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弦

第一百一十八章 憤憤不平

一向斯文有禮的南懷穀會如此替自己鳴不平,莫瑾言看在眼裏,隻覺得心中暖暖的。

站起身來,走到了南懷穀的麵前,瑾言伸出手,輕輕拍在了他的肩頭,搖搖頭:“別這樣,懷古,你冷靜一下,聽我說完好嗎?”

“嫂嫂,若不是您嫁給侯爺衝喜,他怎麽能現在像個沒事兒人一樣,還能考慮納妾之事?南家雖不是鍾鳴鼎食之家,卻也是禮儀傳家的,做人,怎能忘恩負義至此!”下意識地,南懷穀反手將莫瑾言的柔腕握住,似乎忘了叔嫂之間該有的距離。

瑾言卻還是保持著應有的冷靜,輕輕脫開了被南懷穀捉住的柔腕,柔柔一笑:“懷古,我知道你是為我覺得委屈,覺得不公平,但你看看我呢,我可有半分不樂意,或者不高興的樣子麽?”

“嫂嫂,那是你胸懷寬廣,為人大度,卻不能代表侯爺納妾是順理成章的啊!”

南懷穀有些怒其不爭的表情,咬咬牙:“嫂嫂,之前府裏沒人,您大可幽居於此,禮佛誦經罷了。可一旦侯爺納妾,情形就完全不一樣了,府裏,哪裏還有您的地位呢?您不為自己,難道不為莫家考慮一下嗎?到時候,京城之中,莫家恐怕會被指著鼻子嘲笑的啊!您就真的一點兒不介意?”

“懷古,侯爺納不納妾,已經不是我和他夫妻二人之間可以決定的了。”

話到此,抿抿唇。瑾言歎了口氣,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提皇後的身體這一茬,隻道:“你提到莫家,那你可知,沈家如今在朝中已經滲透了足夠的勢力,又有沈貴妃在後宮,一內一外,配合的天衣無縫。而南家卻不一樣。身為外戚,不得幹涉政務,皇後有需要,也隻能暗中相助,無法明裏相幫,令得皇後雖然有孕,卻在後宮之中孤掌難鳴。不但飲食作息要小心翼翼,還得隨時提防有沒有人對南家動手。而南家此時若能有尉遲家為助力,屆時朝堂之上才能擁有與沈家周旋的力量。也能讓皇後在後宮的日子好過一些。”

一口氣說完,莫瑾言停住了,隻看著南懷穀。想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聽得懂自己話中之意。因為涉及廟堂險惡,後宮紛爭,恐怕一時半會兒,他還有些難以消化得了。

“可您說的,都是對南家有好處的地方,您自己呢?您就一點兒沒想反對?就算要借助其他家族的勢力。這些年來,想要投靠侯爺的世家大族可不自少數,若是納了尉遲如歌這樣身份尊貴的妾氏進門,哪裏還有您這位正牌夫人的位置呢?”南懷穀的確很不理解,語氣也稍微重了一些。但他並不覺得自己無禮,而是想要點醒莫瑾言。讓她想清楚什麽才對對她來說最重要的!

“懷古,你還不明白麽?這件事情,我沒有任何立場來表態。因為隻需要納個妾而已,就能夠給南家帶來巨大的好處,所以,侯爺不會傻到去拒絕,也不能拒絕,你懂了嗎?”

語氣從輕緩變得生硬而嚴肅,瑾言說完這句話,覺得嗓子裏似乎卡了什麽東西,伸手取了茶盞,一口飲盡,然後,便是整個清一齋都隨之陷入了沉默。

終於看到莫瑾言透露出一絲情緒上的不滿,南懷穀看得出來,她是介意的,隻是,她看的太明白了,最終,還是以理智的考量戰勝了情感上的考慮。

也罷,這始終是南華傾和莫瑾言關起門來才能扯得清楚的問題,但南懷穀去知道,莫瑾言從未曾與侯爺圓房,所以也談不上夫妻倆人之間的商量了。

所以整件事,就像莫瑾言說的那樣,她其實根本沒有立場去表態什麽,因為她根本就不夠資格。

“那侯爺,是真的要納妾了?”想到此,南懷古臉色有些漲紅,喃喃地說出了這句話,似乎是在為莫瑾言鳴不平,比起當事人的平靜,他似乎更為憤慨,更為震怒:“我倒要看看,一旦他納妾的消息傳出去,會不會被人指著脊梁骨來罵。嫂嫂,您還是再想清楚一些啊!”

許是從沒見過南懷穀這樣動怒,一旁的莫徳言有些嚇到了,悄然往莫瑾言身邊靠了靠,伸手輕輕拽住了姐姐的衣袖,小臉埋住:“姐姐,懷古哥哥他......”

