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自己給自己簽的離職同意書
王逸拔了輸液管就要回公司,護士、醫生、劉姐誰都攔不住。
“她離什麽職?”王逸在劉姐車裏吼電話那頭的韓總:“你拿她當頂罪羊?!”
韓總也吼:“照片是個tmd實習生拍的,但就辭個實習生,誰都tmd當我們敷衍!你自己看看股價,周可一請辭,跌勢立刻穩住!這是損失最小的方法!”
王逸揪住頭發,想說什麽,但隻有力氣喘息。
韓總口氣稍緩:“我知道,我和周特助之前有點過節,但我老韓是那小家子氣的人嗎?我一直認可她的工作能力,投標工作這段時間,我把她當戰友的!她走了我也難過!老王,你家周可是個人物,是她自己提出的解決方案,自己給自己簽的離職同意書。”
王逸聽得心都要被揪起來,又像是被泡進陳醋裏,酸澀難當。
電話那頭響起悶在口罩裏的催促:“這位患者,做心電圖呢不要打手機,你心率都變了!”
韓總道幾聲不好意思,最後和王逸囑咐:“周特助犧牲自己換來的安定局麵,你別意氣用事毀了她一番苦心。”
***
周爽在市精神病療養院找到了她姐姐。
黃昏的光從窗外斜斜打在白被上,媽媽剛剛吃了藥睡著,周可替她將額前白發撥開,掖了掖被子,示意妹妹,和身後妹妹的跟屁蟲隨自己出來說話。
她看到周爽擔憂心疼的眼神,又看到冷勳躲閃的目光,了然:“你告訴她的?”
冷勳期艾點頭。
公司通告上隻寫串標一事涉及的沈姓實習生,和周姓中層管理已經被嚴肅處理並辭退,沒有指名道姓。
但她姓甚名誰、履曆能力等,已經在圈子裏傳開。
以供各家避雷。
冷家肯定也知道。
“我不相信姐姐是商業間諜!”周爽的眼淚撲簌而下,拉著周可的手搖頭,“網上都是些人雲亦雲的蠢貨!姐姐一定有苦衷的!你別聽他們胡說!”
周爽什麽也不知道,隻知道反複哭著說相信。周可心中回溫,抱住妹妹晃了晃,像兒時一般哄:“乖了乖了,我不難過,我不傷心,我甚至不上網!哈哈!”
她拉著妹妹手在走廊椅子坐下,將實習生是禍首,但光推實習生又隻會被認為是找替罪羊的前因後果細細掰碎了說。
“……說起來是被辭退,其實流程上我是主動辭職,上麵領導感激我,獎金、十三薪一樣不少的。還多補了我一個月工資。”
聽她這樣說,周爽才慢慢平靜下來,逐漸相信姐姐並沒有被逼著背鍋,也沒有受委屈。
但周可沒有說,如果不是這件事觸發了係統任務,她是絕對不會走辭職這一步的。
這鍋,非她不可。
沒人逼她背鍋。
時局逼她背鍋。
周可也沒說,經此一事,她在行業內算是被封殺的狀態。
誰會雇傭一個裏通外敵的叛徒呢?
短時間內,她恐怕找不到工作。
媽媽要治療,妹妹要讀書,房租水電柴米油鹽……
坐吃山空四個字,在周可心裏一遍遍將可憐的餘額壓成粉末,隨風飄散。
內心裏,她焦慮得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醫生辦公室開一盒阿普唑侖。
現實裏,她開心地一拍手:“走,晚上請你們吃火鍋!”
車到山前必有路,銀行卡裏還有餘額,她還年輕,哪裏就山窮水盡了呢?
周可這樣安慰著自己,讓周爽和冷勳去翻大眾點評。
忽然不遠處傳來**,護士的呼救尖銳刺耳:“你是什麽人?放手!救命!來人!”
周可想也不想往呼救的方向衝去!
曾經她是那樣冷漠的一個人,從不多管閑事。但經過這段時間係統任務的洗禮,她幾乎養成了重視每一個戲劇性情節、隨手助人防微杜漸的習慣。
畢竟這個世界,掉五塊磚頭,就可能砸中三個霸總,兩個女主,旁觀的還有一個惡毒女配一個深情男二,誰知道呢。
她尋聲衝進門,才發現正是媽媽所在的病房,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被護工和護士醫生按在病**,掙紮著嘶吼:
“TMD放開老子!老子殺了這個賤女人!敢和我離婚?老子tmd直接喪偶!放開我!老子tmd為了搞錢養你們這群賤人落魄了,就想擺脫我?休想!大不了一起死!!”
周可腦中嗡一聲炸開,擠進去看到周群猙獰的臉上掛著口罩,披著不知道哪裏順的髒汙白大褂,死死盯著病**昏迷過去的媽媽。
腳步紛亂,那兩個陳淑柔寶貝的小盆栽摔在地上,一盆已經爛了,被踩了一腳,四處都是泥土印。儀器滴滴亂響,尖叫謾罵充斥著耳膜,周可忽然覺得法律失去了意義。
法律如果有意義的話,為什麽她善良的媽媽,連離開一個人渣都這麽艱難?
既然如此,她早該殺了他。
反正,法律沒有意義。
憤怒攥取了全部神智,理智土崩瓦解,周可抄起床頭櫃上的水果刀,高高舉起,向著周群的脖頸刺去!
“啪!”
一隻手當頭將刀打下。
精神病院的護士果然膽色了得,周可恍然記起來,這就是那天她把媽媽氣到心律不齊,斥責她的那位。
“我什麽精神病沒見過?你一個正常人還想在我麵前搞命案?”小護士氣喘籲籲把她揪出戰圈,劈頭蓋臉地罵:“你想比他判得還重嗎?蠢貨!你進去了,你媽怎麽辦?”
靈魂仿佛這時才回歸,周可猛地用左手錮住剛剛拿刀的右手。
她猛地竄進床邊,小護士剛要喊她,見她一拳攮在周群臉上,才把話咽回去。
周群被製服,醫生對媽媽進行了急救。
警察很快趕到弄清情況。
前幾天,陳淑柔忽然清醒,不知為何下定決心,給之前有過聯係的離婚律師打電話,擬定了離婚協議書,寄給周群。
沒有周可替他分擔,周群正被債務壓得喘不過氣,收到協議書悲憤交加,隻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在他身上踩一腳。
他越想越氣,又覺得痛苦孤單,終於決定在殺了陳淑柔後自殺,這樣既報複了拋棄他的妻女,又徹底解脫。
陳淑柔被掐住脖子後窒息時間有點長,傷到了大腦,聽從醫生建議轉到了A大附屬醫院,之後又幾次陷入腦缺氧昏迷。
周可在搶救室外,聽冷勳說,周爽哭得有些發熱,已經被他趕回家休息。警方那邊,他找了律師。
“畢竟是你們的父親,怎麽追究,追究到何種程度,我想問問姐你的意思。”冷勳說。
周可拿著又一次發出的病危通知書,感到法律的意義回歸了。
這次,法律站在她這邊。
一夜沒睡的雙眼熬得通紅,如餓狠了的狼,冷勳很難想象竟能從一個女人眼中看到這樣堅定而有殺意的目光。
“……我要他死。”周可發出沙啞決絕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