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的詛咒

一切已經結束誰來聽我訴說

一切已經結束,誰來聽我訴說

(雪萊的詛咒 一切已經結束,誰來聽我訴說)

(1)

在第四段故事開始之前,我要告訴你一個數學界最著名的定理,費馬大定理,也就是天才作家王小波在他的小說《紅佛夜奔》中所寫到的李衛公**時都在證明的那個定理。我們的故事與這個定理息息相關。

費馬大定理如是說:X?+Y?=Z?,當n》2時沒有整數解。下麵是一段文摘:

“魔王請西蒙?弗拉格問他一個問題,如果魔王在24小時內成功地解答了這個問題,那麽他將帶走西蒙的靈魂;但是,如果他失敗了,那麽必須給西蒙十萬美元。西蒙提出的問題是:費馬大定理是不是正確的?魔王隱身而去,風馳電掣般地繞著地球將世界上已有的數學知識一古腦兒都吸納進去,第二天他回來了,並承認自己失敗了。

‘你贏了,西蒙。’他說道,幾乎是喃喃而語,並以由衷的敬佩的眼光看著西蒙,‘即使我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學會足夠的數學,對這麽困難的問題我是贏不了了。我越是鑽進去,情況就越遭,什麽不唯一的因素分解啦,理想啦——呸!你聽我說,’魔王吐露說,‘就連其他星球上最優秀的數學家——遠遠超過你們——也沒能解開這個謎!嗨,土星上有個家夥——他看上去像是踩著高蹺的蘑菇——能用心算解偏微分方程,就連他也放棄了。’”

——阿瑟?波格斯《魔王與西蒙弗拉格》

現在,故事繼續開始。

(2)

沃森是晚上八點回到寓所裏的。

這位年僅二十一歲的數學係留學生本以為出去看場球賽能使自己從那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數學符號中解脫出來,可事實並非如此。在人聲鼎沸的市奧林匹克體育場中,沃森不像那些中國球迷們一樣狂熱而興奮,他隻是靜靜地坐著。沒有人知道這個長著一頭卷發的稚氣未脫的年輕人所作的工作是協助自己的導師揭開一個數學界的騙局。

導師曾一次又一次地叮囑他:“沃森,那是一個騙局。在這個騙局之後隱藏著一個天大的謎,誰要是首先揭開了這個謎,誰就能在數學史上流芳百世永垂不朽。沃森,上帝賦予了你勝過平常人十倍的智慧,你知道你要做什麽。”

沃森知道,數學是最純潔的學問,不允許有任何欺騙存在。於是,他有意無意地承擔起了這個揭開騙局的責任。

數學是最純潔的學問,不允許有任何欺騙存在,沃森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背包就放在他的腳邊,他伸手摸了摸背包裏厚達兩百多頁的一份本冊子,那是普林斯頓大學一位著名的數學教授寫的一篇論文——《費馬大定理的證明》。十年前這篇論文曾經轟動了全世界,因為這篇論文宣告了那個著名的猜想——費馬大定理被攻克了。要知道,費馬大定理已經困惑了這個星球上最具才智的數學家們三百五十多年了。

可是導師傑克遜教授卻堅決而固執地認為這篇論文中依然存在著一些錯誤,導師的固執感染了沃森,要知道導師可是公認的全美最具聰明才智的幾個數學家之一。對於導師的話,沃森是深信不疑的。同時,或許《費馬大定理的證明》中的某個漏洞或者失誤給他留下了名垂數學史的希望。

要是你的名字能和這個星球上最智慧的數學家的名字排列在一起,那是多麽榮耀的事情啊。可是要從那份連讀懂都困難的論文中找出某個小小的漏洞或失誤確又有多麽的困難!

沃森思緒翩躚,他的注意力並不在球上。

這時,那支頗受中國球迷們歡迎的球隊把球攻入了對方的大門,球迷們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頓時響徹雲霄。在球迷們的歡呼聲中,沃森忽然變得緊張了,這是一種莫名奇妙的緊張,似乎有什麽事情就要發生了。

他就在這種忐忑不安的焦躁中度過了整個下午。他走出球場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七點了,這時那種不安的焦慮更加地強烈起來。他沒有去吃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寓所。

回到寓所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電腦收發郵件,這時他跟隨導師後養成的習慣。關於那個定理的證明,沃森隻要一有靈感就會寫郵件告訴導師或者直接跑到導師的辦公室與導師探討。現在,他雖然沒有什麽新的發現,可還是習慣性地打開了自己的網上郵箱。

果然有兩封來自導師的信件。

第一封郵件,時間下午三點十三分。(傑克遜教授的信本為英文寫就,但為方便讀者閱讀,作者刻意把它翻譯成中文,後文所有該是英文的對話皆是如此——作者注)

“沃森,我已經發現了騙局後麵的真相。

論文的騙局,費馬的城府,笛卡爾的苦衷,希帕蘇斯的厄運。

鑒於中國網絡環境的不安全性,我隻能給你說這些。看到此信件後,無論你身在何方,請速來找我或者與我取得聯係。

傑克遜”

