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四爺後院背了首詩

第42章 你可要江南美人嗎

雖然去江南改革土地稅肯定是比不上大軍征瓦剌的組織難度,那也不能一天就走。在做準備的時間裏,圓明園隆重首演《白蛇傳》,雍王府一票難求(劃掉)!一貼難求!

幸運的首演觀眾們想想上次《謝瑤環》的盛景,那真是各個提前練就了千斤墜的神功——就算噶禮的鬼魂兒親自來拔他們,雍親王不說散戲,屁股絕對不離開椅子!

以至於首演成功順利散戲時,觀眾們總覺得少了點啥,台上台下相結合沉浸式觀戲才有意思,二樓沒垂條對聯下來還怪無趣哩。

台上的戲也不夠“勁爆”,說演白蛇傳,真就是演白素貞下凡找許大夫啊?

淩霄:知道言情有多大流量嗎!她要使用京劇這一文宣利器,仙俠偶像劇才是推廣市場的最佳手段!

再說了,馬上下江南演出,四川美女蛇千裏迢迢嫁給杭州的小大夫最後淹了蘇州的廟,江南百姓多有代入感啊!

雍王府戲班子一拆為二,一半留京守家,一半被淩霄打包帶走,組成下江南巡演京劇團。

除此之外,淩霄此前萬兩白銀砸下去,好歹是在織布機改進上有了相當一些進展。敏銳有創新精神的發明家織布娘子們帶著淩霄投資試製的幾種新織機,包袱款款勇闖江南織造市場。

這是淩霄的人手,再加上方苞他們幾個文人,四爺還要再帶上查賬團隊、行刑團隊,最重要的是磨刀霍霍時刻準備當場入職的候補官員們!

康熙特賜半副鑾駕,儀仗、侍衛、下仆,雍王隊伍聲勢浩大往南去,人稱小南巡。

舉朝矚目,大家內心都明白,隻要這次雍親王漂漂亮亮把攤丁入畝辦好了,禮部就可以準備皇太子的冊封典禮了。

為此內務府總管馬齊憑借自己的優越職位,近水樓台先得月,親手團了三車煤球!死硬地擠進了雍王南巡隊伍!什麽投票八阿哥當太子?臣冤枉啊!我富察馬齊是被鄂倫岱、阿靈阿他們蒙蔽的啊!

當然,十三爺是不能頃刻稍離的。他四哥離不開他!他倒是離得開他四哥,但他實在不敢離他大孫女太遠!

天天眼前兒盯著已經這麽能鬧騰了,再一南一北隔開幾千裏,他四哥和淩霄這對臥龍鳳雛能整出什麽活兒十三爺想都不敢想。

十三爺依依離別了剛生完小阿哥的十三福晉,旁觀了四福晉帶著女眷抱著阿哥依依離別了淩霄,出京往江南去也。

沒了淩霄格格,京城很是寂寞。縱然有任樵主持《謝瑤環》的教學推廣,京城各大戲班在戲樓茶館演出時,人們總是不足,聽說往江南去的謝秋娘那才是謝巡按本人呢!

淩霄格格在出遊隊伍裏快活極了!!

當然,她在京城近來也很快活,又是宮門觀魚又是法場觀刑。人的聲名是自己闖出來的!

淩霄名聲是“才女”“仁義”的時候,不過是雍王爺喜歡。博士格格建成煤廠,直接幫十三爺複爵貝勒時,進宮時便可以語不驚人死不休了。西林覺羅側福晉排完女巡按,皇子阿哥們往昭仁殿睡大通鋪之後,想不理德妃就能當麵裝病!

皇九子奪爵圈禁的第二天,德妃娘娘往雍王府賜了安心定神的藥材。現在宜妃娘娘想再說她像自己那是不能了。(宜妃:你猜我想不想刀了你?)

不過京城畢竟還有個康熙,如今離京出遊,淩霄才算徹底放鬆了!