搖頭,瑾言示意弟弟不用害怕,然後看向南懷穀:“懷古,你是個聰明人,既你覺得,我若是像你那樣喜怒形於色,在侯爺麵前又能夠討得什麽樣的好處呢?恐怕隻有討人嫌罷了。”

說話間,莫瑾言垂目,望向了山下湖對岸的西苑位置,語氣聽不出喜怒,與南懷穀愈加憤慨的情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明日,我會以景寧候夫人的身份,請一位媒人去一趟尉遲家說和,若是對方不拒絕為妾,那此事就會定下來。所以,你也不用再多勸什麽了,因為一切都定下來了。”

“姐姐,都是德言不好!”

一旁聽得似懂非懂的莫德言終於也反映過來,知道了事情的結果竟是這樣,隻覺得雙腿發軟,險些就哭了出來:“德言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姐姐,對不起!”

見莫徳言這麽說,南懷穀張開嘴,想要說什麽,卻還是沒能開的了。,因為他對南華傾納妾這件事之所以反應這麽大,也是因為他和莫徳言一樣,在自責。

想想當初若是他不多嘴,將徳言的事情瞞住,莫瑾言就不會去找南華傾幫忙和解調解了。“尉遲家既然有心,若是不發生你這件事,也會找其他機會的。”

瑾言抬手招了南懷古,示意他幫忙先將德言扶起來,語氣愈發溫和,湊到徳言的耳邊,不想讓他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所以,你千萬不要自責,更加不要把這件事當成負擔,否則,那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其實瑾言也能看出南懷穀抑製不住情緒的根本原因,但她卻並未專程提出來,隻希望這句勸說徳言的話,可以讓南懷穀也聽進去,就信了。

但南懷穀心頭的愧疚並非這一兩句話,或者一時半會兒就能消散的。看到莫瑾言在教導弟弟,南懷古也點點頭,蹲下來看著莫徳言,表情略顯嚴厲“德言,你姐姐雖然不想你有負擔,但你也要清楚,以後在書院,無論說話還是做事兒,都不是你一個人,你身後有莫家,有南家,牽一發而動全身。”

停頓了一下,南懷穀雖然知道南華傾納妾一事已然是板上釘釘,可心裏頭一股股的不舒服,還是很難抹去,更無法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所以麵對徳言,語氣稍顯急促,又補充道:謹言慎行,才是最要緊的,你可記住了?

“德言記住了。”

含著眼淚,莫徳言麵向姐姐雙膝跪地,十分恭敬地且慎重地磕了一個頭,仿佛隻是短短幾天的時間,他就長大了似的,原本憨厚的深情略有收斂,眼神也變得成熟了起來。

含笑對莫德言點點頭,表示自己都清楚明白,瑾言這才端了茶,意欲送客:“好了懷古,你帶上德言下去吧,也別著急回書院,留他在你的清漪齋歇會兒,也算是散散心吧。”

南懷古見莫瑾言對於侯爺納妾一事,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淡然的態度,心裏雖然有些不解,但卻生出了幾分敬佩。

想再說什麽,又覺得有些多餘,南懷穀隻能歎了口氣,終於恢複了些許的平靜,一字一句地道:“嫂嫂,您也一定保重。有時間,懷古會來看望您的。”

目送南懷古帶著莫德言離開清一齋,瑾言隻覺得異常疲憊,示意玉簪守著院門,除非要緊的事兒,不要叫她,便獨自回了屋,想要好好靜一靜,順帶梳理一下思路,畢竟未來的路還得走下去,怎麽走,往哪兒走,如今半路殺出個變數,自己得好生應對才是。

......

第二天,莫瑾言就讓玉簪去請了一位媒人,自己則親手寫了一封為侯爺納妾的書信,然後取了一個碧玉手釧作為信物,讓玉簪用一個檀香木的匣子裝好,一並請媒人帶過去。這樣,也能表示自己的誠意。

按照自己承諾的那樣,莫瑾言這樣做了,然後,無論尉遲家答應,或是不答應,她覺得,這件事至此,便與自己都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了。

等到納妾進門那天,最多讓尉遲如歌來清一齋,給自己敬一杯茶,之後,該避世清修還是避世清修,自己也不需要改變現在的生活方式。

第三天,尉遲家果然回了一封信,外加尉遲如歌的生辰八字,由尉遲夫人身邊的貼身嬤嬤親自帶到了景寧侯府。

如此,兩家的好事便訂了下來。

雖然是納妾,但尉遲家的女兒卻是不折不扣的貴妾,尉遲家提供了一個宴請的名單,足足有十來桌,這讓陳柏覺得有些棘手,畢竟納妾不是娶妻,如此大張旗鼓地宴請賓客,有違禮製,對侯府的聲譽,對侯爺的名聲,也有些不好的影響。

但陳柏知道這幾日侯爺的心情不會好到哪兒去,不敢那這件事去麻煩南華傾,想了半天,隻得請了向姑姑一起,準備走一趟清一齋,請夫人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