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石出
第二次,全員聚集在了餐廳之中。
謝麗爾說:“很遺憾,白先生。”
她已經清楚了推理出錯的事實,但這也並不妨礙她給白歌一個高評價。
在線索如此稀少的情況下,還能做出相應的推理已經十分了不起。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推翻自己曾經確信的結論,畢竟凶殺案的推理不是做試卷,擦掉就可以重新再寫一次。
白歌坦然認同了自己的失誤,這份氣度已經令人欽佩了。
然而白歌的下一句話,令她神色一變。
“我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這麽快……”
謝麗爾眯起眼睛:“已經徹底看穿了屍體轉移的詭計了嗎?”
她十分感興趣,但看了眼時間:“不過,白先生你隻有半個小時了。”
白歌說:“已經足夠了,這個案子,其實比所想的要簡單很多,隻是覆蓋在案件之下的真相有些匪夷所思罷了,如果各位不介意,就權當是聽故事,讓我將這個案子說完吧。”
眾人均未表示反對。
白歌搓了搓手:“那我開始表演了,如果重新進行一遍梳理,會顯得廢話比較多,加上有些人也會忘記過去的一些信息,所以我將所有的疑點進行了整理。”
他輕輕一拍手,讓蟹老板拿出了準備好的白板。
“其實諸位可能認為襲擊事件,隻發生了兩起,但實際上並不是,而是三起,在抵達列車之前,凶殺案就已經發生過一次,我將它也視作其中一個案子,並入因果關聯之中,列出了以下的所有謎和疑問。”
【關於水麵浮屍】
一、死者為何被殺?
二、秦姑娘收到的恐嚇信是誰發出的?
三、為什麽秦姑娘的住所,所有的安全裝置都沒能生效?
四、為什麽犯人能輕而易舉的長驅而入,卻隻留下了一封恐嚇信?
五、為什麽犯人要單獨殺害並沒有什麽反抗能力的安小姐的搭檔?
【關於蟹老板被襲】
一、犯人的身份是什麽?
二、襲擊蟹老板的理由是什麽?
三、為什麽蟹老板還活著?
四、為什麽要陷害劉廚師?
五、如果不是為了陷害,那為什麽要製作密室?
六、為什麽犯人能夠提前知道廚房的掛鎖款式和構造?
【關於秦音遇害案】
一、凶犯的身份和前兩起案子是否相同?
二、秦姑娘為何會遇害?
三、秦姑娘的具體死亡時間是什麽時候?
四、如果不是為了混淆視聽趁機離開,凶手為什麽要斬下她的首級?
五、死者的屍體不能作為開啟房門的鑰匙,那麽屍體的軀殼是怎麽進入房間之中的?
六、犯人為什麽要使用這麽複雜的方法殺死秦姑娘,明明有更加合適的辦法,明明之前有的是機會下手?
七、為什麽我先前的推理會出錯?
“一共十八個疑問,雖然不能說是囊括了所有的疑慮,但這三起案子裏的全部疑問都凝縮在了這裏。”
“可能你們會認為這些疑問有很多都是無關緊要的部分,但事實上這裏的所有都很重要。”
“想要剖析一個案子的全部,不僅僅是偵破‘凶手是誰’這麽簡單,需要看破對方的作案動機,識破對方的作案手法,找出對方的馬腳,抓住對方的狐狸尾巴……”
白歌敲了敲白板。
“說著可能會有些複雜,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麽複雜。”
“在座的各位看客都是聰明人,這十八個疑問,看似覆蓋了各個領域,但隻需要知曉一個事實,其他的所有疑問都會頃刻間迎刃而解。”
他說完,謝麗爾立刻發出疑問:“隻需要知曉一個事實?”
