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忌】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薑黎立即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黃三婆。
黃三婆轉身,疑惑開口:“薑姑娘還有什麽吩咐?”
“這籃子裏的……”
薑黎頓了頓,話到了嘴邊改了口:“我隻是突然想讓你明早來時給我帶上一些牛乳。”
黃三婆恍然,臉上露出笑來:“姑娘放心,明兒定給姑娘送來最新鮮的牛乳。”
頓了頓,她又追問了一句:“姑娘可還有別的吩咐?”
薑黎搖了搖頭。
“那老奴這就走了?”
“天寒地凍,路上走慢些。”
“多謝姑娘關心!”
黃三婆臉上的笑意更深。
薑黎回了院中,提著食材去到了廚房,狂跳的心口才慢慢平複下來。
她麵色鎮靜地拿出籃子裏的食材,借著灶台的遮擋,悄悄的藏了木管,這才麵不改色的準備起她和範奶娘的晚膳。
和範奶娘交換著用過了晚膳後,薑黎又陪著敏姐兒玩了半個時辰,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關上了所有的門窗,在淨房的木桶裏放滿了熱水,整個人坐進了熱水裏,薑黎才敢將方才脫衣時趁機放在衣服之中的木管取出,拿出裏麵的紙條。
和之前寫了兩行米粒大小的字不同,這一次的紙條上,隻有一個字:
【忌】
這是何意?
薑黎茫然了一瞬,忽的想起上一次的紙條上提到了十一月初七的吉凶宜忌。
十一月初七,忌動土、納畜、治病。
薑黎的呼吸忽有些急促起來。
玫娘的意思是讓她在那一日,在流螢院裏做了這三件事情?
不對。
那一日忌諱動土、納畜、治病,若她這般做了,反倒受其連累。
所以這一個“忌”究竟是何意思?
薑黎想了兩日,仍是不能想出這個“忌”字的用意。
直到十月初五清晨,黃三婆來送食材時,順嘴提起了棲霞院那邊的動靜。
“也不知蘇縣主怎麽了,忽然不喜歡棲霞院裏的那一片的梧桐林,竟然要讓人將梧桐樹全都砍了扔掉。”
黃三婆直搖頭,“那一片梧桐樹可都有五十年的樹齡了,竟也是說砍就砍。”
薑黎心中微動。
“竟有這樣的事情?”她故作震驚的掩唇,“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啊?”
“是昨天夜裏鬧僵出來的。”
黃三婆直搖頭,“不過樹是今晨才開始砍的,老奴來的時候已經砍掉了一棵,依照這個速度,怕是正好初七那日砍完所有的。”
薑黎立時垂下眼眸,生怕叫黃三婆察覺到她的異樣。
是了。
初七那一日忌動土,可若是動土一事是蘇縣主去做的,便不會對他們有什麽妨礙。
薑黎眼底亮起了驚人的光亮。
若是那天的運氣足夠好,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好事發生。
到了傍晚,黃三婆來時,又給薑黎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黃三婆甚是幸災樂禍的說道:“老奴就說蘇縣主是在胡亂折騰!那梧桐樹,是能隨便砍了的?果然倒黴了吧!”
薑黎心口一跳。
“蘇縣主病了!”
黃三婆湊近了薑黎的耳邊,極小聲的說道:“今兒午後,蘇縣主跟前那個叫做錦秋的侍女久等不見蘇縣主起身,感覺不對,一看才發現蘇縣主竟又起了滿身的紅疹,還高熱不退。”
“老奴親眼見了劉義提著藥箱匆匆趕去棲霞院,出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怕是蘇縣主的情況很不好。”
黃三婆直搖頭:“老奴就說,那梧桐樹怎麽能砍?鳳棲梧桐,梧桐砍了,鳳凰飛走,百邪再無禁忌,可不就衝著蘇縣主去了?”
“黃三婆!”
薑黎忙衝著她搖頭:“謹言慎行。”
黃三婆眼睛一眨,腦子清醒過來,立即捂住了嘴。
“方才我什麽都不曾聽見。”
薑黎也跟著眨了眨眼。
黃三婆立時笑了開來:“可不是嘛,老奴什麽都沒說,嘿嘿。時辰不早了,老奴就先走了,姑娘快些回去吧。”
這一次,黃三婆看著流螢院的大門關上後,才溜溜達達的離開。
去到廚房裏的薑黎卻是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十一月初七的忌諱中,已經有了兩個。
最後一個【納畜】是不是也快了?
屆時,是不是就是她離開此間的最好時候?
與此同時,清蕖院正房裏,巧杏一臉喜色的說道:“那蘇寶兒真是活該!隻是聽到了梧桐樹於夫人有利,她便發了瘋似的讓人砍樹。”
說到這兒,巧杏看向玫娘的臉上又掛上了欽佩。
“夫人真是太厲害了,竟連蘇寶兒一定會盯著護衛砍樹一事都算到了。若不是如此,她也不能沾了滿身的傷春喜。”
傷春喜本是一種用在鮮花上的藥粉,可以讓一些開在盛夏裏的花朵提前到春日裏綻放。
隻是綻放過後,這些花兒就會迅速凋零枯萎,這才有了“傷春喜”這個名字。
但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是,傷春喜若是從口鼻鑽入,就能在極短的時間裏,叫人起了滿身的紅疹,身子弱的,更會高燒不退。
更讓人拍案叫絕的是,但凡不知傷春喜的大夫,哪怕他是神醫在世,也隻會束手無策。
就如那劉義,醫術那般高明,可在棲霞院足有兩個時辰了,也還是沒能讓蘇寶兒退燒。
玫娘的眼中有淡淡的笑意一閃而過。
她知道蘇寶兒的性子受不得激,但也不曾想到,她竟這樣的蠢,竟能在無形之中如此貼合她的安排。
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蘇寶兒不可能配合她的這些計劃,不然真要覺得蘇寶兒也想借著十一月初七慕家祭祖大典的時候,將薑黎鬆離溫泉莊子呢。
在巧杏一聲接著一聲的奉承之中,玫娘的唇角怎麽都落不下去。
巧杏見狀,誇的更大聲了。
“好了。”
聽的差不多了,玫娘才打斷了巧杏的恭維,語氣淡淡,臉上卻帶著淺淺笑意的問道:“兩外兩件事情,你可有全部安排妥當?”
巧杏臉上極快的閃過一抹心虛之色。
“出了一點岔子……”
話音未落,就被玫娘陡然看來的銳利目光駭得說不出話來。
“噗通”一聲,巧杏就已跪了下去。
“奴婢辦事不力,求夫人責罰!”
“是該罰。”
玫娘的臉上已經全然沒了笑。
隻是在巧杏看來時,她就收了眼底的寒意:“此間事了,我自會罰你。下去。”
巧杏白著一張臉正欲離開,就聽玫娘淡聲說道:“去將小滿叫來。”
她錯愕的抬眼看去,卻隻看見玫娘往裏走去的背影。
“是。”
巧杏緩緩低下頭去,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