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不想欺騙江知年
但是當時的她,什麽都不知道。
隻想自己皇兄身邊能留下堪當重用的人,這些妄想走歪門邪道的人,都不應該出現在她皇兄身邊。
應不染覺得腳步有些虛浮,見孟知恩的這一麵,仿佛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氣。
趁著夜色濃重,馬車緩緩駛進皇宮。
應不染本想回到韶華殿,好好睡一覺,腳步卻走進了興樂殿。
興樂殿很安靜,殿外值守的禦林軍看見她來,立刻站的筆直。
她輕聲示意,要他們不要發出聲音,孤身一人走進院中。
書房燭火未熄,透光的窗紙上隱隱能看到一個修長的影子。
應不染正想抬步向前,腳下卻被一個東西絆住。
軟軟的,毛茸茸的。
她輕笑出聲,這個感覺再熟悉不過,定然是那隻討厭的雪狐。
再攔著她的腳步,不讓她靠近江知年。
她忽然起了玩弄的心思,想把這隻雪狐關起來,才剛彎腰把雪狐抱起來,一轉頭,就對上一個人。
江知年筆直的站在書房門前,盯著她,一言不發。
可應不染還是從江知年那個冷淡的表情裏,讀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那一刻,應不染的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這幾日,隻要閑下來,她都要想如何麵對江知年。
是坦然的告訴江知年,自己重生了,你愛咋地咋地吧。
還是打死了不承認,自己就是沒重生?
應不染想破了腦袋,都沒確定下來。
她不想欺騙江知年,卻也不敢告訴他,她就是上一世的應不染。
那個害了南疆慶國的應不染,那個毀了他一生的應不染。
她下意識的握緊袖袋裏的文卷。
這一世,她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在乎的人,失去生命。
江知年朝他走過來,高大的身影將她整個籠罩在陰影裏。
男人獨有的壓迫感,讓應不染渾身繃緊。
江知年抬起手,應不染下意識的閉上眼,許久,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她才緩緩睜開眸子。
一睜眼,就見江知年的手正放在雪狐身上,來回撫摸著。
雪狐就這樣癱在她懷裏,安安靜靜,時不時還發出一兩聲饜足的滿足聲。
應不染心中一酸,這隻雪狐,還是這麽的惹人討厭。
“那天木鬆說,它叫球球。”
應不染終究沒有承認。
她也許會跟江知年解釋自己為什麽要做這一切,但是她打死都不要告訴江知年,自己是上一世的應不染。
江知年撫摸的動作一頓,修長的手指就這麽撫在雪狐雪白的皮毛上,月光映的他的肌膚更加蒼白。
應不染抬頭,隻看到了江知年幽深的眸子。
她強扯出一絲笑意,還想掩飾什麽,卻聽身後有人喚了一聲。
“殿下,您回來了。”
應不染轉頭,看到拿著鐵勺的木鬆,臉上的笑容是這暗夜裏的唯一一抹暖色。
“爐裏煨了粥,公子說給您留一碗。”
應不染終究沒有推辭掉,喚來棉兒,主仆兩人在興樂殿吃了個樸素的粥飯。
當夜,直到應不染回去,江知年都沒再跟她說一句話。
應不染沒有覺得遺憾,反倒是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偷樂感。
第二日一早,應不染早早跑到鳳儀宮跟皇後請了個早安。
也許是昨夜偷偷出宮的愧疚作祟。
“染兒。”
請過安後,皇後拉住應不染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要她等一等再走。
不一會兒,一個宮女便捧著一個鎏金木匣子上來。
應不染看著這個有些眼熟的匣子,好奇道:“母後,這是......您的嫁妝?”
應不染終於想起來這匣子她在哪裏見過。
這是皇後裝台上的首飾盒,當年皇後入宮,作為嫁妝帶進來的。
說是應不染的外祖母用上好的檀木,特意請人打造的。
不但精巧好看,內裏空間還大。
出嫁那日,她外祖母,用首飾塞滿了這個匣子。
皇後將匣子接過來,鄭重的交在應不染手上。
應不染即可便明白皇後的意思,嚇得立刻抽回手。
皇後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那匣子重,她便先擱了矮桌上。
“你與花朝開的皂坊,母後知曉了。”皇後定定的看著應不染。
那看透一切的眼神,把應不染到嘴的謊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聽話,母後沒有什麽可給你的,這些首飾,你拿出去換銀錢,以後真的賺了銀錢,你再給母後贖回來便是。”
應不染沒有應聲。
她看著皇後眼尾的魚尾紋,忽然眼眶酸澀。
皇後是她穿越過來後,唯一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哪怕她犯下再大的錯誤,也都是這個女人替她抗下。
這是她的嫁妝,她如何能拿。
但是應不染知道,她需要這一匣子首飾。
開皂坊不是小事,一旦給工人開月銀,就她和顏花朝的那點小財庫,還不夠一個製造坊的。
當初是她想的太簡單,以為有江知年在,最起碼原材料不愁,但她沒想到的是,要從南疆把貝殼運到盛京,費人費力不說,還費時間。
這都是路途上耽擱的時間,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應不染找人催,可馬拉車,怎麽都要四條腿拉回來。
顏花朝和應不染隻得無奈歎息。
一切都要等到貝殼到了才能開工,可租下來的工坊,卻仍舊要交租金。
前幾日顏花朝還想讓她娘幫襯她們一下,應不染總覺得她已經嫁入皇宮,哪裏還有伸手跟娘親要錢的道理。
思索良久,應不染終是點點頭,撲到皇後懷中,喃喃道:“母後,染兒賺了銀子,定要給你打一套上好的頭麵。”
見應不染答應,皇後總算鬆下一口氣。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她更想讓應不染好。
“染兒,你開皂坊母後不反對,但你如今都已十七,放在民間都是大姑娘了。今年春闈,你聽母後的話,從中好好挑選可好?”
應不染躊躇一會兒,咬牙點點頭。
皇後終於露出會心的笑容,眼角上的魚尾紋都揚起來,她擁著應不染,將下巴擱在應不染的頭頂,淡淡道:“染兒,母後不想你能成鳳名揚天下,隻求你平平安安,萬事順遂。”
*
回到韶華殿,應不染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從暗格翻出文卷,放在炭盆裏,燒了幹淨。
看著被火焰撲起的灰渣,應不染的又想到了孟修儒入獄前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