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舉頭三尺有死神
槍口抬起，生死一瞬。
白歌深吸一口氣，這次死了可就真的會化作飛灰。
然而軀殼被封鎖，他現在比常人還要難以行動，避不開四道鎖定的脈衝。
他的指尖扣住了一枚命運骰子。
如果這是自己必然要麵對的死神，那麽……
下一刻，槍口噴出致命的電流脈衝，光芒掠過長空，卻……並未擊中。
一頭生物從上空墜落，落在地麵露出汽化後殘留的半截蝠翼。
裁決官臉色微變，他抬起手看向天空上方，行刑場之上盤旋著一群黑壓壓的扭曲生物，數以百計，其大小接近半人，仿若一隻隻瘦小的惡魔。
“是惡獸蝠群！”
“附近肯定有石像鬼！”
“這麽龐大的數量，隊長，我們……”
裁決官抬起手，冷冷的發出指令：“準備開槍剿滅。”
惡獸蝠群盤旋在空中，血紅色的眼球，仿佛凝視著腐屍的黑鴉，但它們儼然根據進攻性，上下翻飛，震動翅膀，在空中宛若黑色流光，朝著地麵落下。
下方的戰士們開始還擊，槍火炸裂，光芒與熱浪，烈火與雷光，血色天穹下的行刑場被光芒所照亮，頭盔自動覆蓋了頭部，用最精準的監控模式鎖定著每一隻敵人。
這身盔甲的性能，白歌看著都微微感歎其科技水平之高。
光影交錯的戰場中，人類戰士和惡獸群體分毫不讓，撕裂的肉體，揮灑的電漿，近距離的觀看，充滿了未來戰場的風格，令人懷疑自己是不是亂入了星際爭霸的片場。
白歌已經默默退到了角落中，握住手裏的命運骰子，心中默默思忖，看來這還並不是即死的劇情發展。
他正想考慮著怎麽逃脫，但遲鈍的軀殼告訴他，麵對靈敏的惡獸和這群戰士，不論哪一者盯上了他，他都必死無疑，並且這拘束環上必然有追蹤器。
因此直接逃跑不行，必須打開枷鎖。
傳說級遊戲的難度在這時才稍稍露出冰山一角。
這麽想著的時候，忽然天空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音。
惡獸蝠群的中央驟然浮現出一隻高達兩點五米以上的類人生物，它的軀殼上覆蓋著如同石頭般粗糙的皮膚，一塊塊組合仿佛形成了盔甲。
這是石像鬼，三級惡獸。
它的出現必然伴隨著龐大的蝠群。
裁決官的凝重神情迅速被鋼鐵的麵具所覆蓋，他再度升空，手裏拔出了一把兵器，衝向了石像鬼。
他心裏很清楚，石像鬼非常的稀少，它的行動敏捷且具備一定知性，是非常難纏的對手，更重要的是它隻是哨兵，出現在這裏代表後方一定存在危險度在四級以上的惡獸，如果不在這裏把它斬殺，結果不堪設想。
可就在他剛剛升空的瞬間，提高到五十米高度之後，視線隨著監視器隨意一瞥，遠方的廢墟山城之間驀然浮現出了一個漆黑小點。
它很細小，卻在空中飛馳掠過，由遠及近，僅在頃刻之間，已經臨近至跟前千米距離。
它包裹著赤紅色的霞光，光暈浮現，雙目之中竟是一片赤色光帶，根本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麽。
裁決官心神巨震，太快了……從數十公裏之遠到這裏，僅僅過去不到短短三秒時間。
那不是純粹的快，而是像是穿梭了空間。
呼嘯而至的狂風已經追不上速度，仿佛在空氣形成的海洋中掀起了一陣巨大的海嘯。
當那龐然大物徹底呈現在跟前之時，沒人能夠抬頭，沒誰能睜開去看，因為緊隨而至的沉重的氣浪拍打下來，大氣壓強增強了十倍以上。
十倍的空氣壓力來自於外界。
連那群身披裝甲的戰士都被壓的根本抬不起頭，連白銀裝甲的裁決官仿佛折翼的鳥兒墜落。
