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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 十五遊戲通關

光芒升起,結束了永夜。

光明野中吹起一陣溫暖的微風。

青鳥睜開了雙眸,她躺在溫暖的草地中央,目光微微失神。

斷絕的記憶重新連線,她驀然回想起先前的光景。

“我不是已經……”

她按住自己的胸膛,沒有血跡,沒有傷痕。

“沒事?”

青鳥呢喃自語,那樣的傷勢必然是沒得救了,為什麽自己還活著?

她不明白,但還是拾起了王劍,望著重歸平靜的光明野。

視線茫然四顧,想要找到那個背影。

走出草地,遠遠的望見遠處的山丘上有個熟悉的身形。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起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看不清楚,雙目迎著光芒也微微刺痛。

青鳥的妖力仍然沒有回複,她強忍著酸痛,踉踉蹌蹌的奔向山丘,直至靠近了那個背影。

她停下步子,心中安寧下來。

……是他。

青年盤膝坐在山丘上,凝視著遠方的朝陽,半黑半白的頭發被風吹起。

他的膝蓋上躺著一名貪睡的女孩。

“你醒了。”白歌說。

“嗯,我睡了一覺。”

青鳥本想問問為什麽自己沒事,但這時她又認為這件事不再重要了。

女子走到白歌的身側,陪著他靜靜的看著朝陽,看著金色的陽光灑在兩人緊靠的肩膀上。

沉默了一會兒。

白歌說:“有件事,我想對你說。”

青鳥頷首:“你說吧,我聽著。”

她心間升起了些許的期待感,俏臉上微微一抹紅暈和慌亂。

白歌要說的卻不是她所想的那些。

他說:“我要走了。”

青鳥裝作聽不明白:“你要走了?去什麽地方?你還回來嗎?”

他搖頭:“我真的要走了,你知道的,我的修為,生命,全部都已經……”

青鳥大聲反駁:“可以治,我會找到天下最好的醫生,拿到世界上最好的靈藥,哪怕是去仙宮遺跡去找壽元丹或是蟠桃也……”

白歌靜靜的凝視著夕陽:“來不及了。”

王女絕美的容顏上凝滯著慘白:“我不信……”

白歌失笑:“我是為了求死而來,所有的旅程,經曆,都是為了這一個目的,相較於壽元走到盡頭,躺在病榻上等待結束,我更情願自己的生命在最旺盛的燃燒中化作雪白的灰,這本就是我所希望的事。”

他緩聲的說:“現在……我的時間到了。”

青鳥咬著嘴唇,這個脆弱的表情對她來說是那麽的罕見。

她的眼眸裏流淌著淺淺的令人黯然神傷的光,話音倔強又脆弱。

“我不信……”

“還記得你欠下我的那個承諾麽?”

白歌已經起身,他衝著青鳥一笑:“要照顧好你自己,也照顧好千顏。”

他起身走向山丘的另一端,背影逐漸和朝陽的光芒融入一體:“再見了,青鳥,我的這條命……的的確確已經為你所用了。”

金色光亮逐漸吞噬了人影的輪廓。

青鳥起身想要追趕,但她腳步沉重的幾乎邁不開步子。

視線凝視著對方的背影,眼中有著千言萬語的話還沒來及說出口。

就這麽凝視著他逐漸化作光影消失不見,青鳥呆呆的站在山丘上,她腳下一軟,失去了氣力坐到在地。

隔了很久,她邁開步子去追趕。

“你別走。”

“你別走啊!”

青鳥發出沙啞的喊聲,她追逐著光影,腳下失衡,摔下了山丘。

疼痛感沒有傳來,她重新睜開眼,坐起身來,全身傳來強烈數十倍的劇痛。

一旁的雲嬋立刻扶住她,將她放著躺下,責備道:“殿下,你還不能起身,強行驅動王劍,你的妖力已經崩潰了,必須靜養!”

“夢……是夢,剛剛的是夢?”青鳥望著熟悉的臥室,她雖然全身劇痛,但流露出劫後餘生的神情,她握住雲嬋的手:“雲嬋姐姐,我,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到他死了,我夢到他向我道別……”

雲嬋握著她顫抖的指尖,強忍著情緒,她張了張口,將話語咽下,但片刻後還是止不住開口:“殿下,那不是夢……他戰死了。”

青鳥的目光一瞬間失神,她目光無措的慌張著:“不可能,這不可能啊……”

雲嬋抱住她,輕聲說:“殿下,這是真的,他已經戰死了!您已經昏睡了足足三日……妖力崩潰,傷勢過重,是他背負著渾身是血的您和千顏殿下回的王城,然後便……”她已經不忍將當時的場景再複述一遍,抱住了青鳥:“傷心的話,哭出來,哭出來會好受些……”

“他葬在哪裏了?帶我去見他……”

“您還不能行動。”

“帶我去見他!”她壓抑著聲音說:“求你了……”

雲嬋攙扶起她:“白公子的遺骸保存在風來丘上……我帶你去。”

……

風來丘,是辟邪的葬地,大多辟邪死亡後,都會直接消亡,不會留下屍骨,因此也無需掩埋,隻會在這裏壘起一個小小的石堆,用來作為墓碑,它們上麵甚至不會有名字,不會有人記得。

青鳥來到了風來丘,卻聽見了喧鬧聲。

“我不信,我不信,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雲千顏踢碎了遍地亂石,她雙手刺入泥土中,挖出了被掩埋的土層,指尖破碎,滴著鮮血。