白歌點頭:“是的,隻需要一個事實。”
謝麗爾再也難以按捺自己的好奇心:“請不要吊人胃口了,白先生,快說出來。”
白歌微笑:“事實就是……死者——並不是鋼琴家。”
聲音落下,萬籟俱寂。
車廂內流淌著死寂般的寧靜。
“不是,鋼琴家?”女仆一時間沒能理解:“可,死者的確是秦姑娘啊,我們已經驗證過了各自的身份。”
“你親眼見過秦姑娘彈奏鋼琴嗎?”白歌問。
“沒有……”
“那麽,你為什麽能斷言秦姑娘是一流的音樂家?”
“能夠得到這份列車邀請函的肯定是……”女仆說:“而且我們不是聽見了她的彈奏嗎?”
“但音樂室是緊閉的,無人進去過。”白歌說:“你我皆沒有親眼所見。”
“那邀請函隻會遞交到淨土城選拔出的天才的手裏。”
“可你們的邀請函不是自己送的。”白歌說:“是差遣蟹老板去請人上車的。”
“的確。”謝麗爾也認同了:“雖然有所耳聞,但不曾親眼所見。”
“啊……”蟹老板恍然:“你是說,邀請錯了人?”
“不不不,請用點腦子思考。”白歌敲在了白板上:“仔細對照問題!我隻是說了死者不是鋼琴家,但我沒有說過,車內沒有鋼琴家。”
五秒安靜,所有人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簡單的三段論……”白歌說:“秦音不是鋼琴家,但我們聽到了鋼琴聲,自然有人替代她彈奏鋼琴,所以真正的鋼琴家還活在我們之中!”
再度五秒的安靜。
“等等,等等我有點亂……”蟹老板按著腦袋:“所以,秦姑娘是假的鋼琴家,但真的鋼琴家還活著,那麽死了的秦姑娘又是……”
“鋼琴家活著。”白歌說:“電腦天才死了。”
“我明白了。”謝麗爾輕聲,或許是過於震驚而導致聲音啞然,她抬起了狹長的眸子,看向一側安靜無言的安語嫣:“身份,替換。”
齒輪咬合,真相水落石出。
所有人都頃刻間明白了全部。
白歌娓娓道來。
“這是詭計,身份替換的詭計。”
“為什麽屍體會留在無法打開的房間之內?到底是怎麽轉移進去的?很簡單,因為那裏是第一案發現場,因為屍體從一開始就在房間內部。”
“秦姑娘一早就死了,被斬下了頭顱,之後凶手進入了音樂室內,彈奏了半個小時的鋼琴,混淆了秦姑娘的死亡時間……接下來隻需要讓人目擊‘秦音’頭顱滾落的死亡現場,就能夠進一步坐實秦音死亡時間的錯亂。”
“至於軀殼轉移的詭計更是虛假。”
“凶手根本不需要轉移軀殼,她隻需要脫下沾血的衣服,然後從大搖大擺的從多功能室內走出來,之後裝作剛剛抵達門前的樣子,便可輕易的撇清嫌疑。”
“時間甚至不需要三秒!”
“如果你們要問為什麽她能走出被死死盯牢的多功能室。”
“這也很簡單,因為……門外的看守者也是她的共犯。”
餐廳中,呼吸聲都幾乎消失的寂靜內。
白歌將視線投向了沉默不言的安語嫣。
“凶手是你和你的共犯。”
“安語嫣。”
複數或震驚或感歎的視線落在了白歌指正的凶手身上。
誰曾想到,和秦音最親近的人,反而是殺害她的凶手,誰又知道,她們之間已經進行了一輪身份的互換。
連秦音這名死者本人都成為了替安語嫣掩蓋罪行的證人。
安語嫣神色複雜,她的沉默仿佛是種默認。
片刻後,她輕聲問:“我什麽時候暴露的?”
白歌說:“硬要說的話,是第一次見麵。”
安語嫣蹙眉。
白歌回答:“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書房時,曾經這麽問過你【你是作家?藝術家?亦或者是謀略家?】,你說我對你一無所知,錯的離譜,但是現在看來,我的猜想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