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琺琅彩水洗（下）
古玩知識浩如煙海。
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記憶有限，江楓說的內容仇寒也是第一次聽說。
情不自禁問道：“為什麽不再延用古代製做琺琅彩的工藝？難道那種工藝也失傳了？”
江楓道：“琺琅彩倒真沒失傳，是為數不多傳下古代工藝的瓷器之一。不延用古代古藝是因為其中的顏料不可代替，並且含砷，砷無毒，延用古代工藝會生成砷化物，三氧化二砷。這個東西在座的人應該聽說過，它是華國古代已有的一種致命毒藥，世稱砒霜。
古法製做琺琅彩時窯中高溫達到五六百度，砒霜揮發，戴防毒麵具也阻止不了砒霜滲透。”
“啪啪啪……”
鳳言鼓掌道：“精彩，太精彩了！哈哈哈哈，江楓你說得太好了。”旋即得意地向遊水明炫耀道，“你那些垃圾徒弟除了沈東升，加起來比不上一個江楓，你慚愧不慚愧？這個琺琅彩水洗就先由江楓前去鑒別吧。”
遊水明麵露一絲不悅之色。
他承認他手下徒弟大都庸碌之徒，卻不包括仇寒。
鳳言話中意思很明顯，看不上他的愛徒仇寒。
遊水明承認江楓很不錯，比他的大多數徒弟好很多，但心中仍覺得江楓比不上仇寒。
畢竟仇寒得他悉心教導，古玩水平日愈精進，他了解仇寒，對仇寒很有信心。
側頭對仇寒道：“你過去一道鑒別，讓鳳言看看誰更強。”
仇寒兩次惜敗江楓，最後一次甚至暴露自己，乞求江楓手下留情，明麵上兩人打了個平手，實際上他知道他輸了。
仇寒在秦家之事上與江楓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小命栓在一條繩上，除此之外，仇寒心中有一絲不服。
總想哪天親手光明正大的贏一回，這次正是一個機會。
與江楓一齊走到中央桌前。
二人依次拿起水洗細細鑒別。
鳳言道：“這個琺琅彩沒有款識，不好鑒別。全靠二人真正的古玩功底分辨。”
“沒有款識的琺琅彩是假的？”
“不一定，江楓先前說過，自打琺琅彩出世後，一直不間斷的被製造出來，清朝皇家禦品一般有明顯的款識，後來私人與民間製造的大多沒有款識。
有些仿品因此特意弄出款識，卻留下了大破綻，在懂行人眼中更容易鑒別。淺絳、廣彩、粉彩等與宮廷琺琅區別很大，反而是沒有款識的民間琺琅彩不容易鑒別。”
琺琅彩有沒有款識無法定奪物件真偽。
遊水明身旁的徒弟道：“網上資料上顯示精品琺琅彩是宮廷製造，難道朝廷為了使用這種琺琅彩要在宮建窯？古代窯製瓷器工序繁多，須要的人手也多，那麽多無關人等擠在皇宮，這不現實吧。”
遊水明放下茶杯，看著場內的江楓與仇寒道：“網上資料真真假假、似是而非，很多內容模糊不清，你隨便一搜是很方便，往往查不到真正想要的內容。查實體書古書才是保險的做法，雖然更加麻煩，卻萬無一失。
琺琅彩是有一部分在皇宮完成，在那之前要由景德鎮將製作最好的半成品運到內務府，由內務府繪上琺琅彩，完成最後幾道工序。由於內務府所用釉料配方保密與嚴格把控進口彩料，致使正品與民間仿品差距很大。”
“如此稀少，那宮廷琺琅彩一定很貴吧。”
遊水明點了點頭，宮廷琺琅彩每一件俱是珍品，哪怕放到博物館，也會占據較為中心的位置。
隻是價值越大的東西，仿品越多，現在很多小攤上充斥著亂七八糟的仿品琺琅彩，還有自清以來不斷被製造出來的民間琺琅彩，這些東西充斥著古玩市場，很是敗壞了琺琅彩的名聲與價值。
隨著江楓與仇寒的鑒別完畢，眾人開始期待二人的鑒別結果。
仇寒目光掃視場內眾人，道：“這件琺琅彩沒有款識，無法從筆跡與印料來鑒定。
此琺琅彩畫風符合清代標準，它以花卉為主，線條柔和而不呆板，布圖緊湊。
第二，我發現它的油彩用料很高級，潤滑劑與清朝宮廷的‘多爾門油’相似，色彩明亮，不顯暗調，光澤與透明度較佳，不是現代興起的淺絳，也不是民國的重工粉彩。能做到此種程度的琺琅彩應該是宮廷遺漏品。”
池曉問道：“宮延遺漏品？那是什麽？”
“每一件宮廷琺琅彩由內務府下的造辦處登記在冊，與其款式對應，來曆數量清清楚楚，因為宮廷琺琅彩是給皇帝用的，私藏者處死。
宮延琺琅彩價值巨大，有人鋌而走險，故意不印款式，私流出宮。以便從中謀取利益。”
印了款式，就成了冊上記錄的物件，沒人敢碰，不印款式，將其劃入“損耗”之中，充當民間精品偷出宮售賣。
實際上由於清朝的特殊管控，民間根本做不出如此精致的琺琅彩。
當然，一般宮廷琺琅彩都有款式，此為極少數情況。
眾人聞聽仇寒之言，心中不住點頭。
說得一點沒錯，仇寒給出的結論是宮廷遺漏品，那麽江楓呢？
視線隨之落到江楓身上。
江楓搖頭笑道：“我與仇寒的鑒定結果恰恰相反。
隨著對琺琅彩的不斷研究，琺琅彩的幾種形狀被繪製成圖，按圖錄上來判斷，似乎比較符合。
仇寒通過畫風和彩繪鑒定得出結論，看著確實像宮廷禦用品，其實不然。
這件琺琅彩釉色均勻且明亮，這點像真品，但是細看會發現它的釉層過於稀薄，與之對視有一種刺目感，做假者將琺琅彩的鮮豔弄得過頭了。”
江楓拾起琺琅彩掂了掂，道：“仇寒可能沒有發現，這個物件胎體不均，左邊較右邊重了一分，而且它下方質地太疏鬆，給人一種糟粕感，這是真品絕對不會出現的情況。”
江楓結合鑒別之眼的結論，說出其中疑點。
使用鑒別之眼前，江楓也覺得是真品，隻是個別地方有些奇怪，又說不出是哪裏的問題。
用鑒別之眼掃視後，方查出其中錯漏。
從此物鑒別的結果看來，有鑒別之眼時時學習的他進步神速，一點不於下仇寒，卻也沒勝過仇寒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