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夜遊者1
43 夜遊者 (1)
失眠就如同失戀一般無可奈何。
馬萬裏此時正處於無可奈何的失眠的煎熬中。對於疲倦的人來說,床是天堂;而對於失眠的人而言,床便了無生機的地獄。當你失眠的時候你會發現,幸福其實很簡單,因為入睡就是一種幸福。
寢室裏的鬧鍾齒輪發出“滴答滴答”的滾動聲,馬萬裏看到時間之河從他的眼前嘩嘩地流過,他躺在**似乎已過了一百年一千年。寢室裏又有人在打呼嚕了,鼻息如雷,似乎要把整棟宿舍樓掀翻。馬萬裏恨恨地罵了句“孫子”,拉被子蒙了頭強迫自己入睡,可是那呼嚕聲幽靈般地無所不在,它穿透被子,清晰地進入馬萬裏的耳朵.馬萬裏更加地清醒和精神了。
在被子裏憋得慌了,他把頭露出來,轉個身側臥,這樣的睡姿盡管壓住了一隻耳朵,同時另一隻耳朵卻暴露在夜空中了。那呼嚕聲依舊震天價地“轟炸”著馬萬裏暴露在夜空中的另一隻耳朵。對於失眠者而言,最大的惡魔莫過於雷聲般持續不斷的呼嚕了。
終於忍無可忍了,情急之下馬萬裏握緊拳頭狠狠地捶了捶床,床板刺耳的“咯咯”聲驚醒了打呼嚕的室友,那人迷迷糊???地罵了句髒話,瞬間又進入了夢鄉,呼嚕聲再次響起……
反正都睡不著,還不如出去透透氣。馬萬裏穿上衣服走下床。他帶上手機出了宿舍。樓道裏寂靜無聲,慘白的不夜燈讓寂靜的樓道裏顯得更加地空曠。馬萬裏向著樓梯口走去,腳步聲響徹整個樓道。這時,一種孤獨感油然而生。
薄霧給萬籟俱寂的夜增加了一種夢幻般的虛無感,這種虛無感讓馬萬裏暫時忘記了“雪萊的詛咒”,他開始陷入一種渾渾噩噩的冥思中。
夜霧下的校園深邃得不著邊際,深沉而厚重,馬萬裏就行走在這樣的夜裏,他感覺每一寸夜空、每一份寂靜都充滿了無數的謎、無數的陰謀。自從死亡詩社歸來,他的生活便被攪成了一個漩渦,而他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漩渦的中心。
《靈異山莊》!
馬萬裏忽然想到了這部小說,還有小說中輕描淡寫的十五起自殺。如果在平時,馬萬裏肯定會認為,這些被作者一筆帶過的自殺僅僅是用來增強作品的懸疑氛圍的,然而被恐怖困擾中的馬萬裏卻發現了其中的玄機,那就是該小說所寫到的自殺事件竟然……都這所大學發生了。
難道---《靈異山莊》的作者是一位變態殺人狂!馬萬裏的腦海裏迅速形成這樣的邏輯推理:一位變態至極的家夥在寫這部小說的時候,陷入了小說場景中而不可自拔,他隻有從現實生活中的死亡裏去尋求感悟和靈感,然後他便采取了各種手段讓受害者自殺……不,錯了,畢竟小說中對死亡的描寫極少。應該是這樣,就像男人見到美女會有一種心靈上快感一樣,於是他便把這種快感訴之筆墨,然而紙上的訴說並沒有讓他從這種快感的渴望中解脫出來,於是他……不,這樣的推理太過於牽強了。
這時,他走到了那幢圓形建築物前,那是一幢久老的水泥樓房,這幢樓房已經廢棄許多年了。因為傳聞鬧鬼,所以私下裏同學們叫它鬼樓。沒有人知道這幢樓房建立於哪一年,似乎從盤古開天辟地那一天它就矗立在這兒了,也沒有人知道這樓房什麽時候被廢棄不用的,似乎自這所大學成立以來就沒有用過。這些年來,因為學校擴招的原因,差不多所有的樓房都被翻修一新了,唯獨那幢造型奇特,顏色古舊的老房子沒有被動過。
這所大學日新月異地變化著,翻新著,樓更高了,草更綠了,樓台水榭更多了,新時代的氣息也更濃厚了。而那幢老建築物卻依舊孤獨地堅守著它自己的滄桑和古舊,與周圍的環境極不協調。
“鬼樓”所有的門窗都被關閉得死死的,窗玻璃後麵掛滿了黑色的窗簾。誰也說不清楚那黑色的窗簾掩蓋著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恐懼源於無知,每次經過“鬼樓”,馬萬裏總會產生一種若有若無的恐懼感,他總是覺得那些黑色的窗簾後麵有無數雙邪惡的眼睛在瞪著他。
那是些什麽樣的眼睛?幽靈的?抑或是冤魂的?
三年前,馬萬裏來這所大學報到的第一天,就有師兄告誡他,有事沒事不要路跑到“鬼樓”去看。在新生軍訓結束後的老鄉會上,馬萬裏特意地問了一位大三的師兄有關“鬼樓”的傳聞,師兄說了這麽個故事:
許久許久以前,不知是八幾屆還是九幾屆,有幾個學生在自習室熬夜上自習,夜裏一點多了才從自習室回宿舍。在經過“鬼樓”的時候,他們突然聽到“鬼樓”裏傳出奇怪的音響,仔細一聽,原來是舞曲,難道有人在鬼樓舉行狂歡舞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樓鬧鬼事件?幾個年輕人血氣方剛,天不怕地不怕大家相互一打氣便決定去鬼樓探險,要找出鬼樓鬧鬼的秘密。然後他們悄悄地溜進了“鬼樓”。第二天一早,有人發現他們暈倒在“鬼樓”的門前,沒有人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麽,但從他們暈倒的姿勢可以看出,他們在逃避什麽東西的追趕。三個人在校醫院裏被搶救而活了過來,可是他們無一例外變得神誌不清了,不久之後,其中一個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最後在自己宿舍的**自殺了。而另外兩個則被遣送回家。後來,學校在“鬼樓”四周築起了一道圍牆,隻留一個窄門進去,並把“鬼樓”所有的門窗都釘死了。
自此,再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一年之後,馬萬裏在新生入學後的老鄉會上,給旁邊的一個師弟講了這個故事,“許久許久以前,不知是八幾屆還是九幾屆,有三個學生在自習室熬夜看書,夜間一點多……”再一年,馬萬裏在下一屆的新生入學後的老鄉會上,聽到這個師弟對一個新入學的小師妹說:“許久許久以前,不知是八幾屆還是九幾屆,有三個學生在自習室熬夜看書,夜間一點多……”也許,這個以“許久許久以前”開頭的故事就是這樣傳下來的,並且還會永不間斷地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