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宗主對雲奇這個弟子並沒有什麽成見。
有點小心思都是被大長老帶歪的,孩子還是好孩子。
見他神情落寞。
便語氣溫和的安撫了幾句才離開。
出來後不禁納悶,這個時間,大長老不在洞府會去哪裏。
大長老此時正在後山寒潭邊。
受洞中寒氣影響,這裏是一塊空地,為了美觀,修了一座涼亭。
就算是酷暑時節,此地也是寒氣透骨。
其實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
此時大長老和華山派掌門在涼亭中相對而坐。
以二人的修為,這點寒意自然不算什麽。
就算稍感不適,為了見麵忍一忍也是值得的。
華山派掌門一改素日麵無表情的習慣,含笑上下打量著大長老。
“清源,多年不見,你還是一如當年。”
清源大長老在家中的名字。
下山曆練時為了隱瞞身份,便隱去宗門中的名字,用上了在家中的俗名。
大長老眼神複雜的看著華山派掌門。
沉默好一會兒才微微歎了口氣。
“楚竹,你也沒變。”
沒變嗎?
關楚竹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笑意加深。
“也隻有你說我沒變。”
大長老不想討論變沒變的問題。
他知道關楚竹找他,也不會是為了討論這個。
“你有什麽話隻管說吧,被人發現我和你在一處,不好解釋。”
關楚竹似乎十分不滿的撇了撇嘴角。
“你呀,還如當年一般膽小。”
“以你在宗門中的地位,難道與誰見麵,還要受人質疑?”
地位?
他這個大長老的地位聽起來一人之下,眾人之上。
其實並沒有什麽卵用。
宗主慣會收買人心,其他長老個個阿諛奉承。
飛羽宗在這些人的帶領下,怎麽能發展壯大?!
但這些話,大長老不能和關楚竹說。
二人背後的宗門,多年來積怨已久。
他不能忘記自己是飛羽宗的人。
關楚竹從乾坤袋裏取出兩瓶酒,放在大長老麵前一瓶,自己拿起另一瓶,自顧自喝了一口。
修士記憶力遠超常人,時隔兩百年,大長老還是一下就認出,這酒香正是當年二人喝過的桃花釀。
當時二人同在一處山中獵殺妖獸,又同時擊中。
自然都認為妖獸該屬於自己。
爭執不清便動起手來。
槍來劍往打過三百餘招,依舊未能分出勝負。
倒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意。
不記得是誰先停手,不肯再打下去。
一起提著那隻妖獸下山換酒喝。
桃花釀的酒味不重,透著桃花的香和微酸。
大長老兩口酒下肚,腹中微感暖意。
“你竟然還帶著這桃花釀。”
關楚竹笑睇他一眼。
“這是我喝過的最美味的酒,每年都會親自跑一趟,買上幾瓶新酒。”
“可惜,這麽多年,沒有人再與我同享。”
大長老覺得這話有言過其實的嫌疑。
“你同門的師兄弟不少,難道從不在一起喝酒?”
“當然。”
關楚竹眉間笑意淡了淡。
“當年我和你說過,門中那些人,不過是占了個同門的名義,何曾有一人知心?”
“有些話我也隻能和你說上一說。這酒嘛,自然也隻能與你同享。”
大長老沉默了。
他在飛羽宗中何嚐不是常有孤獨之感。
他想壯大飛羽宗,想與其他宗門常來常往,他想……
他想做的事,都是為了宗門考慮。
可是每次他提出來,宗主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讓他安心清修,不必理會外界的風風雨雨。
還總是拿先祖大能的預言說事。
說什麽,飛羽宗需要的隻是一場機緣,而這場機緣不必強求,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
照他說,宗主就是不思進取,又不願被人指摘,才會抬出先祖大能的預言壓人。
他的苦心無人理解,他的抱負不得施展。
甚至他說的話,也沒有幾個人願意聽。
和關楚竹在華山派的處境何其相似。
不,他還不如關楚竹。
關楚竹是掌門,起碼他的話,沒有人敢直接否決。
想到這些,大長老心情鬱悶,仰頭灌下一大口酒。
關楚竹連忙按下他執酒瓶的手。
“慢著些,等下喝醉了,我可沒辦法再像當年一樣,送你回去。”
以二人如今的修為,想醉怕是也醉不了。
不過是說笑而已。
大長老回憶起當年二人同行同遊的日子,不禁感慨萬千。
“如果飛羽宗和華山派不是世仇就好了。”
關楚竹眼中透過幾分意味深長。
“其實世仇不世仇,說白了也不過是當年兩宗之間爭奪修練資源,起過一些爭執,互相有所傷而已。”
“如今有四大宗門坐鎮,修練資源都已瓜分完成,還記著當年的仇怨實在沒意思。”
“我倒是一直有與飛羽宗重修舊好的意願,隻是……”
“要不你在你們宗主麵前,替我華山派美言幾句?”
大長老早已嚐試過好幾次。
每次他一開口,宗主就大長駁斥,就算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數典忘祖了。
其他長老也都隨著宗主的意思指責他,好像他是宗門敗類似的。
關楚竹輕歎。
“看來想要兩宗修好,隻能盼你們宗主哪天得道飛升,你繼任宗主之位後再說了。”
說起這個話題,大長老正加鬱悶了。
且不說宗主能不能得成大道,她早早定下親傳弟子雲峰為首席大弟子,不就是為了把宗門掌握在她那一脈手中?
這公平嗎?啊?
關楚竹對他深表同情。
“怪我,沒想到你在宗門處境如此艱難。”
“我自罰一杯,向你賠罪。”
一瓶桃花釀並沒有多少,二人對坐喝完,各自離開。
大長老有上百年沒有喝過酒,這點酒不至於醉,卻讓他情緒有點激動。
回到洞府中想打坐清修,卻遲遲進入不了忘我的狀態。
腦海中不斷重複著關楚竹的話。
“兩宗修好,常來潰往,互相有個照應。”
“你們宗主得道飛升,你繼任宗主之位……”
“沒想到你在宗門處境如此艱難……”
是啊,他堂堂大長老,修為也不比宗主低。
誌向較宗主更加遠大。
卻一直屈居人下。
憑什麽?
大長老豁然站起,把侍立在旁邊的雲奇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