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這才叫做侵略
傾盆大雨打落在屋簷上，火爐上煮沸了熱水。
白色的蒸汽湧出，茶壺內發出咕嚕嚕的翻滾聲響，
茶樓內，劍拔弩張。
隔著簾幕看不真切這群人的麵容。
黑蝕的警告令洛秋雪緊皺起眉頭。
十萬玩家總數遊戲空間和玩家的分布呈現出正態相關，攻略失敗的遊戲又有多少，全世界範圍內真正達成的遊戲入侵絕不超過一百起。
其遊戲造物能有多少，為什麽會聚集在這種地方？
“他們是？”
“不清楚。”
楚望舒搖頭，她鎮定的說：“但毫無疑問是衝我來的。”
楚大小姐也並非全知全能，對於自身下落的暴露，內心也有幾分疑惑。
這個會麵茶樓是她秘藏的地點，自魔族前往臨海市的路途，她使用的也並不是明麵上的身份，東方公會中知曉者也隻有少數幾個高層，大多的公會成員還在為順利攻略史詩級難度的軍團戰略遊戲而嗨的不行，正在舉辦的慶功宴中她都推辭了。
這種情況下，她也無從得知是誰盯上了自己。
如果是遊戲造物的話，就更是毫無頭緒可言，畢竟玩家陣營和遊戲造物陣營是敵對的，沒有信息交流，對方有心算無心，落入下風也完全不奇怪。
楚望舒心中略有些怪異，她防備過來自玩家的襲擊，事無巨細的構建多種不同策略，卻反而忽略了最有可能對她下狠手的陣營。
不，倒也並非是忽略，隻是沒想到它們會組建的這麽快，沒有一點征兆，在對方主動出現之前，設計對策隻是和空氣鬥智鬥勇，因而對於眼前出現的團體心中並無半點頭緒。
隻是自信的氣質並未從她身上剝離出去，楚望舒仍然能保持平靜，牽住洛秋雪的手腕，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淡淡的說：“……不過是兵來將擋。”
對付遊戲造物，玩家本就是專家。
鼓掌聲傳來，隔壁茶室後有人拍手。
“這般鎮定，著實不錯，若是你陷入慌亂也不會令局勢變得更好，看來即便是自詡為玩家的飯桶裏……卻也有傑出之才。”
“傑出之才？”
楚望舒輕啟雙唇，冷冷嗬斥：“你在侮辱我麽！”
另一者啞然無語，旁邊傳來竊笑聲。
又是一個黑影開口說：“你這麽說是沒有用的，和這位小姐虛與委蛇是沒有意義的，她的自信自負自傲都在常人的數倍以上，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著這樣的姿態，最好不要將她當做人類來看待比較好，不然肯定要吃癟的。”
前者微微挑起眉毛，正要還口。
“夠了！”
第三者冷哼：“給予強者的尊敬，就是賜予她榮耀的死，廢話說夠了沒有。”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洛秋雪也聽夠了他們的對話：“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們不是東西。”
楚望舒揶揄著說：“你應該問問他們是什麽垃圾。”
“這句梗我聽得明白。”
第一人從簾幕後方走出來，露出一張白皙近蒼白的臉孔：“我住在一座城市裏，去倒垃圾的時候，經常會被這麽問。”
“聽上去你還挺享受？難怪你最初隻能混的撿垃圾吃。”
又一者從簾幕後方走來。
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他們皆是非人，從外表看去卻並沒有太巨大的區別。
有男有女，但皮膚蒼白，牙齒尖銳，眼眸深紅。
……血族。
他們的特征與魔都中的血族的樣貌基本完全一致，並不難已辨認。
但是遊戲入侵期間，遊戲造物是無法從入侵的區域內脫離的，而且對方的入侵已經宣告失敗，這裏的血族已經超過了十個以上，它們到底是怎麽脫離規則的束縛？
“楚小姐，你搞錯了……”為首的血族青年，他的胸口佩戴著紅色的鬱金香，這代表了他是公爵級別的血族，他緩緩搖了搖手指：“我們並不是從魔都的戰場中撤離出來的血族，而是我們一早就存在於這個世界，這裏的每一個血族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楚望舒冷聲反駁：“真是荒謬！”
“沒什麽荒謬的，雖然不可思議，但這就是事實。”公爵搖了搖手指：“你們似乎認為每一場遊戲都通往不同的空間，實則並不是，龐大的世界總會存在重複，而這種重複率會比你們想象的更高。”
