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畫皮難畫骨
時值深夜。
白歌在房間裏睡的很是安穩。
腰子坐在門口，隻是瞪著眼睛盯著安靜的過道。
他像極了有一集裏的湯姆貓，眼皮子沉重的連膠帶都要沾不住，牙簽也撐不起來，好似下午上第一節課的學生，聽著老師的講課催眠曲，昏昏欲睡的點著豆子。
困是必然的，任誰盯著同一個地方幾個小時都會昏昏欲睡。
他並沒有打遊戲，甚至沒有開機。
或許是害怕打遊戲會分神，但時間過去了這麽久也沒見到一隻鬼影。
他抖著腿有些焦躁起來。
“怎麽還不來……”
腰子嘀咕了一句，或許是正在想著，如果是什麽妖魔鬼怪放馬過來，掏出武器把它給滅了，也不至於這樣擔驚受怕，整的覺都沒的睡，難得來一次溫泉街，沒能泡上溫泉，反而比在外麵野營還要警惕。
這時房間裏的白歌翻一個身，囈語了一句。
“……老板，來杯蘋果味咖啡……”
腰子看著熟睡的白歌，表情有些微妙。
這時，有聲響傳來。
腰子終於有了點精神，他聽見聲音從過道盡頭傳來，這裏的燈都打開了，但不知為何走廊盡頭仍然有些漆黑，看不清風景。
他小心翼翼的咽下一口吐沫，也不知是不是反應遲鈍，並沒有拿出武器，而是直接伸出腦袋看過去。
黑色長廊盡頭的腳步聲很輕，除此之外還有拖曳的聲響。
像極了車輪滾動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隻是一個身影步入了走廊之間。
黑發異色瞳的女子的衣襟半開，衣衫破損了一大塊，露出白皙的大腿和半個肩膀。
隻是**的肌膚都染著一層赤紅，紅色的血液滯留在白色肌膚上，幾乎凝成了紅色的結痂。
她的右手拖曳著一個半人多高的巨大車輪，車輪的側麵上有一顆巨大的禿頭腦袋，車輪上附著些許火焰，此為妖怪輪入道。
此時的輪入道的腦袋已經被打扁了，臉龐中央凹陷了下去，翻著白眼，失去了意識。
莉莉絲拖曳著輪入道，右手掌滿是鮮血，卻不是她的血。
腰子見到這一幕，忍住喉嚨間的尖叫聲。
他弱弱的問：“你……你是？”
莉莉絲鬆開手，把輪入道往地麵時一丟，光潔的腳趾踏在了輪入道的腦袋上，嗬出一口氣，半身血染，聲勢迫人：“把姓白的給我叫出來。”
“白……白？”
腰子卡殼了一會兒，這才回過頭看向房間裏。
隨後房門被拉開。
白歌仿佛根本沒睡著，走出門外，打量著莉莉絲，他不由得一笑：“喲？看你文質彬彬的，下手居然這麽狠，這個造型像極了血腥瑪麗啊？”
“我還沒打死它。”
莉莉絲沒時間陪他說笑話，冷淡的開口：“你是衝著這些妖怪來的吧。”
“我隻是來尋找愉悅的。”
白歌一攤手：“不是專門針對它們。”
“怎麽樣都好。”
莉莉絲整理了一下破損的浴衣：“隻要你想對付它們，我可以跟你站在同一陣線上。”
“這還真是稀奇。”
白歌好奇的問：“你不應該繼續大喊著‘這不科學’，然後早點離開才對嗎？”
“你似乎把我當做小醜來看待啊。”
莉莉絲冷冷一笑：“我是犯罪顧問，並不是凶手，不喜歡自己主動出手幹涉，但這不代表我沒有實力，作為遊戲玩家，我也有自己的一點火氣。”
“路上碰到你隻是運氣不好，你雖然令人不快，但還沒有走到必須決個生死的程度，我可以選擇忍讓，可現在這個情況又是另當別論了！”
她狠狠的一腳踢在了輪入道的腦袋上，驟然爆發的力量硬生生將重打一百多公斤的妖怪踢飛，它打著旋兒撞上了牆壁，木製牆壁直接開出一個大洞，車輪滾動著，直至撞在了承重牆上才停下來。
這沒有經過蓄力的一腳的力道堪比了大力士的蓄力衝刺飛踢。
難以想象那麽纖細的肉體怎麽會有這麽強悍的爆發力。
莉莉絲甩了甩頭發，眼中滿是憤怒之色：“區區遊戲造物竟敢將我當做獵物……真是令人不快！因為它們，我期待的溫泉旅行徹底被毀了！”
在她看來，遇到白歌算是旅行中的多次波折，咬咬牙跨越過去就好。
如果隻是巧合住在同一個旅館，她可以去換一家居住，反正不缺這點金錢。
但妖怪的存在，讓草津溫泉已經不再是純粹的度假地了，隻要留在這裏就會被威脅到……這已經嚴重破壞了她對溫泉度假的良好期待，理所當然會憤怒。
試想一番……你收拾好行李，準備好行囊去登山，路上遇到很多糟心事，也遇到了一個不太對付的死對頭，但隻要想著山頂的陽春白雪就能讓心情平靜下來。
於是你沒有退縮，繼續登山，路上巧遇了幾次死對頭，甚至在山頂也遇到了，你們隻是吵了一架，不至於要在山頂論劍……因為美景近在眼前。
終於你到了山頂，然後發現你期待的美景竟是淪為了一個大型垃圾場，根本不能入眼。
