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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真相如此蒼白

“好了,她走了。”

白歌拍了拍衣服上的玻璃碎片。

“在這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她給自己進行了一次物理削骨,改換了樣貌,被認定在這場大火當中死去。”

“實則悄悄的進行了整容手術,改換了樣貌,異地居住了大半年後,才回到了家人的身邊。”

“雖然還保留了安紅豆的名字,但她不能順理成章的回到家裏,所以被親戚家收養,成為了自己原本身份的長輩,名義上,她成了橘子的小姨。”

“可她根本就是橘子的親姐姐。”

“所以過去讓橘子管她叫姐姐,而不是小姨。”

“我本以為這是她故意在裝嫩,現在才明白……是這樣一回事。”

雖說安紅豆肯定不會記得,但還是抗拒這個稱呼。

因為她時至今日都沒辦法和親人相認,不能將過去的真相說出來。

或許有幾個人知道,但或許誰都不知道。

“過去發生了這樣的事。”夏蘿莉表示了理解:“她會變成那樣的性格,卻也不令人意外了,隻是過了六年也走不出心理陰影啊。”

“這六年時間,安紅豆是不完整的。”

白歌搖頭:“真正的她藏在潛意識裏,相隔的六年時間,她隻是睡了一覺吧,所以心情還停留在過去,她那身JK的女高中生服飾就代表了她的心情根本沒有轉變。”

他試著將自己代入角色中,逐漸理解安紅豆的言語中的感傷:“可你想啊,一覺睡醒過來,自己睜開雙眼,從十九歲的女孩變成了二十五歲的恨嫁女青年,六年的寶貴時間輕易的流逝了,她什麽都沒做成,什麽都沒做到,而人的一輩子能有多少個六年?”

夏蘿莉問:“這是她的遺憾?”

白歌回答:“這是她的憎恨。”

老夏說:“這是無法彌補的。”

白歌說:“但她也許不這麽認為。”

夏蘿莉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她轉而問:“現在的結果,你滿意了嗎?困擾了我們好些年的縱火犯,已經罪己詔了。”

白歌反問:“你認為我會對這個結果表示滿意?”

夏蘿莉頷首:“我想也是,還有太多的矛盾點,無法解釋。”

白歌邁開步子:“是有很多的矛盾點,很多無法用一句‘賭局’就能簡單解釋的矛盾……”

他豎起手指:“最白的莫過於,為什麽這場逃脫遊戲,要將地點,選在這樣的一個場所裏,一個電影院當中,一個注定會將無辜者卷入的公共營業場所,總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賭局中的棋子。”

老夏側托著腮幫:“我在過去,也接受過這樣的案件,不論是暗網,還是地下黑拳,本質上這些非法賭局,都必須遵循一個原則……金額越大,動靜越小,他們是違法的賭局,所以必須極力隱藏自身的存在,一旦被曝光,後果將不堪設想。”

“更何況地點還是華國的城市,這裏是雇傭兵禁地,在這裏執行這類遊戲,難度之高,如果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將會給後續的賭局帶來非常嚴重的影響。”

白歌繼續說:“之前韓珍熙提到過,她過去參與的遊戲,沒有這樣的情況,沒有一次是在市區,言語中提到過的幾次經曆中有亞馬遜叢林,還有地下墓穴等等,我相信都是人跡罕至的地方,並且布滿了足夠多的眼線和攝像機,確保這場逃脫遊戲的順利進行。”

老夏表示同意:“是的,眼線……這點很重要,如果這是一場賭局,對方是用什麽樣的方式來確定火場中發生的事?高溫會導致儀器宕機,任何監控都會毫無意義,不能將現況直播出去,賭局的公平性必然會遭受質疑,不能取悅下注者的賭局,有什麽存在意義?”

白歌雙手抱胸;“你要是說到下注者,我一直都在疑惑一點……你難道不覺得……”

夏蘿莉沒有絲毫停頓的接上:“嗯,可下注的對象太少了,隻有三個人。”

白歌攤手:“這又不是玩鬥地主,更不是德州撲克。”

夏蘿莉沉吟:“也不同於球賽和地下黑拳,逃脫遊戲的規模必須盡可能的增加人數,狼人殺就是非常適合的一個模板,韓珍熙也提到過這個逃脫遊戲模板。”

她又補充了一點:“而且,韓珍熙明明收買了逃脫遊戲的後勤,能提前得知遊戲模板做好準備,卻沒能這次如願以償的得到足夠的便利,反而被關在了箱子裏。”

白歌說:“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出一個非常簡單的結論。”

夏蘿莉答:“這不是正常舉辦的逃脫遊戲,至少不是官方舉辦的。”

白歌問:“那你認為是什麽?”