“並且，在你們眼中的遊戲隻是遊戲而已，即便失敗了，也可以重來……隻是這種想法也太過於片麵，遊戲並不會真的從頭再來，而是重新摘取同一個世界的‘另一個時間段’來進行，或許緊接著失敗之後，或許在未來，或許在過去……因果律的編排讓它充滿了未知性。”
“那麽假設，有這麽一個世界，它經曆了至少二三十次不同玩家造訪的洗禮……會如何？”
“聰慧如你，應該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血族公爵咧嘴而笑，楚望舒的指尖已經凝起冰霜。
征兆其實一直都有，每一次的遊戲入侵，異世界的住民都會立刻察覺到變化。
還記得百鬼霧林當中，茨木童子經曆三場遊戲早已意識到了寂寞的真實身份，她也通過幹涉玩家引發了遊戲入侵，這隻鬼可以這麽做，血族同樣可以。
如果是重複不斷的遊戲執行，這個世界的住民一定會察覺到‘玩家’的存在。
不僅僅隻是察覺，會想方設法從‘玩家’的口中得知更多的情報，隻要有一名玩家透露了一點點情報，那麽下一次造訪的玩家將會麵臨更加不利的結果。
越來越多的情報積累會令下一次下下一次的玩家落入對方的陷阱，作為玩家的身份優勢將會立刻消失的**然無存，而遊戲難度也將會呈現出幾何數的倍增，最終導致遊戲攻略不斷失敗，令遊戲入侵產生，之後隻要如法炮製，反向利用遊戲空間的規則，便可以將同胞不斷的送來這個世界。
當血族第一次踏入了這個世界的時候開始，他們的侵略已經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之後的隻是積累，不斷的積累，等待同胞的到來。
這樣的耐心簡直已經超越了玩家之間的勾心鬥角，這是源自另一個次元維度發起的種族侵略。
它的時間跨度是驚人的，不知道多少年歲，可能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
那麽……就連自己在魔都設下的戰術，那一場遊戲入侵也是被反過來利用了麽？
楚望舒屏住呼吸，感受這氣氛的沉重，那一雙雙赤紅色的眼瞳裏並無小人得逞的快意，而是一種淩駕於她之上的自負和自信。
它們能出現在這裏，這已經是超越了人智的算計，是一種巨大毅力和長久恒心方能維持的策略，跨越了時光長河也能感受到它的厚重。
楚大小姐沒有預知能力，直麵這種厚重感，令她指尖冰冷，心髒加劇了跳動，仿佛每一根神經都在戰栗。
……真是可怕的對手。
……這樣被算計還是第一次。
……但真是有趣，有趣至極！
她不會感受到恐懼，也不會覺得挫敗，談吐自然，繼續問答。
“你們的第一步我明白了，那麽第二步呢？”
“你們找上我，證明你們早有策劃，魔都的大戰，你們反過來利用了公會的戰術。”
“如今目標是我，並不僅僅是因為我落單這麽簡單，必然和你們接下來的第二步計劃有關。”
楚望舒的氣度令血族公爵很是欣賞。
“原本這不該對你訴說，但都談到這裏，可不能唐突了世界絕美。”他笑答：“是……”
“真祖。”楚望舒更快一步說出了答案：“這才是魔都戰場的真實用意，我們竭力阻止真祖複蘇，而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在遊戲入侵中複蘇，故意消耗了玩家們的氣力，讓我們以為狙擊成功，而暗中將真祖的心髒竊取了出來，為的讓她在現實中複生，看似必敗無疑，實則置之死地而後生……”
“好一個李代桃僵。”
她仿佛看過劇本似的，說出了對方的第二步計劃。
這已經足夠證明楚望舒的出色，如若不是信息差巨大，有心算無心，她也絕不會落入這樣的被動。
但這毫無意義，因為她阻止不了，計劃已經實現了。
“你太聰慧了。”公爵隔了片刻才回過神，他低沉的說：“聰慧的令我忌憚，既然你知道這麽多，那接下來會怎麽樣，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了。”
“……想讓我死嗎？”楚望舒這麽問，卻揚起了唇角：“應該不會這麽簡單。”
“有個不情之請。”公爵露出森白獠牙：“希望楚小姐能成為我族真祖複活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