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的詛咒

38 笛卡爾亂碼3

38 笛卡爾亂碼(3)

在他倒向地板的一瞬間,他再次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那條橫幅:

五個單詞,共十八個字母!

而其中有六個字母在這一瞬間似乎幻化成了夜空裏的啟明星,亮晶晶地閃耀在他已經迷糊的視線範圍內,這六個字母是:

T—H—E—A—N—O

他微弱的意識裏忽然滑過一個人的名字:THEANO——西雅娜!

她就是笛卡爾所要隱藏的秘密,他本應該早就想到她的。

教授看到眼裏飛來無數隻閃亮的螢火蟲,他的意識到次嘎然而止……

……不知過了許久,他醒了過來,嘴裏卻還在念叨著那個人的名字:西雅娜!

從上下眼皮之間的微弱縫隙裏他看到一片純白的世界。天堂!隻有天堂裏才會出現一片純白的世界。

而這時,耳邊傳來的犬吠聲把他從天堂的幻想中帶回人間,那是他的羅威特。

接下來的幾秒鍾內,他看到了他的書架,辦公桌,電腦,台燈,沙發……一切都那麽熟悉,這不是天堂,這是他的家。

忽然,一團毛茸茸濕乎乎的東西在他臉上蹭來蹭去,讓他渾身發癢難耐,他兩手一用力,猛地坐了起來,他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了。

羅威特用前腳支著身體溫和地坐在主人旁邊,它已經不那麽凶了,它把嘴伸到主人的手掌裏磨蹭著。教授用另外一隻手擦了擦臉,原來那毛茸茸濕乎乎的東西是羅威特的嘴巴。

“我還活著?我戰勝了梅尼爾氏綜合症?!”教授對著羅威特,驚喜地說道。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羅威特從喉嚨裏發出“呼呼”的喘息聲,算是對主人的回答。

“一定是她!”教授繼續對羅威特說著話,頑皮得像個十歲的孩子,“一定是她救了我,羅威特!你知道嗎?我在即將叩響地獄之門的一瞬間,我發現了她,她的名字就隱藏在笛卡爾的‘IthinkthereforeIam’裏邊。老謀深算的笛卡爾,他把她隱藏得那麽深,以至於我到現在才發現她,羅威特,你看!她從字裏行間款款地走出來了,風姿綽約,風情萬種。”

羅威特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主人,耳朵豎立起來,一個最佳的聆聽姿勢。

“在我昏迷的時候,我一定是嘴裏念叨著她的芳名,腦子裏思考著‘我思故我在’,以致死神既沒有能中止我的呼吸,也沒有能中斷我的意識,是她讓我逃過一劫。”

讓一位中國教授死裏逃生,這應當是“我思故我在”這條著名的哲學理論在現實生活的唯一貢獻吧!

教授摸了摸羅威特的頭,然後站起身來,他又想到了剛才那個電話,電話裏的人自稱是餘東樓,可是教授自己心裏清楚,餘東樓已經死了,這一點他是深信不疑的。

讓教授疑惑不解的是對方說話的聲音和語調都跟三年前的餘東樓一模一樣,更重要的是他說出了隻有餘東樓一個人才會說的那句話:

“在時間的拐彎處,你的影子,無處不在!”

也隻有餘東樓和教授自己知道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半個月前的那場講座上,曹不安在眾多學生的提問中看到了這句話,他當時的驚恐莫可名狀,於是“梅尼爾氏綜合症”第一次在他身上出現了,而今晚是第二次。

同一句話,能讓教授兩度昏迷,這到底是一句什麽樣的話?

那個人——無論他是不是餘東樓的幽魂,還是其他的某個人,他已經向他挑戰了,他不能坐以待斃,他應當搶先行動,先發製人,這是他的習慣。

教授找了把充足了電的手電筒,帶上羅威特,匆匆地走了出去。

夜已深,潮濕的空氣帶來一股深深的寒意。他要去哪裏?

他從車庫裏開出他的雪鐵龍,羅威特在深沉的夜裏不安地走來走去,教授把羅威特抱上汽車後座,啟動了雪鐵龍。

幾分鍾後,雪鐵龍便駛到了三環路。路上車輛稀少,偶爾有一兩輛車從對麵開過來,帶著刺耳的空氣尖嘯聲一閃而過。霧氣又湧了起來,彌漫著山城的夜景,使得這個死一般沉寂的午夜多少有了些氤氳的溫暖,而空氣潮濕得足以腐蝕掉這座用鋼鐵建築起來的城市。

雪鐵龍雪亮的鈉光燈穿透煙霧,打在青褐色的路麵上,高速路上有著一塵不染的潔淨。羅威特靜靜地趴在後麵的座位上,似睡非睡,或許它在冥思苦想這樣一個問題:這麽晚了,主人急匆匆地要趕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