她今天騎白馬,明天騎黑馬,鼓勵許小猴跟侍衛學些武藝,自己也跟著舞舞棍棒。

對淩霄格格的做派,雍王府從上到下是習以為常了,而南巡隊伍人員複雜,眼睜睜看著西林覺羅側福晉出入不避、言笑無忌,可算是開了眼界。

這時候拚的就是反應速度!

馬齊**洋溢:“側福晉真是英姿颯爽!我滿洲竟有這樣的奇女子!老臣家中有許多女孩兒,若能得側福晉教導一二,沾染幾分豪氣,就再好不過了!”

淩霄:……不愧是三朝宰相!能屈能伸!鄔思道在您麵前都不是個個兒!

總而言之吧,誰敢不供著她啊。

側福晉出格?出什麽格?你看不出來雍王超愛嗎!側福晉騎馬他遞鞭,側福晉舞槍他遞刀,側福晉敢殺四爺是真敢埋啊!

越往南走,滿人越少,隻在官衙或軍營聚居,漢人們前額也沒那麽光溜了。胤禛胤祥討論起來,有窮的緣故,也有眾所周知的緣故。

淩霄吃著點心,插嘴說:“我阿瑪就剪辮子啦。”

四爺:??

十三爺:!!

沉默,沉默是此刻的鑾駕。

“你,你阿瑪……是在西洋剪的?”終於,十三爺顫抖著問。

“剪辮子有什麽?”淩霄含混不清道:“不都剪辮子嗎?”

四爺默默把她麵前的點心盤子挪開,挪過去一杯溫茶。淩霄喝了半杯茶,清清嗓子,說道:“你們想過為什麽我們滿人是這個發型嗎?因為我們騎馬在山林草原打獵,所以不適合像漢人那樣戴冠,說白了就是生產生活方式不適合‘衣冠’。”

她一句話說出來,鑾駕更沉默了。這不就是蠻夷嗎?

淩霄用自信笑聲打消兩位祖宗的自卑:“這有什麽不能承認的,金錢鼠尾還不長虱子哩。現在我們得了天下,不再遊牧,自然可以把辮子剪了嘛。”

四爺:“……也戴冠?”

“短發。”淩霄的手在他們頭上比劃,短發,一種適合工業生產的發型!多利索啊!爺你把辮子剪了留個短發肯定特帥!

四十三:“……”

“什麽滿漢,就是不同生活方式形成的兩個民族嘛。”淩霄把剪辮的高度往上拔,“現在我們從遊牧轉農牧,未來一起從農業往工業走,還一起留辮子幹嘛。”

四十三:“……”

你這麽一說,當年的留發不留頭仿佛是一個笑話一樣。

淩霄話卻還沒說完,她在一丈高的鑾駕裏站起身,叉著腰發表演講:“男人剪辮,女人放足,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四十三:“……”

十三爺招手要她坐下,四爺把點心盤子重新端回她麵前,別說了快吃吧。

淩霄拍拍手,不吃了,她打個哈欠,困了。四爺推開窗戶,很自然地略過方才的話題,“下小雨了,你歇會兒,再有一個時辰就到行宮了。”

淩霄也點點頭,她往一旁迎枕上一靠,在十匹馬拉的平穩大車上聽著細微雨聲和壓低的談話聲,清清爽爽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她扒拉掉身上蓋著的薄被,見胤禛胤祥開了半扇窗戶,難得閑適,正在窗下對弈,不由挪過去往窗外一望。

太陽已經出來了,濕潤的暖風往她臉上吹,整個世界被洗得清亮亮,不惹塵埃。

淩霄一時心情大好,哼起戲來:“雨過天晴湖山如洗,春風習習透裳衣~”

這些天《白蛇傳》巡演一路,四爺也早熟了這段唱詞,應聲接道,“真乃是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淩霄下意識往下唱:“問郎君家住在哪裏,改日登門叩謝伊。”

這是西湖初遇時許仙因借傘事和白娘子的一段對唱,下一句便該是許仙自報家門地址,四爺卻打磕巴了,他想改改詞兒,我家怎麽是寒家呢?

