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醒來
莫玄一滴鮮血滴入，已過片刻。
但這片刻時間，卻讓莫缺覺得，仿佛比過去的八百年還要漫長。
雲芷嵐想要安慰，握住他的手，才發現他手中早已布滿汗水。
曾經無畏無懼，連天道意誌都敢一戰的他，在這一刻卻如此惶恐。
突然間，莫缺身形大震。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隻看到葉青瑤的睫毛，似乎動了一下。
他此刻仿佛連呼吸都忘記了，死死盯著葉青瑤的眼睛。
“莫玄！”
終於，雲芷嵐悠悠睜眼，剛睜開眼睛的瞬間，她口中卻是發出了滿是殺意的聲音。
“母親！”莫缺再也忍不住，急忙上前，跪倒在葉青瑤身邊，淚流滿麵。
葉青瑤陷入昏迷，便是因為當初得知莫止死訊，盛怒之下，去尋莫玄一戰。
她沉眠至今，雖已過多年，但醒來時仍以為那一戰尚未結束。
“這是……缺兒的聲音？”
耳邊的聲音，讓葉青瑤呆了一呆，緩緩回過頭來。
當那張他熟悉無比的臉出現在眼前，葉青瑤沒有想象中的喜悅與激動，隻是愣愣看著莫缺的臉。
她失神片刻，才緩緩伸手，溫柔地撫摸莫缺的臉，柔聲道：“許久不見，缺兒都長這麽大了……”
“母親，是我，我是缺兒，缺兒終於尋到你了！”敢戰天地的莫缺，這一刻卻淚水決堤，如一個孩子一般淚流不止。
“你又來夢裏看母親了？”葉青瑤臉上的笑透著無限溫柔，輕輕替莫缺擦去臉上的淚水，道：“莫哭，無論發生了何事，都有母親替你擔著！”
一句話讓莫缺心頭刺痛。
顯然葉青瑤曾在睡夢中見過他無數次，是以哪怕如今真正相見，也下意識將這當成了一場夢。
他連連說道：“母親，這不是夢，這是真的，缺兒找了母親好久，找到我都已經長大了！”
“不是夢？”葉青瑤搖搖頭，笑容苦澀，道：“缺兒已經身死，且身在仙域，若不是夢，你又怎麽會在這裏？”
八百年前，她曾回過六域，因為那個時候，莫缺的死訊，傳到了她耳中。
她一怒之下，與武祖同行，回仙域，闖仙盟，踏六域。
所以在她眼中，莫缺已經死去。
“母親，缺兒雖死，卻得武尊和幽主相救，重生歸來！”莫缺心中急切，迫切地想讓葉青瑤知道這不是一場夢。
“缺兒未死？”葉青瑤呆住，喃喃道：“那……你父親呢？”
莫缺一愣。
他這才意識到，當年葉青瑤回過百州，踏過六域之後，歸來亂域不久，莫止便又戰死。
兒子的死訊剛剛傳來，又得知自己丈夫慘死。
可想而知，這對葉青瑤而言，是多大的打擊。
“那是什麽？”未等莫缺回答，葉青瑤突然看到了旁邊那塊碑。
她掙紮著起身，從躺著的石頭上下來，繞到碑前，一看碑上的字，頓時如被定了身，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母親，缺兒不孝，踏平了落星宮，也未能尋到父親屍骨！”莫缺心如刀割。
他本想在此立碑，而後將莫止的屍骨帶回，讓葉青瑤和莫止能夠團聚。
但和莫玄一戰過後，他踏平落星宮，葬下六域生靈，其間也曾尋找過莫止屍骨，卻是未能尋到。
“他……死了？”葉青瑤立於碑前，淚流滿麵，道：“原來，這真的不是夢！”
莫止已死的事實，加上莫缺口中的落星宮之事，她終於相信，眼前的一切，並不是夢。
站在碑前，葉青瑤默立良久，意識到不是夢境，她重新轉身，打量莫缺，似乎要找出莫缺與他分別後的每一絲變化。
“母親！”莫缺老老實實站在葉青瑤麵前，一動不敢動，生怕葉青瑤看不清楚。
“缺兒真的長大了！”葉青瑤再次落淚，邊哭邊笑，道：“當年我與你分別之時，你還隻有十五歲！”
昔日種種浮上心頭，莫缺心有無限愧疚，因為葉青瑤這一生，為他做的實在太多太多！
“母親，缺兒體內的傷已經痊愈，如今得入武道，武體稱尊，已不弱於這片天地任何一人！”莫缺說著，彈指一揮，打向天穹。
轟隆一聲，天上一顆星辰轟然破碎，抬手撼星辰！
他並非想在葉青瑤麵前炫耀，而是因為當年葉青瑤帶著重傷之身，將他留在葉家，獨自離去，便是因為他的肉身被莫殤所廢，丹田破碎，經脈盡斷。
葉青瑤的離去，原是想要找到治好他廢體的方法，是以此刻他隻想讓葉青瑤知道，他傷體已愈，且以武稱尊！
“好，好！”葉青瑤淚流不止，又哭又笑，道：“我就知道我的缺兒是蓋世天才，不會輕易被擊倒！”
“母親，缺兒已經以武稱尊，你不開心嗎？”莫缺見葉青瑤仍在落淚，忍不住問道。
葉青瑤搖頭，卻又點頭，道：“你得以恢複，母親自然開心，隻是……”
她看了一眼莫止的碑，麵帶苦澀。
莫缺隱隱明白了，道：“母親是怕我，會走上父親的路？”
葉青瑤點頭，道：“我想助你恢複傷體，是不想你就此一蹶不振，但如今……唉！”
莫缺徹底明白了。
葉青瑤想要幫他恢複傷體，是不想他就此消沉。
她想要的不是莫缺成為蓋世強者，更不想要莫缺無敵於世，僅僅是想要莫缺重新振作而已。
如今莫缺雖然強大，但親眼見了莫止的路，她心中，反而因莫缺的強大，而有所不安。
她隻想讓莫缺好好的，僅此而已。
“缺兒，這們姑娘是……”畢竟也經曆過大起大落，葉青瑤的心情慢慢平靜，望向一旁的雲芷嵐。
“母親，這是戰帝之女！”莫缺連忙介紹，道：“她叫雲芷嵐。”
“戰帝之女？”葉青瑤也是從百州走出，自然知曉戰帝之名。
她對雲芷嵐招手，將她喚來，細細打量，又回頭對莫缺道：“缺兒，當年，你大放狂言，向百州宣告說要共度白頭的人，便是這位姑娘？”
“這……”莫缺愣了，有些窘迫，不知如何回答。
當年他年少輕狂，在戰帝城外喊出的那句狂言，百州盡知，葉青瑤自然也知曉。
便是帝女雲芷嵐也臉色微紅，但很快便恢複了過來，落落大方的說道：“芷嵐見過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