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有一青衣書生長身而立
薑黎到底穿上了巧杏拿來的衣裳,隨著玫娘、巧杏還有小滿一同離開了清蕖院。
清蕖院就停著兩輛馬車。
前麵一輛馬車華麗寬敞,正傳出慕淩川逗弄敏姐兒的笑聲。
薑黎腳下微頓,和小滿一起去到了後麵那輛小一些的馬車上。
不多時,馬車震了一下,便搖晃著往前駛去。
車窗邊,早就按捺不住好奇的小滿悄悄揭開了簾子的一角往外望去。
也不知瞧見了什麽,她忽然十分興奮的道:“薑黎姐姐,你快看!你快看那是什麽!”
薑黎本就在艱難忍耐的好奇和雀躍,立時如同灑了韁繩的野馬,脫奔而出。
她也坐到了窗下,順著小滿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隻見萬裏無雲的晴空之中,兩行大雁或是成了一字、或是成了人字,一起往南飛去。
初見之時,隻覺得這些大雁悠然自適,偶爾輕扇翅膀,將自己往前送出一段。
可想要再仔細看時,這些慢悠悠的大雁卻已經遠去,隻剩下一個個小小的黑點。
再一眨眼,就已從天際消失不見。
薑黎看得羨慕極了。
她索性坐到了另外一麵的窗下,揭開了簾子往外看去。
不成想,卻對上了一雙冷厲的狹長眼眸。
薑黎嚇得手上一抖,窗簾落下,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慕淩川怎麽會在她的窗外?
他不該在第一輛馬車上陪著玫夫人和敏姐兒嗎?
不知為何,薑黎心口跳的厲害,好似已經不甘居於她的體內,迫切的想要從她口中蹦走一般。
“薑黎姐姐,你怎麽臉色這樣白?外麵有什麽這麽嚇人?”
不知何時,小滿到了她身側,說話間就去揭開了她這邊的簾子。
薑黎想要阻攔,也已經晚了。
一時間,薑黎心若擂鼓。
“沒什麽嚇人的啊。”
小滿滿頭霧水的撓了撓臉,難不成已經綴到了馬車的後頭?
……
經著慕淩川那一記眼神的恐嚇,之後的行程中,薑黎都沒再揭開簾子往外看去。
可她不看,卻還是有熱鬧鑽進她的耳中。
九月九,重陽節。
人們時常會在今日穿配茱萸、登高望遠。會有文人雅士聚在一處賞菊喝茶,也會有年輕的公子小姐邀約一同放紙鳶。
可以說,這一日的京城、京郊都是十分的熱鬧。
從溫泉莊子出來,行駛約莫半個時辰,車外便徹底熱鬧了起來。
有吆喝著賣紙鳶的,有吆喝著自家種的茱萸,還有吆喝著自己從某某高官那兒得來的極品**,邀請有識之士一同欣賞的。
但過了這一片地方,周遭又稍稍安靜了一些。
乍一看,是因著人少了許多。
實則是到了世家貴族才被允許踏足的地界。
各家的仆從圈畫出了自家的空間,將所有不該出現的閑雜人等全都驅趕,馬車上的主子們才會緩緩下了馬車。
薑黎他們也是如此。
隻是她作為隨行的廚娘,和小滿先一步下了馬車。
還未站定,薑黎便被盈滿周身的冷激得打了個寒戰。
“好冷啊。”
小滿也是一樣,圓盤似的臉蛋頭一回皺皺巴巴的,“以往也沒覺得重陽節這日這麽冷啊。早知道還不如不出來了,還是清蕖院好,四季如春!”
薑黎點了點頭,又搖了頭。
“薑黎!”
巧杏的聲音傳來,“你和王婆子準備的這些食物要怎麽吃啊?”
薑黎忙拎著裙子小跑著過去。
在她將帶來的食物一一擺開時,烏韭也已經帶著人在一旁生好了兩個篝火。
薑黎便將一口大鍋放在了其中一個篝火的上麵,將王婆子昨兒煨了一整晚的雞湯放在了上麵,又在另一個篝火上架起了架子,將今早送來的牛羊肉放在了火上炙烤。
不多時,香味四溢開來。
“這是做什麽呢?”
有人受不住**,溜溜達達的靠近過來,“好香啊!可能給老夫一點兒?”
附近來往皆是達官顯貴,自有慕淩川去招待。
薑黎便隻管做好廚娘的本分,旁的一概不問不管。
也不知是周遭都是野趣的熱鬧,還是繞在篝火左右也有些許自由的氣息,薑黎忙碌起來,一時間竟有些忘我,連周遭什麽時候安靜下來的,都不知道。
薑黎回過神來才發現,篝火處竟隻剩下了她一人。
停在不遠處的馬車上,玫娘輕哄著敏姐兒入睡的聲音輕輕的傳了出來,不時還有她與巧杏的幾聲低語。
遠一些的馬車上,小滿睡得呼呼作響。
隨行的護衛四散開來,是圈了地界,也是巡視和防護。
唯獨不見慕淩川和烏韭的身影。
薑黎並不曾放在心上。
她略舒展了身子,便埋頭收拾起方才用過的器具。
主要是一些鍋碗瓢盆的清洗。
所幸不遠處就有一涓涓細流,薑黎一一搬過去放置在溪水之下,自有流水將上麵殘留的食物帶走。
更多的清洗,卻需要帶回小廚房用特製的皂膏清洗。
許是難得出來的機會,哪怕山上的寒風料峭,尤其是溪水邊上,更覺清冷。
可薑黎仍是願意坐在這兒,哪怕隻是看著溪水流過,也好像跟著輕鬆快活起來。
“薑姑娘!”
一道很是耳熟的聲音從薑黎的背後傳來。
薑黎驚訝的扭頭看向身後。
她起身看去,隻見不遠處的樹下,有一青衣書生長身而立。
他身上的衣衫很是單薄,山林之中的風兒一吹,袍子獵獵聲響,勒出的身形削瘦的驚人。
這時才會察覺,他臉上的紅意也都不對。
他臉上的紅,是病中才有會有的殷紅,乍看之下,掩蓋了他臉上過於蒼白到病態的白,透著股令人不安的氣息。
“裴公子!”
薑黎驚訝不已,“你怎麽在這兒?你病了?”
她快步上前,裴鈺卻退後了一步。
薑黎立時住了腳:“裴公子別退了,後麵是小溪,危險。”
裴鈺果然沒再後退。
他隻遠遠的望著薑黎,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來:“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薑姑娘你。”
薑黎心中越發不安。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眼前的裴鈺像是一張薄紙,叫風兒輕吹就會吹遠、吹散。
他的嘴唇一翕一合,是在與她說話。
偏一陣風吹過,灌進了薑黎的耳中,截住了裴鈺與她說的話。
“裴公子!”
薑黎忍不住上前一步,見裴鈺又要後退,她隻得退了回去。
她望向裴鈺的眼中滿是懇求,軟聲說道:“你可以過來一些與我說話嗎?我這兒背著風,有些聽不清你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