夏蘿莉回答了三個字:“模仿犯。”

白歌打了個響指:“不錯,如果是模仿犯,一切矛盾都可以說明,對方的目的隻是假借逃脫遊戲的名義,卻從內到外都不相同,沒有下注者,沒有賭局,亦沒有監視者。”

夏蘿莉問:“但是這個模仿犯……不,縱火犯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麽?”

白歌回答:“這就要從這場逃脫遊戲的發展和最終結果來逆推了,不論最終逃脫遊戲發展成怎麽樣的結果,無外乎兩種情況,一種是縱火犯樂意見到的,一種是縱火犯所不樂意見到的。”

夏蘿莉笑了:“假設法嗎?雖然是個笨拙的辦法,但的確很好用,那就設置一個常數X,假定這個X為一,這個結果是舉辦者所樂意見到的結果。”

白歌作答:“結果是韓珍熙死了,安紅豆活著,她借用火災,讓自己詐死,騙過所有人,成功脫離了被韓珍熙所坑害的命運,也沒有被卷入真正的逃脫遊戲裏,成為一枚被下注的棋子……惡人死了,好人活著,從無關緊要的旁觀者角度來說,自然是happyending。”

夏蘿莉順勢借著說:“假設縱火犯想見到的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基於此理念而製作了假遊戲,引誘缺乏贖身費用的韓珍熙入局,真正目的是為了讓她死在這裏,也為了讓安紅豆看清韓珍熙的真麵目,脫離即將成為棋子的悲慘的命運……那麽,這位縱火犯是誰呢?”

“還能是誰?”白歌說:“知道韓珍熙缺乏贖身的金錢,知曉她有收買後勤作弊的習慣,也對逃脫遊戲深入了解,更是恨她入骨,卻又不忍單純善良的好女孩安紅豆受害的人……想來也隻有一位,隻可能是那個一直沒有露麵,可能已經被毒死的‘師姐’。”

“那麽,假設這個X是零,這不是縱火犯想要見到的結果呢?”夏蘿莉又問。

“也還是她。”白歌說:“隻是她的動機需要改一改,但最終都是為了除掉知情者,抹殺自己的存在。”

“那麽縱火犯的真實身份已經可以確定了。”

“嗯。”白歌說的很幹脆:“破案了。”

兩人一句一句的交談中,已經將困擾了很多年的真相道出。

沒有半點停頓,也不需要更多思索,答案已經幾乎水落石出的放在眼前。

也隻有他們才能如此輕易的了解對方的想法,在談論中輕易補全對方缺失和遺漏的部分。

“但還有一點不明確。”老夏疑問:“X到底是一,還是零,你覺得呢?”

白歌這次沉默了片刻,他說:“想要相信一個人是善意,是一件很難的事,因為想要相信是善意,需要克服很多的心理障礙;相反,如果認為一個人懷抱著惡意,那她的所有行為都會顯得合理。”

“你認為是惡意啊。”老夏聲音很輕。

“如果是善意,解釋不了為什麽她不把自己放在一號箱子裏,為什麽三號箱子要上鎖,也解釋不了為什麽不將事實告訴安紅豆,如果稍有差錯,她可就真的死了。”

“但如果是惡意的話,一切都很合理了。”她說。

“是的,如果是惡意,如果從一開始她就不打算救安紅豆,所有的矛盾都可以解釋清楚。”

白歌將推斷一句句說出來。

“之所以將一號箱子二號箱子裏放入了安紅豆和韓珍熙,是因為她很清楚,韓珍熙肯定忍不住金錢**,會和安紅豆自相殘殺,隻要雙方有一人死去,她就能製造出‘三人喪生火災’的事實來讓自己逃生;之所以給三號箱子上鎖,也是為了麻痹韓珍熙,讓她認為鎖住的箱子裏肯定是屍體,她已經成功毒死了第三人。”

“這並不是一個很難看透的布局,也沒有多巧妙的人性陷阱,和安紅豆的局差了太多。”

“但韓珍熙太愚蠢也太惡毒了,她完美扮演了一個醜角和惡角,完美覆蓋了暗中布局者的存在感。”

老夏問:“如果你猜錯了呢?”

白歌說:“那第三個箱子裏,真的會有她的屍體,但我認為不會有,那注定是一個空箱,她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早已抹去了痕跡,消失的無影無蹤……”

夏蘿莉靠在椅背上:“我知道。”

白歌望著燃燒的火海:“從她點燃了火焰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任何善意可言了。”

一切已塵埃落定,追溯六年的答案得以揭曉。

還是少年的他緩緩閉上眼睛,對著逝去的過往,悄悄的說了聲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