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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如果有研究過大學考試作弊的讀者,應該知道考試作弊的各類方式,無非幾種。

其中一種便是抄桌子。

將答案提前抄寫在桌子上,以試卷作為遮掩。

當然,這樣的作弊方式非常容易被發現,監考老師隻需要提前說一聲‘把桌子擦幹淨’就可以讓考生的努力前功盡棄。

但關於這種抄桌子的作弊手法,也有其進階和變種。

其中一種高端的進階方法便是需要一個光滑的桌麵,特定的座位以及特定時間的光照,在用淺淡顏色的反光筆在光滑的桌麵上書寫後,必須按照特殊的角度,才能看得見桌麵上抄寫的文字。

從監考老師的角度去看,因為光的反射原理讓視覺產生了錯差,他們隻能看見光滑到發光的桌麵,即便考生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當麵作弊,也很難注意到,這便是燈下黑。

白歌並沒有用過作弊手法,但聽別人說到過。

這與他現在的處境很相似。

他覺得這張考卷就是使用了特殊的書寫方式,讓考生不論如何都‘看不見’考題,即便它就在紙麵上,即便你已經‘看見’了它,可光線一次又一次的欺騙著你的視覺。

如果用顏料去塗抹考卷,說不定就讓考卷上的問題被掩蓋了。

那麽,如果看不見,該怎麽辦?

隻能摸了。

五感中,視覺、聽覺最重要,其次便是觸覺,再次是嗅覺和味覺。

視覺會被欺騙,聽覺會有誤差,而觸覺不會有假。

眼見未必為實,耳聽未必為虛,而手觸必為真實。

白歌的五指在白紙上緩緩移動著,不急不緩。

這特殊材質的紙潔白無比,不染塵埃,觸摸時仿佛在撫摸著光滑的鏡麵,沒有半點褶皺和凹凸不平的手感。

他移動手指,當手指移至中心時,指尖傳來了凸起的觸感。

白歌盯著手指所觸碰的地方,盯著看了數秒,仍然什麽都沒看見。

“看來,這就是提問。”

白歌指尖繼續往下移動,他閉上眼睛,暫時封閉視覺,將精神集中在了指尖的感觸。

白紙上的凸起字體,每一個約莫都有一寸大小,它們就在白紙卷麵的最中央。

白歌摸了大約半分鍾。

“摸不出來啊……”

他眼角挑了挑,完全沒摸出個什麽頭緒來,又不是天生麻將達人,光靠指尖觸覺,怎麽可能摸的出跟他手指大小相近的字體是什麽字,他連麻將底牌都不會摸。

摸字是摸不了,但隻要找到了文字位置,就辨認出來。

他從黑傘裏拉出一條鋒銳的絲線,在手指上劃開一道傷口,鮮血湧出,把染著血的手指對著白紙中央按下,隨後順著凸起的字體往下一抹。

鮮紅色的血液浸染著白紙紙麵,終於,紙麵上隱約浮現出了一行淺薄的字跡,但仍然不明顯,靠肉眼很難看清是什麽,但這難不倒他。

白歌表情淡定,將染著未幹血跡的紙麵反轉,按在了桌麵上,隨後五指用力對著桌麵狠狠一拍。

抨擊的聲響引得四周苦思的學員回頭看過來。

隻見白歌表情淡定道:“看什麽看?我發泄下情緒不行麽?”

學員們表情各異的翻了個白眼,回過頭去。

白歌揭開白紙考卷,桌麵上印著一行正反顛倒的文字。

將這行文字逐一辨認,題目赫然映入眼簾。

——如何將紙立起。

白歌眉頭微挑,這是哪裏來的小學生級別的腦筋急轉彎?

他起身走向學堂前排,將手指的白紙對折後立起,放在了講桌上,提前交卷。

當著所有學員的麵,他走出教室。

還在苦思冥想的學員們紛紛流露出驚愕的神色。

“他真的解出來了?”塗山小月眨了眨眼睛,盯著講師桌上立起的紙張,不知道這是什麽操作。

“我看到他手裏在流血,難道真的是需要人族的血才能解?”魚龍舞懊惱道:“那我們不是一定通過不了第一道考核?”