十三爺隻當他忘詞了,笑著唱:“寒家住在清波門外,錢王祠畔小橋西。些小之事何足介意,怎敢勞玉趾訪寒微。”

淩霄趕緊叫好:“比王爺唱得好!”

四爺瞪她一眼,十三爺哈哈大笑,歌聲笑聲傳到外頭,侍衛們臉上也帶了笑意,輕鬆地閑談幾句,眼前行宮已到,離江寧府隻有七日的路程了。

江寧府裏的官兒已經快愁死了。

頭一個愁死的是江寧織造衙門。

江寧織造衙門姓曹。不算曹寅的爹,光曹寅自己就當了二十年的江寧織造,主要負責生產和采買絲織品,這種活兒幹下來,那家裏真是白玉為堂金作馬。

而康熙南巡六次,駐蹕江寧織造署四次,“元春省親”,銀子如海一般花去也是不消說的。

去年曹寅去世,自己核算庫銀虧損了二十三萬兩。而三年前噶禮給他算出來的是三百萬兩……

如今是曹寅獨子曹顒繼任江寧織造,曹顒聞聽雍王南巡,天天熬夜帶人塗賬本。好在這次雍王雖然奉天巡狩,畢竟正事是搞土地稅改革,曹顒已經暗下決心,隻要雍王不追我們家的賬,什麽都可以商量!

攤丁入畝?織造改良?蜂窩煤廠?曹家帶頭支持!

前兩件事幹活的人還沒來,內務府派來建蜂窩煤廠的官吏們已經早到了,曹顒三天兩頭去煤廠轉一圈,無微不至地噓寒問暖。

什麽出身歧視?不存在的!

他們不但出身雍王府,而且伺候過西林覺羅側福晉啊!

側福晉為了他們嘎掉了噶禮啊!!

歧視她們是女人?歧視他們是太監?反正曹顒是沒這個膽子,求求大人們多在四爺和側福晉跟前美言兩句吧!!

第二個愁死的是江蘇巡撫衙門。

改革稅製跟織造衙門關係不大,但順手查查巡撫衙門的賬那是理所應當的。

現任江蘇巡撫張伯行,巧了,也跟噶禮有仇。當年江蘇巡撫和兩江總督互參,張伯行已經下了詔獄!張伯行怎麽絕地反殺噶禮的呢?全靠兩江總督的英雄母親挺身而出……

但做官做到封疆大吏,人事總不是這麽簡單的。旁的不說,入值南書房的、雍王南巡隊伍裏的方苞,就是張伯行逮捕送交刑部的……

方苞還不算什麽,雍王攜帶的候缺官員之中有一個人叫陳鵬年!張巡撫心驚肉跳。

陳鵬年,五年前的江寧布政使,栽在查布政使司的虧空上。如今背靠雍王爺,他倆不是來重查虧空的張巡撫是真不信!

相比於曹公子的思路,江蘇巡撫的手法就簡單粗暴多了——雍王爺,你可要江南美人嗎!

“大人,四爺可是有側福晉隨行的!萬一惹怒了這位淩霄側福晉……”

噶禮可剛過完了“七七”!

張巡撫立刻慫了,“那給十三爺送去?”

幕僚提醒道:“這若是叫四爺知道了,你有我無的……”

“不妥不妥。”張巡撫撚著胡須,猛然一拍大腿,“這不是現成的枕邊風嗎?這淩霄側福晉喜歡什麽?!”

我江南金玉錦繡,人傑地靈,還拿不下你一個淩霄嗎?說吧,你想要啥!都給你安排上!

張巡撫一麵帶著江寧官員們去拜雍親王,一麵使人仔細探查雍王側福晉,沒多久就得到了回報。

張巡撫一張老臉寫滿了驚慌與茫然。

什麽?雍王側福晉跟一個英俊書生把臂同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