那一刻你暴走了，之前所受的所有惡氣都會爆發出來，釋放在把這裏變成垃圾場的垃圾上。
莉莉絲恨不得現在就把這群妖怪送去刑場挨個砍頭。
“你這麽一腳下去，它可能會死。”
白歌瞥了眼可憐的輪入道，大概脖子已經斷了……話說那玩意有脖子嗎？
“原本沒打死隻是帶來會問詢。”
莉莉絲拍了拍手：“之前就問過，但沒有問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就是一個搬運工，知曉的內幕有限，根本不是這座旅館的支配者……隻是想試試你有沒有什麽方法問出更多來，現在看來也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腰子小聲問：“什麽意思？”
“……你真是惡趣味。”
莉莉絲看了眼腰子，冷不丁的說。
“你在說什麽，在下聽不懂。”
白歌笑著說：“咕咕咕咕咕……”
“我沒興趣陪你玩這種明知故問的捉迷藏遊戲。”莉莉絲的無名指反射著妖豔的紫色光芒：“如果你不問，就讓我來吧，用我的夢幻紫蘿毒……”
“太粗暴不合適。”
白歌無奈一笑：“我打算看看妖怪有什麽打算，似乎是落空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腰子剛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你又不是演員，別設計這些情節了。”
莉莉絲瞥了他一眼：“你真以為自己的偽裝很出色？”
腰子臉色一變：“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白歌，這個人有問題，也許是妖怪，你別信她……”
“放心放心。我不信她。”
白歌拍了拍腰子的肩膀：“但也不會信你……畫皮鬼。”
妖怪臉色瞬間變化，剛要動彈，驟然間一股沉重的力量鎖住了它的肩膀。
白歌拍著他的臂膀，將它按著，半跪在地麵，沉重的力量令骨女全身的骨頭哢哢作響。
“啊……”因為疼痛，她的嗓音都發生了變化。
白歌抬起手，扯下一塊她的表皮，臉皮脫落後露出森森白骨的本體。
骨女低沉的問：“你一直都在演戲？你到底什麽時候發現的。”
“破綻太多了。”白歌說：“腰子那麽喜歡玩遊戲，不會這麽久不碰掌機，而你不會用機械，連怎麽打開掌機都不會，太過於安靜……再者，作為玩家，都被襲擊了，不可能連點反抗都沒有，見到妖魔鬼怪，拿出加特林教對方做死鬼才是正確方法，可你連一把武器都沒拿出來過，最後還有最初最重要的一點……”
“什麽？”畫皮鬼的信心遭受重大打擊，它根本沒想過自己的扮演有這麽多破綻。
“身高啊。”白歌侃侃而談：“腰子的正常身高是一米七五，而你正常身高隻有一米六五左右，哪怕采用拉伸骨骼的方式增加身高，也必然明顯差別……莉莉絲一眼就看出來你的身高和假扮老板娘時一模一樣，你以為我會意識不到嗎？”
“更何況，我之前才遇到這種身邊人被替換的布局，下意識會警惕一些，而你的演技跟雲千顏差太多了，至少得有那個級別再跟我玩這套替身詭計……不然隻是貽笑大方。”
“之前不揭穿你，隻是為了配合你演一出戲，方便我看看你的打算，順帶找到腰子的去向，也省略了審訊步驟，但現在輪入道已經被打個半身不遂，沒辦法搬運開路了。”青年低下身問詢：“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把人抓到什麽地方去了？”
他是在微笑著，但眼中沒有半點笑意。
言辭中沒有威脅，反而很溫和。
手中沒有兵刃，更像是一句閑聊。
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卻沒有半點妥協的餘地。
骨女聽得出話語中藏匿著的深深冷意，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耍花招。
他明明知曉自己的同伴已經處境危險，身陷囹圄，仍然有這樣的耐心不揭穿早已看穿的騙局，不惜以身涉險，故意讓自己把他引入局中。
利用和反利用，算計和將計就計。
既理性，又瘋狂。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也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