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弦

第四十四章 應邀赴約

麵對突然而來的變故,紫菀錦葵和綠蘿都在茫然的表情中自然流露出了一絲恐懼。

瑾言擺擺手,身子稍微前傾了一些,示意她們稍安勿躁:“你們都是才剛滿十歲的小姑娘,我哪裏會狠得下心帶你們在身邊清修。同樣的,因為你們還小,所以我不放心,想來想去,覺得隻有一個安排最適合你們。”

柔軟的嗓音,如清風拂柳般卷走了心底的焦躁和不安,瑾言這樣一說,三個小的都同時乖乖的點點頭,隻等著她說出來到底什麽安排。

從三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看到了對自己的信任,瑾言也知道她們年紀小小就離家跟在自己身邊,能依賴的,也隻有自己了,遂壓低了音調,語氣顯得愈發沉穩而安然:“我搬到清一齋後,你們還是繼續留在侯府吧。正房雖然不能呆了,但可以去繡房。雖然仍舊是奴婢的身份,但我會讓向姑姑不要給你們指派任何的活計,你們每日隻需做好女紅,練好繡工,再學著認一些字兒。”

隨著莫瑾言的話,紫菀錦葵和綠蘿都緩緩地點著頭。

“等五年,五年後,你們就都滿了十五,向姑姑會給你們升到一等丫頭,然後準備好官府文書,放你們出去嫁人。若是不願被放出去的,陳柏那邊可以給你們找府裏的家生子,或是外麵莊子的莊頭。但無論是出去還是留下,我都保證將來讓你們能嫁一個好人家。”

一口氣說完,瑾言便沒有再說,隻等她們三個可以好好消化一下自己的話。

“嫁人......”

紫菀和錦葵沒有說什麽,倒是綠蘿脫口道:“夫人,奴婢等不是您的陪嫁丫頭麽?奴婢的嬸子說,將來奴婢們若是有福氣,還能做侯爺的妾呢?嫁人,不是應該嫁給侯爺麽?”

“傻丫頭,夫人都搬出正房了,潛心禮佛,為侯爺祈福,你怎麽還可能有那樣的想法!”玉簪知道綠蘿是童言無忌,趕忙喝斥了她,同時也算是在瑾言麵前維護她。

紫菀和錦葵其實也知道她們的“用處”,聽見綠蘿這樣說,都皺皺眉。

綠蘿不懂事兒,紫菀和錦葵卻清楚的很。正經人家的姑娘,怎麽可能給人做妾。哪怕對方是侯爺,妾氏也是妾氏,是上不得台麵的奴才,比起以一等奴婢的身份放去正經嫁人,那根本沒得比!

明白了莫瑾言對她們的許諾到底有多重,紫菀和錦葵立刻對著莫瑾言雙雙跪了下去,異口同聲地道:“奴婢謹遵主子安排。”

綠蘿卻愣著,沒有隨著紫菀和錦葵一起“謝恩”,隻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奴婢要跟著主子,主子清修,那奴婢也清修就是了。奴婢世代在莫家做活兒,離開家之前,母親還專門交代了,要忠心伺候主子,不得有二心呢。”

“綠蘿,你跟不跟主子去清一齋,和有沒有二心毫無關係。”玉簪見她不懂事兒,趕緊走到她身邊,用手戳了戳她的後背,示意她改口。

綠蘿卻“不知好歹”地搖搖頭,氣得玉簪一跺腳:“你平日裏說話都不怎麽利索,今日怎麽到了關鍵處卻一套一套的!不過你那些道理都是死的,人可是活的,你怎麽就想不明白呢?夫人搬去清一齋避世禮佛,不問紅塵世事,你跟過去,就是要......就是要做小尼姑,你也願意麽?”

瑾言卻沒有玉簪那麽著急,隻當綠蘿沒弄明白個中因由,笑著,有些開玩笑地問:“綠蘿,那如果我告訴你,你跟著我,以後也不可能做侯爺的妾氏,你還願意麽?”