白歌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他貼著牆壁，直接被壓在了牆壁上，全身骨骼都傳來戰栗聲響，劈啪作響的裂開聲不計其數，他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斷了多少根骨頭。
持續的時間不過短短幾秒鍾，劇痛幾乎讓白歌眼前發黑。
可當他抬起手，想要看清自己到底是遭遇了什麽的時候，那一刹，痛感都仿佛被麻痹了。
有種不真實的將死之感侵占了大腦的每一個角落。
來自生命層次的壓迫，仿佛螞蟻之於人，仿佛人之於行星……
白歌一瞬間被恐懼感支配了全身，他想要抬頭，卻抬不起來，試圖眨眼，可觸感都麻痹了。
這與他的意誌、他的靈魂、他的想法無關，純粹是來自這幅軀殼深處的戰栗，源自基因之中的恐慌。
他從未如此狼狽，因而內心升起了壓抑的憤怒。
視線中唯一能看見的是一隻赤紅色的利爪。
一隻巨大的利爪，五指，指甲鋒銳，覆蓋著赤紅鱗片，釋放著陣陣光暈。
赤色的光暈沒有溫度，卻扭曲著空氣，也令地麵仿佛沸騰的開水般震顫不已。
光暈稍稍變換，弧光飄動，就有無窮的危險從中被釋放。
白歌不理解那是什麽，但知道它抹殺自己連一個眨眼都不需要。
可他在竭力奪回自己身體的控製權，一點點靠著意誌掌握知覺。
明明全身骨裂骨折疼的令他幾乎七竅流血，但他還是堅持著掌握了少許的行動力。
他扭動著左眼看向地上一截破碎的銀色裝甲。
將它當做鏡子，照映著自己無法看見的光影。
當視線垂下後，白歌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自己站不起來，為什麽全身戰栗，為什麽恐慌不已。
因為……
那東西……
正在凝視著自己！
明明在場有這麽多的人，它卻注視著自己。
赤紅光暈扭曲了其麵容，琥珀色的獸瞳有著淩駕於天地之上的威視。
從這份倒映的光影中，能看見的隻有一字
——死！
白歌想到了命運惡魔的微笑，理解了自己的處境。
這並不是什麽運氣使然的發展，自己得以死裏逃生的老滾式開局。
而是魔王發現了新生的勇者，主動來到了新手村，準備將其從根本上抹殺。
因果開始連鎖，當自己脫離了虛擬，落根於現實，命運的力量開始了律動。
命運是冥冥中無法的力量，無法解釋的玄學概念，卻又無人能否定。
小至氪金抽卡，中至生老病死，大至王朝覆滅、寰宇崩毀。
無數的必然和無數的偶然搭建，形成了繁雜的命運，仿佛有一位神靈早已在創世之初，便計算好了一切，任其演化萬象。
這一次白歌的命運，是無可避免的死亡。
於是頃刻間他有了定論。
……它就是我的死神！
舉頭三尺有神明，死神就在自己的頭頂，舉起收割的黑鐮。
白歌被壓迫在地，動彈不得，連呼吸都將要枯竭。
他唯一能做的隻有微微動彈指尖，捏住命運骰子。
然後……將其撥動。
隨著命運骰子脫離指尖之時，哪怕隻是輕輕一次撥動，也足夠產生了無形的波瀾。
這股力量幹涉了既定的軌跡，雖然它可能隻是一道輕微的漣漪，但對於足夠精巧的機械來說，一點點的誤差，也足以成為蝴蝶震動的翅膀。
但是否能夠成功，還需要一點小小的……運氣。
百麵之骰在地麵輕輕滾動。
【你發動了命運之骰】
【請經過一次死神裁決的判定】
【判定成功】
【你逃離了死亡的命運連鎖】
【命運之骰餘下使用次數：兩次】
視線……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