其他辟邪族試圖阻攔,但聽到了青鳥說:“隨她吧。”

雲千顏掙脫開,她徒手掘開了墳墓,挖出了一個匣子。

她咬著牙,仍然固執:“我不信,這裏肯定是空的,肯定是……”

掀開了木匣,一副遺骨完整的擺放在裏麵,她的視線凝滯了,最後一丁點的倔強也得來更殘酷的結果。

“千顏殿下,夠了……”雲嬋出言勸解:“不要在打擾亡者了。”

“亡者?打擾?”雲千顏仿佛找到了發泄口,她怒目而視,將悲傷和憤怒化作言語:“都是你們,都是你們的錯,如果不是為了你們,他不會死,不是為了辟邪王城,他不會死!”她的目光死死的鎖住了青鳥:“我會記住的,我會永遠記得!”

她拾起了木匣,卻被青鳥阻攔了:“憎恨我可以,但他應該留在這裏……”

“他應該葬在花國。”雲千顏冷冷的說:“亦或者送回家鄉。”

“抱歉,但他應該留在這兒。”青鳥說:“這是我的責任。”

“責任?”雲千顏很想強行衝破,但她不放下木匣絕對無法離開,狠下心,從從木匣中拾起了一截指骨,她握住這節骨骸,離開前說:“遲早我會將這些拿回去。”

青鳥不答,隻是任由她遠去。

“殿下?”

“我沒事……讓他重新入土吧。”青鳥聲音虛弱且苦澀:“一切都結束了,該結束了。”

她聆聽著風聲,握緊發白的手指,風聲嗚咽,仿佛是在悲戚哀傷的歌聲,悠遠,悠長。

……

光明野中。

大雲千顏問:“這樣就好嗎?”

白歌說:“廢物利用罷了,即便骸骨不是同一具骸骨,人也是同一人。”

他大概也猜得到,當初時空穿梭之後,原本的身體和雲千顏落在同一個地方,過去上百年,哪怕她沒殺了這個身體,他也活不了這麽久,按照雲千顏的習慣,一定會留下遺骨。

遺骨的作用可以欺瞞其他人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

讓天位的幻術大師演一場戲並不困難。

白歌問:“倒是你連自己都騙,沒問題?”

雲千顏反問:“有什麽問題?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你以為她還能演好那出戲麽?”

白歌幹笑:“說到底,你還是想弄死我啊。”

雲千顏說:“怎麽會呢?你可是我的夫君。”

白歌冷漠:“我可沒答應要娶你,哪怕娶你了也是可以離婚的。”

雲千顏笑:“你以為你會有機會?”

白歌斜眼:“等我突破天位就有了……不過,也該回去了。”

雲千顏頷首:“改回去了,等我們返回了千年之後,是不是會發生什麽變化?”

白歌說:“等你回去,雲千顏不再有兩個,而是成為一個完整的個體,過去的平行世界會收束,世界線固定在第三世界線上,輪回會迎來結束,至多加了一層時間線上的循環,而我……”他表情略微糾結:“我又是誰呢?千年後的複仇者?還是千年前的甲天下?”

“你就是你自己。”雲千顏抱住了他:“你是我的摯愛。”

白歌想要掙脫開:“我是真的認為……你們妖國三喂公主是真的油貓病。”

“那也是你的錯。”她輕聲說:“病名為愛,不是嗎?”

光芒爆炸,光明野上升起了無人看見的光柱,隨著一陣漣漪擴散,兩個時空的穿梭者再度跨越了時間軸,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登龍閣中的銀龍女輕輕撥響古箏,微笑著將錯亂的音律調整了回來。

……

光影交錯之間。

白歌落在了一片繁華街道的中央,身旁不見雲千顏的蹤跡。

望的見是巍峨的青丘皇城,以及飄然下落的雪景。

雲霄燈會結束也不過短短幾日,許多燈籠仍然高掛,耳畔傳來妖族們的歡聲笑語。

他望著這熟悉的一光一景,撐起手邊的一把紙傘。

青年邁步前行,踏上拱形的石橋。

橋中央,一位傾國傾城的佳人扶著欄杆,倚靠著,垂下眼眸,望著雪融於水。

燈火闌珊,而她孤零零一人,遺世獨立,卻也孤獨陌然。

此情此景,令人想起一首古詩詞。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

——腸斷白頻洲。

閨怨之詞,望人不歸。

白歌將紙傘遞過去,接下飛舞的雪絮。

她卻渾然不覺,隻是凝視著江雪。

白歌站在她的身後,念起一首詩。

“手卷真珠上玉鉤。”

“依前春恨鎖重樓。”

念及此處,她也仍是未曾流露任何神情。

但當他念出了第三句。

“青鳥不傳雲外信。”

女子從記憶中回溯,這首熟悉的詩句,她在這千年時光中再也沒聽到過第二次,這是那個人所作的詩句,隻有她才知道的詩句。

不再是芳華少女的她亂了心神,循著聲音回眸探看。

“丁香空結雨中愁。”

獨自念著詩句的青年保持著淡然的笑意。

在燈火光輝倒映中,他一如人生初見時。

眾裏尋他千百度,眸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若人生隻若初見,會不會隻剩下美好,而沒有哀傷。

他微笑著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白歌。”

她輕啟顫抖的雙唇:“我的名字是……青鳥。”

在這如畫卷般的美好願景中傳來一聲雲外音。

【恭喜玩家,史詩級遊戲已通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