“第一是對主子忠心,終身追隨主子,第二才是嫁人嘛,至於嫁給誰,將來還不是聽主子的話,您說了算!”嘟著嘴都是一同十分順溜的話說出口,綠蘿的小臉憋得有些發紅,還悄悄地挪了挪步子,似乎怕玉簪繼續”打“她。

果然,聽了綠蘿的回答,大家都知道了她根本沒搞清楚什麽是嫁人,因為她明顯不懂這些人情世故。

玉簪可不想綠蘿小小年紀就真的跟了她們搬去清一齋,幹脆伸手拉住了她,向莫瑾言道:“主子,綠蘿笨的很,奴婢下來和她好好說說吧。”

“嗯,還有兩天,紫菀,錦葵,你們和綠蘿交好,下來也一並勸勸吧。”

本就沒有存了帶綠蘿一起搬去清一齋的心,瑾言又囑咐了一下紫菀和錦葵,然後才端了茶,示意她們可以退下了。

......

正好離得申時還有小半個時辰,心中惦記著沈畫的相約,瑾言讓玉簪去給陳柏說她要出府一趟,讓侯府準備馬車,然後自顧走到梳妝台前,將一頭的雲珠鳳釵取了下來。

今日這樣裝扮,是為了最後一次在侯府下人麵前的亮相顯出身為主母的莊重和高貴,所以瑾言才拿出了皇後所賜的雲珠鳳釵。

但等會兒她是要出去見沈畫,不需要打扮的這樣隆重,反而還得稍微避開旁人耳目。

想了想,瑾言找出一套尋常的點翠嵌寶的花卉頭飾別在發髻上,然後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覺得手有點兒冷,又來到衣櫃邊,從裏麵拿了件秋香色繡綠藤蔓枝花樣的披風穿上。

對鏡自照,如此果然沒了景寧侯夫人的威儀,隻一張素淨俏麗的少女容顏而已。

趁著瑾言“改裝”的這一小會兒時間,玉簪就已經回來了,說門房那邊已經備好了馬車,然後扶著莫瑾言從內院往外而去。

身為侯府的夫人,莫瑾言出府雖然不需要知會任何人,但門房那兒還是需要有個記錄。

玉簪十分機靈,隻說莫瑾言要去西秦藥館替母親選幾樣疏通筋骨的良藥,陳柏就直接派了馬車候著,並未多問。

......

西秦藥館位於京城的西隅,東家姓秦,所以得名西秦藥館。

因為秦家在京城世代行醫,又經常開館布施,免收診金,所以名聲極好,往來問診和抓藥的老百姓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看到一輛精致古樸卻不是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口,負責接引的小廝趕緊上前來:“請問貴客是需要問診還是抓藥?”

玉簪從車廂伸出頭來:“我家主人與青璃有約。”

按照瑾言的吩咐,玉簪沒有透露她們的來曆,隻提了“青璃”二字。

“青璃公子麽?”

小廝聽了,表情有些意外,但很快恢複了世故,含著笑點點頭:“請貴客先下車,小的這就引您去見青璃公子。”

玉簪這便放下簾子,看向裏頭端坐的莫瑾言,小聲道:“主子,這裏人多眼雜,萬一被人認出來咱們是景寧侯府過來的......”

“我嫁入侯府就沒在外麵露過臉,誰能認得。”

說著,瑾言特意扯住罩在裙衫外麵的披風,這件秋香色的披風乃是素緞夾襖的,花樣更是尋常女兒家常用的,通身都普通極了,如此從頭到腳的一蓋,旁人根本看不出她裏頭穿著,更猜不出她的身份。

玉簪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道:“那等會兒主子稍微埋著些頭,另外,還要委屈您跟在奴婢後麵,這樣沒那麽打眼。”

兩人商量好,玉簪這才先下了馬車,莫瑾言則緊跟著下來,然後半頷首,埋住一張小臉,退在玉簪身側半步,加上小小的身子又披風所罩,毫不起眼,所以並未引得旁人矚目。

倒是這引路的小廝有些好奇,看了看莫瑾言,又看了看玉簪:“青璃公子從不接診,兩位姑娘是怎麽知道他的?”

“我們是青璃的同鄉,有些事情需要公子幫忙。”玉簪隨口胡謅了一個原因,然後抬了抬下巴,嘴抿得緊緊的,好讓那小廝以為她性子高傲,免得繼續對方套近乎又問東問西。

果然,小廝是見慣了客人臉色的,見玉簪雖是丫鬟打扮,但通身透著骨子氣派,想著她們兩個或許是哪家貴族小姐的奴婢,莫不是和青璃公子私通暗交來了?

想到此,小廝便埋頭狡黠一笑,不再寒暄多問什麽,隻乖乖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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