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白歌的解答式
“你是在模仿彌賽亞嗎？”
莉莉絲淡淡一語揭穿了某些事實。
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也立刻靜謐下來，躁動不安的空氣也平息了火藥味。
事實上，是真的沒有了火藥味。
腰子把火炮槍口放下：“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他盯著寂寞：“她說的是真的嗎？”
“怎麽可能？”
寂寞勉力一笑：“你以為我是什麽老好人？”
“……我想知道真相。”
腰子冷靜下了頭腦，他看向莉莉絲：“告訴我什麽才是真的。”
“很簡單，所謂真實如我剛剛所說。”
莉莉絲微笑著說：“他隻是打算一個人帶著整個百鬼霧林，和百鬼一同消失離開，於是一切回歸正軌，就像這樣，隻需要輕輕一拍掌……”
她手裏捏住一片樹葉，然後雙手一拍，清脆一聲響後：“哎呀，不可思議，什麽都消失不見了。”
她鬆開雙手，樹葉消失：“傷痛也好，記憶也罷，都會在時間的長流中淡化，不論你們知情不知情，痛恨不痛恨，結果都不會改變……”
莉莉絲輕聲說：“於是就這樣，誰都不會受傷的世界就完成了。”
玩家猛地回頭，握著拳頭，他咬牙切齒的問。
“所以我又被騙了？”
“我沒有說謊……”
寂寞別過頭：“都是真的……”
他低沉的說：“否則我有什麽理由刻意讓這次遊戲入侵失敗？”
“理由或許有兩種。”
“一種是你自己也沒有預料到茨木對你的執著到了一定程度，會選擇臨時反水。”
“一種是你自身也知道，一旦通關了遊戲空間，就再也回不來了。”
莉莉絲笑容不變：“對你而言，這個遊戲空間就是如此重要不是嗎？”
“重要，當然重要。”
寂寞冷笑：“遊戲入侵是必要的步驟，我可沒有優柔寡斷。”
“不……你根本不能確定自己能否逃離。”
莉莉絲將發絲撩起：“不論怎麽信任自己的同伴，你也是將自己的生命安全放置在了天秤上，在不清楚內部情況的前提下，沒有保證你一定會獲救，也沒有保證……你一定會平安無事。”
她給出篤定的結論：“所以在我們到來之前，沒有抵抗的手段，也沒有抵抗的心理，你隻是在等待，如果沒有救援，就這麽認命……反正你也在乎這女孩，即便留在這裏廝守，也是人生贏家的選擇。”
“這一切都在我的計算之中。”
寂寞仍然不承認：“腰子是什麽人我很清楚！”
“但你沒有傷害茨木，你想放她走，如果你真的是個陰謀家，不應該會這麽選。”腰子說：“我知道，你喜歡這類女孩……所以我說了，被紙片人吸引的都不靠譜，但你不信……”
他收起了銀色的納米裝甲，卸除了武裝。
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已經明晰了結果。
“我早該想到的，就是一時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他懊惱的按著眉心：“因為風語被彼岸花給……”
“……”
寂寞不答，眼中流露出靜靜的哀傷。
“這就是轉折點。”
莉莉絲繼續說：“你因為這名玩家的死而哀傷，而他因為這個玩家的死亡而做出了決定……決定一個人背負一切黑鍋，因為他認為錯誤都是自己導致的。”
聽到這裏，終於寂寞不再掙紮。
“是，你都說對了。”
他承認了，仰起頭，右手垂下，百鬼夜行卷掉落在地麵上。
“如果不是我的優柔寡斷，也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我們分明是為了找尋救治他的靈藥，才進行了三場遊戲。”
“但最後，是因為我的自私和猶豫，才讓遊戲入侵失敗，導致風語的死……是我的責任。”
表情可以偽裝，言語可以說謊，但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來的。
那強烈的自責是對逝去友人的哀悼。
“如果說責任，我也有啊！”
腰子咬牙切齒：“如果不是我中途犯了錯，被迫躺到最後，本來該由我去的！”
“這不一樣。”
寂寞苦笑：“我有能力結束它的，但沒能結束。”
聲音低沉：“不論理由是什麽，結果不會改變，哪怕你懷抱著善意，隻要結果是錯誤的！那你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隻是錯誤的連鎖！”
他恨恨的一拳砸在樹幹上，手掌被粗糙樹皮刺破，鮮血滴落。
“我能做的，隻有在錯誤的道路上走下去，挽回一點什麽。”
“因為再怎麽後悔，風語也回不來了，被妖怪拐走吃掉的普通人也是。”
“不然還能如何彌補和贖罪？”
腰子正要張口反駁。
但聯想到之前在牛鬼支配領地看見的那遍地森然白骨。
他不禁一陣背脊發涼，心底仿佛有什麽東西被堵住了，強烈的惡感湧上來。
之前他認為一切錯誤都是其他玩家導致的，所以可以將這一切轉嫁為仇恨。
但若是連仇恨的目標都沒了，他還能怎麽逃避？所有的惡感都會直指他自己的不作為！
……誰都沒有錯，那為什麽會這樣？
……還是說，其實誰都有錯？
……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腰子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對這名堪堪成年不久的少年來說，過於沉重了。
“所以，揭露真相又有什麽好處？”
寂寞問莉莉絲：“隻是給所有當事人帶來痛苦，隻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卻把所有人都推入泥潭中……”
“犯人X的獻身嗎？”
莉莉絲說：“我也很喜歡這部推理小說……但是謊言之所以是謊言，是因為成為不了真實，因為你的謊言奪走了屬於某些人的東西。”
她輕聲說：“痛苦是人生必要的成長，經曆過破繭的痛苦才能化蝶，否則柔弱的翅膀是經不起風暴的，為了誰而自我犧牲，隻是自我滿足。”
莉莉絲從未流露出這樣嚴肅的神情，但在這一刻，她十分認真。
“這與對錯無關，與善惡無關，我隻是不能容忍這樣的謊言。”
“所以我會揭穿。”
“這就是理由。”
寂寞沉默以對，他或許想反駁，或許不想。
但反駁了也沒有意義，就像一群人在群裏爭論禦姐好還是蘿莉好的問題一樣，沒有實際意義，反正你們不會有禦姐不會有蘿莉。
在這死寂般的沉默中。
有一人拾級而上。
“話題結束了？”
青年微笑著問詢，滿臉神清氣爽。
他拍著肩膀的灰塵，臉上有幾道撕裂的皮外傷，領口和雙手染著點鮮紅。
白歌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走來。
伊吹童子已經不知道被打去了什麽地方。
“還真贏了……”寂寞流露出驚歎之色。
“剛剛聊完。”莉莉絲側身抬手，做了一個讓位的動作：“請開始你的表演吧。”
“好的。”白歌笑著說：“打劫……把百鬼夜行卷交出來，現在開始，它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