沃森移動著鼠標,點擊第二封郵件。

第二封郵件,時間下午三點三十分。

“沃森,因為你的手機關機而聯係不上你,這會讓你後悔終生。現在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來告訴你這一切了。但我必須告訴你的是:我的孩子,放棄費馬大定理吧!盡管那位普林斯頓大學教授的證明方法是錯誤的,但是他的做法卻是對的,他一定是已經知道了費馬大定理中所隱藏的秘密,並且不希望大定理帶來更多的死亡,所以才宣稱證明了大定理。放棄費馬大定理吧,否則它會給你帶來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恐懼和厄運。

吻你!我的天才小子。

傑克遜”

兩封信僅僅間隔十七分鍾。

看完了傑克遜教授的信件,沃森的心“突”地蹦到了嗓子眼裏,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他,導師出事了。

他從牛仔褲的深兜裏掏出那款諾基亞手機,果然是因為手機電池沒電而自動關機。他把手機狠狠地砸在地板上,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手機碎成了幾片。之後他抓起書桌上的電話座機撥導師的手機號,等了許久導師依舊沒有接通電話,沃森的心跳得更劇烈了。他扔掉話筒,拉開門衝進門外的黑夜中,他要盡快趕到導師的辦公室。

四十分鍾後,沃森敲響了導師辦公室的門,可是沒人回應。門從裏麵反鎖著,沃森用力地一撞,門開了。屋子裏黑洞洞地伸手不見五指。沃森順手打開了門邊的電燈開關。

“傑克遜先生,你在裏麵嗎?”沃森緊張地叫著。可是沒人回答他。

傑克遜不在。他去哪裏了?

沃森打量著導師的辦公室,在左邊的那麵牆上貼滿了許多數學家的肖像畫,有歐拉,柯西,牛頓,希爾伯特,阿倫?圖靈,笛卡爾,費馬,誌村五郎,安德魯?懷爾斯。這些如雷貫耳的名字在整個數學界乃至整個學術界代表著一種權威,特別是最後那個安德魯?懷爾斯,他就是那個宣告證明了費馬大定理的數學家。

沃森盯著安德魯?懷爾斯的肖像畫,他穿著一件樸素的灰色毛衣,頭發及其隨意地撲在頭上,帶著一幅寬大滑稽的眼睛,笑容看上去無比地單純。這樣一個人會製造出什麽樣的騙局?沃爾夫斯凱爾委員會曾經承諾,第一個證出費馬大定理的人將會從他們那裏獲得五萬美元的獎金。如果說安德魯?懷爾斯對費馬大定理的證明真的是一個騙局,那麽他是不是為了獲得那五萬美元獎金而製造出了騙局呢?

“不,不可能!”沃森自言自語道。一個普林斯頓的大學教授花了七年時間來證明這個定理,他不可能是為了區區五萬美金。可是,他的騙局又是什麽呢?難道是為了留名數學史?這麽說似乎太過於牽強附會。

導師為什麽說安德魯?懷爾斯對費馬大定理的證明是一個騙局呢?

“傑克遜先生!傑克遜先生?”沃森繼續叫著。還是沒人應。

沃森忽然停住了叫喊,他的目光落在一潭水上,那是一潭從浴室裏流出來的水。水無聲無息地從浴室裏流淌出來,在浴室的門外匯集成淺淺的一汪。

“傑克遜先生!”

沃森猛地大叫一聲,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推開浴室門後,沃森傻了眼,他看到了他最不敢相信的一幕,導師靜靜地躺在浴池的水底,身上還穿著整整齊齊的衣服,眼珠向外凸了出來,臉上帶著驚恐的表情。顯然導師在死之前遭遇了突如其來的恐懼。

“謀殺!”沃森首先想到了這兩個字,可是浴室裏並沒有打鬥的痕跡,也沒有血跡。導師的脖子上也沒有被捏過的血痕,腦袋上也不像是被頓器砸過的樣子,顯然不可能是被扼死或者被頓器砸死的。他的身上沒有一點跡象表明他受到過攻擊。難道——

難道傑克遜教授自己淹死了自己?

沃森呆呆地看著沉在浴池水底的導師,眼淚奪眶而出。他沒有大聲地哭泣,甚至連抽泣聲都沒有,隻是看著這個有著一顆最聰慧的頭腦的數學家,這個數學家現在正躺在潔淨的浴缸裏,暴徒的眼珠依舊瞪著一個地方——沃森的後麵。

沃森順著導師的眼神回頭看去,那裏是浴室的鏡子,鏡子上用紅色的彩色畫筆寫著這樣三行字,顏色鮮豔欲滴,像血非血。

“並非√2

而一切已經結束

誰來聽我訴說”

沃森看著這三行不知所雲的文字,他的雙眼變得混濁、茫然而雜亂。這個來中國留學已一年的美國大男孩一時竟不知所措了。他的寧靜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

他走出浴室回到屋子裏,導師的房間光線溫和,有一種安謐祥和的氣氛。透過辦公室的窗戶,他看到山城又起霧了,看不清遠處的高樓大廈,也看不清璀璨的夜燈,這座城市被濃濃的霧氣籠罩著,淒迷而冷豔!

不知過了許久,終於,他轉身拿起導師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按下三個數字: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