，更加會導致這個身份的複仇被阻礙。
隱藏任務是一次性的，不存在重複再來一次的可能，因此一旦主人公複仇失敗的話，一條漫長的主線很可能便就此終結了，至於是否會發展出其他分支，白歌並不清楚。
這場遊戲玩到現在，也堪堪隻是進入了第二幕罷了，它有一條足夠漫長的主線，也有多方勢力的角逐，更有沉澱相當之久的世界觀可挖掘，如果草草了結於此未免也太可惜了……
白歌很想見識下後續的第三幕乃至第四幕，他的直覺告訴他，繼續挖掘該遊戲的世界觀，一定能夠收獲更多，雖然作為劇情黨他不是特別在乎物品道具獎勵，但想必這些副產物一定不會少。
經過並不漫長的思考後，白歌果斷撇下了多餘的想法，就像折斷一根拐杖般簡單，旋即對著黑龍女一指，發動攻勢轉移。
“你在說什麽？”黑龍女完完全全無法理解白歌是什麽想法，方才還一副淩然大義的姿態，怎麽突然間就向自己宣誓忠誠了。
她的表情上寫著一行字——你在逗我？
白歌顯然沒有逗她的想法，而是對著銀龍女說：“就是這麽一回事，放了她吧。”
“你說的這麽簡單誰能接受啊？”銀龍女瞪了瞪眼睛：“什麽意思啊？到最後你居然演反水這出戲？一開始就跟她站一邊就別揭穿她啊。”
“不揭穿她，很多事我都不能了解。”白歌攤了攤手：“而且我也不喜歡被瞞在鼓裏，被欺騙著幫忙，還是主動幫忙，這是有很大區別的。”
“所以……你決定選擇她那邊了？”銀龍女麵色微微一肅，她聽得出白歌不是在開玩笑。
“錯了，我哪邊也不選。”白歌往黑龍女與銀龍女之間一站：“我選中間。”
“沒有中立的。”銀龍女低聲說：“要麽幫我，要麽幫她。”
“在我看來，幫她也是幫你。”白歌淡淡道：“結果都是一樣。”
“什麽意思？”
“她的確被禁錮了自由，而你也一樣，觀察者與被觀察者的孤獨是對等的，這登龍閣對你而言同樣是牢獄，而隻要黑龍女一日不滅，你就一日不能離開。”
“那又如何？我說過……我不能允許任何威脅龍族之物離開這兒，我踐行了自己的諾言不知多少萬載，事到如今你想讓我主動撤回嗎？那我過去付出那麽久的漫長時光，又是為了什麽？”銀龍女揮了揮衣袖，大殿之中雲氣翻滾：“三言兩語就想讓我低頭？荒謬絕倫！我可不懼這永恒時光！”
“那你為什麽要讓魚龍舞取走轉生丹？”白歌問道。
銀龍神色一僵：“那是……”
“轉生丹是你為自己準備的，如果你真的不懼永恒時光裏的孤獨，也根本不會犯下接二連三的致命錯誤，千年前你如此，千年後你也如此。”
“我不是……”銀龍女咬著牙。
“如果從一開始你就封閉了登龍閣，不讓任何人出入；如果你設下根本無人通過的艱難試煉；如果你一開局就把我們剔除在外，根本不會發生這一切。”
“不是我……”銀龍女低聲呢喃。
“你維持了千年之久的試煉，便是為了能逃離出這牢籠，你提前在夢中告知了魚龍舞，給她下了精神暗示，讓她選擇一人來到第七層取走轉生丹，這個人便是我，而我一旦拿到轉生丹後也勢必進入第八層，第八層的領域不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也根本無法預讀後續的事態如何，如果你真的那麽堅守，就不該孤注一擲。”
“可你根本忍不住不是嗎？魚龍舞於夢中窺見你的容貌，你在夢中共享她的記憶，可她能夠在外麵的世界翱翔天空暢遊大海過著豐富多彩的生活，而你每次睜開眼睛隻能望著這一成不變的風景，所以每一刻都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出去，甘甜的美夢比冰冷的現實更加令你垂涎和瘋狂。”
“住口，我沒有那種想法！”銀龍女喝出聲來：“閉嘴！你什麽都不明白！你閉嘴！”
可白歌仍然不停，繼續開口道：“你一邊堅守著自己的諾言，鎮壓著你眼中的龍族禍患，心如止水般的耐心；另一邊又不顧一切的破壞你自己頂下的準則，默認著事態一次次嚴重失控，隻為給自己奠基一條逃亡之路。”
白歌凝視著銀龍女，眼中隻有冰冷如一的理性：“那麽，瘋狂的一方到底是誰呢？是被你囚禁的囚徒，還是你這位典獄長？”
一句提問攻破了她內心最脆弱的一點。
銀龍女抬起眼眸，雲氣翻滾，她捂著自己的額頭，怒斥道：“我讓你閉嘴啊——！”
她憤怒，卻又無法反駁。
因為她不是魚龍舞，隻是她自己……不，甚至她連她自己都不是，隻是殘留的魂魄，就仿佛被家庭拋棄的一份子，孤獨的守望著看不見的黎明。
在漫長的時光洗禮之下，哪怕是宙光白龍的精神也終將消磨甚至腐朽。
矛盾的做法象征著她心靈的分裂，她或許早已在某些地方扭曲了瘋狂了，才會一邊恪守職責一邊試圖逃脫。這兩者之中她找不到任何的平衡點，所以才如此痛苦，如此煎熬。
她痛苦掙紮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最可悲的是，她無法自救。
連黑龍女都可以選擇不顧一切的逃亡，而她不能。
拷問她的不是別人，是她自己。
鎖住她全部自由的，也是她自己。
因為她自己無法救贖自己，走不出自己的畫地為牢。
所以……
“我來替你斬斷吧。”白歌說：“這條生鏽的枷鎖，鎖住你們太久了。”
他不是救世主，所以這不是救贖，不是善意。
他出手的理由隻有一個。
僅僅隻是因為……
“我是一名遊戲玩家。”白歌說：“去他媽的後果，現在爽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