墨丹青沉默不言,他捏緊了五指,死死盯著白歌的後背。

第一考核的第一名沒了。

他剛剛也意識到了思維的誤區,已經通過特殊的方式找到了卷麵上的問題,但他遲了一步,隻是短短一分鍾的先後差距……但遲了便是輸了。

“可惡……”墨丹青咬緊牙關,他本該更早發現的,卻被白歌的那番話吸引了心神,導致他一度被引入了歧途,誤以為這道考核的關鍵就在白歌的身上。

然而並不是!壓根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因為這種原因丟了第一名,令墨丹青咬牙切齒的內傷,但他迫使自己冷靜了頭腦,因為……這隻是第一考核,隻要接下來的四場考核拿下三個第一,他仍然是學府首席!

……

門外,白歌對著學堂外等候的羊先生拱手道:“我考完了。”

羊先生捋了捋胡須,頷首點頭,他將一切看在眼裏,白歌的答案雖然沒寫在卷麵上,但也不失為一種優秀的作答,它雖是妖族,但身為學府講師,對白歌並無惡意,從眼神便能看得出,他是學府府君的下屬,無需看任何妖族人族的臉色。

它頷首道:“不錯,你果然是胸有成竹。”

白歌說:“僥幸而已。”

“無需謙虛。”羊先生道:“老夫教書育人育妖多年,你這樣的好苗子,也是實屬罕見,你在藏拙之事,幾乎學府裏不少講師都看得出,卻沒想到你會在今天選擇一鳴驚人,著實不像你往日的性子,但年輕人選擇了鋒芒畢露,老夫看著也心底歡喜。”

“這裏,姑且提醒你一番,接下來的四個考核分別是其他三位講師和府君所出。”

“府君不會刻意針對任何學員,但講師不同,各有喜好,也分派係,他們的考核不會像我這般公正。”

羊先生說到這裏,注意到了白歌微妙的視線。

——你這也算公正?不是我反應夠快,我剛剛就涼了吧!

“不必用這種眼神盯著老夫,老夫已經不算嚴苛了,如果連這點小困難都邁不過去,你之後也必然無法通過其他三位講師的考核。”

羊先生好言好語道:“它們之中至少有一位會在考核規則上銘文針對你,其他兩位即便表麵不做,但也必然會在暗中對你下絆子,你做好心理準備。”

“為什麽對我說這些?”白歌試探道:“是府君的意思麽?”

“想知道,那就畢業後去問府君吧。”羊先生微笑道。

這時,學堂裏再度走出一人。

是名鼠頭鼠腦的妖族學員,他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教室。

白歌一愣,居然有人這麽快就解出來了?

他朝著教室裏一看,頓時樂了。

這位仁兄真是極品,它學著白歌一樣,將試卷一折,立起後放在了講桌上,試圖蒙混過關。

“羊講師,我也考完了。”鼠妖對著羊先生說道。

“是嗎?”羊先生捋著胡子笑著問:“你確定?”

“當……當然!”鼠妖看了一眼白歌,它已經偷偷看過了,白歌的試卷上隻有一攤血跡,其他什麽都沒有。

“那我問你,題目是什麽?”羊先生笑眯眯的問。

“這,這個……這個不重要,我答案答對了就行!”鼠妖故作勇氣的大聲道。

“你的試卷上一片空白,也稱得上是答案?”羊先生歎息道:“這麽多年書白讀了,試圖靠著這種小聰明蒙混過關,你將這千年學府當成什麽了?”

“可,可他不是一樣嗎?我哪裏不對了!”鼠妖指著白歌驚慌的大喊道。

羊先生眼中更加失望,它盯著鼠妖,眼中浮現出了威嚴的神色,水晶石的眼睛遮住它深邃的眼睛,唯有聲音如悶雷般想起:“若你知錯就改,尚可念你初犯,讓你再讀一年,知錯不改,還汙蔑同學之人,德行敗壞,不懂得尊師重道,再給你一年結果也一樣,滾出學府吧,這裏沒你的位置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鼠妖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它的身上飄起一道淡金色的字跡印記,當印記消失的刹那,虛空中裂開一道口子,它被吞入其中,連通它的書桌一起,消失在了學堂中。

白歌望著這一幕,不禁內心有點驚悚。

“它被放逐了出去,之後再也進不來了,學府之內便是府君的領域,沒有允許,神鬼妖魔誰都無法踏入。”羊先生說:“府君方才剝奪了它作為學府學員的身份證明……”

“不是你幹的?”

“當然不是。”羊先生笑眯眯的說:“我可沒這份權利,倒是你似乎很受府君的矚目,他親自出手,這也是對你的賞識,好好珍惜這份機遇,別讓府君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