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案五)複盤問話
院子還和她當時晚上帶唐青柳來看的時候一樣,她再次走到了那間鎖著的柴房門口。
門上的黃銅鎖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碧英姐,這門能打開嗎?”夏寶珠問。
“能,霜秋,鑰匙都在你那兒吧?”沈碧英問道。
“都在的,小姐。”霜秋趕緊叫人取來了鑰匙,可叫他們都沒想到的是,霜秋試完了所有的鑰匙也沒能找到合適這把鎖的鑰匙。
夏寶珠見狀,直接撿起一塊磚狠狠將那把鎖砸了下來。
隨即她推開了這扇陳舊腐朽的木門。隻見裏麵還擺著兩摞落滿灰的柴火,她掩住鼻子走了進去,見柴房窗子已經破舊不堪,伸手去推卻很輕鬆就推開了,柴房的窗外就是來時會經過的小池塘。
她抬眼看了眼幹淨的窗欞,問:“碧英姐,我爹娘這院子有人打掃過嗎?”
“沒有,這裏偏僻,少有人來,”沈碧英如實回答,“而且也沒有人住,自然就不會有人來打掃了。”
“那這倒是奇了,門鎖是新的,窗戶也這麽幹淨,”夏寶珠看向沈碧英,“顯然是有人來過的樣子。可你又說不曾派人來打掃,難不成這兒進過賊?”
“我的天呐!太嚇人了!”沈碧英被她的話嚇到了,她趕忙叫霜秋吩咐下去,看看有什麽失物。
這時夏寶珠指著窗戶對麵的一處小樓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那是趙絲絲住的位置,”沈碧英忙解釋道,“她喜歡晚上吊嗓子,怕吵到我們,所以主動搬到這兒來了。”
夏寶珠點點頭:“原來如此。行了,我暫時沒什麽問題要問了。青柳,我們回吧。”
她同青柳一直等到謝捕頭和黃仵作都忙完,才請他們來一起吃晚飯,且詢問起他們問話時的情形。
黃仵作怕自己喝酒以後講不清楚,便先說起了自己詢問夏老太爺的場景。他先是夏老太爺夏文錦出事的晚上可否出過門。
夏老太爺否認道:“我喝了藥就總是昏昏沉沉的,隻記得夢到了許多過去的事。為這事我還將老二趕出房間去了。”
黃仵作又問:“那你可曾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嗎?”
“這,我不是說了麽,喝了藥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那還能聽到什麽聲音呢?”夏老太爺苦笑。
“既如此,那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麽和以往不太一樣的事嗎?”
“沒有啊,夏戊和絲絲正常來給我奉藥,並沒有什麽奇怪的事……”夏老太爺見黃仵作神情嚴肅,又仔細想了想,說,“硬要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夏戊的衣服了。”
“衣服?”
“是,我這個病身旁離不了人,夏戊總是連軸轉照顧我,所以一般來講,他的外衣都是三天一換,”夏老太爺解釋道,“昨兒個是他照顧我的第二天,就已經換了外衣,想來是熬藥的時候弄髒了,所以才換下來了。”
“那你的小妾趙絲絲呢?她有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呢?”
“她倒是沒有,也很沉默,大概是看我快不行了,這兩天連話也說得少了。”
之後黃仵作又去問了夏戊問題,著重問了夏戊為什麽換衣服,夏戊解釋說是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撒了點魚湯,有一股腥味,在老爺麵前侍奉湯藥不合適,所以才換了。
至於趙絲絲,他覺得沒什麽可疑的,所以沒問。
說完黃仵作就開始喝酒吃飯了。
輪到謝捕頭說起自己詢問沈氏父女了。謝捕頭講話向來繪聲繪色,情緒飽滿。
他一邊吃一邊比畫著說道:“我去的那會兒,沈碧英才好了些,她被嚇得不輕。所以我是先問的她父親沈珺……”
“沈老爺,叨擾。”謝捕頭直接問道,“我就不同你客套了,敢問昨晚您在何處?有人證物證?”
“我昨兒晚上同小女下了一晚上的棋,霜秋也在,奉茶的幾個仆人也都在,都能作證。”沈珺回答道。
“那你中途可離開過房間?”
“離開過,好像是醜時那會兒吧?我們聽見了水車的聲音,”沈珺回憶了一下,“還挺大的一聲,我女兒還奇怪,大半夜的誰把水車打開了。當時我覺得坐久了腰累,便到院子裏轉了兩圈,院子裏的仆人也都能作證的。我沒有離開過院子。”
謝捕頭點點頭:“那你知道有沒有什麽人同你女婿有過節的嗎?”
沈珺一聽這話就笑了:“有,我就是啊。他對我女兒那麽壞,我真的討厭他。”
“我是說有沒有記恨他、恨不得他去死的那種過節。”
這倒是問住沈珺了,他猶豫再三,說道:“這我還真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覺得他同二房家的幾個關係都挺差,尤其是他二伯夏若明。”
“此話怎講?”
“他同二房那邊經常吵架,我來的那天還看到了,他就同夏若明站在花苑門口,兩個人吵得麵紅耳赤,”沈珺回憶起當時的情況,“當時見到我,兩人就沒吵了,夏若明請我喝了杯茶,文錦就走了。我也不好問他們在吵什麽,所以喝了茶我就來找我女兒了。”
這時沈碧英走了過來,她臉色依舊很難看,可從步伐來看,她應該是緩和了不少。
謝捕頭等她坐定了才開口問道:“沈小姐昨晚有離開過下棋的房間嗎?”
“有,”沈碧英喝了口茶才回答道,“我不清楚具體是什麽時候,但好像是醜時,因為霜秋添過三次燈了。那時候我和爹都聽見了水車的聲音,所以我出門叫仆人去關水車了,吩咐完就進來了。”
“那你公爹和你丈夫都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那是子時,寶珠妹妹同唐公子剛走。文錦說他回房間看賬就也走了。後來我同爹下了兩盤棋,就有人來叫公爹,說是二伯約他去花苑打牌,”沈碧英看向沈珺,“是吧爹?我沒記錯吧?”
“是對的,當時第二盤棋我們剛下完,”沈珺也回憶了一下,“還在數目數,就來人通報了。你還提醒了一句,說凶手沒找到,叫你公爹別出去的好。”
“啊!我確實說了這話。”沈碧英也想起來了。
謝捕頭微微點頭:“那當時來傳話的小廝可在?”
霜秋站了出來:“是我傳的話。”
“霜秋姑娘,當時是二爺他們院子的人來叫你傳話的嗎?”
“那倒不是,”霜秋說道,“是趙姨娘來傳的話,她說二爺被老太爺趕出房間了,心情鬱悶,所以準備回自己院子了,問大爺要不要一起打牌,順便商量家產的事。”
“那你傳了話以後,夏若朝當時是怎麽說的?”
“大爺一開始不想去,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又改了主意,就出門了。”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你們我就去問夏若朝了,”謝捕頭說道,“你們這兒和夏文錦的房間僅一牆之隔,可聽見什麽動靜沒有?”
三人紛紛搖頭,都說安靜得很,並未聽見什麽動靜。
就在謝捕頭準備起身去找夏若朝的時候,霜秋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有一件事我覺著奇怪,也不知道算不算線索。”
“你盡管說。”
“我昨兒晚上去給姑爺送夜宵的時候,姑爺叫我把吃的放小桌上就行,他當時聽起來很疲憊,”霜秋說,“我覺得奇怪的是,姑爺的眼神不好,可他昨晚看賬本隻點了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