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實想法
南華傾和沈畫相交多年,深知他是一個不愛多管閑事的人。即便兩人關係匪淺,但大多數時候,都不會談及如此私人的話題。
但就在剛才,他卻突然問及自己的隱私,還是自己最不想提及的納妾一事,南華傾略遲疑了半晌,才點點頭,歎道:“讓尉遲如歌進門,對南家來說好處極多......”
“你能讓尉遲小姐進門,肯定是對南家有好處,這個不用說。我是想知道,你心裏,對納妾一事,到底是什麽態度?”打斷了南華傾的話,沈畫有些認真的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他的反應,而非是去分辨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到底是否真心。
“態度?”
南華傾有些愕然,從當初邀請尉遲如歌過府做客,到她主動提出要嫁給自己為平妻,自己除了覺得有些荒唐可笑之外,想的,便是南家和尉遲家一旦聯姻,應該會對南家有所助益才對。
但沈畫這樣一問,南華傾也不得不去思考,到底,他本人對待納妾一事是怎樣的態度。
見南華傾沉默了,沈畫唇角勾起,似笑非笑:“你連府中的正牌夫人都放在一邊不聞不問,若是再納了一個新人進來......你能保證,那尉遲小姐可以和夫人一樣,甘於平靜,不來煩你麽?”
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南華傾抬手,揉了揉額頭兩邊的太陽穴,語氣無奈:“不知道。目前為止,我要煩惱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不想再被其他任何事情再束縛。”
“夫人呢?她是什麽態度?”
沈畫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引到了莫瑾言的身上。
冷冷一笑,南華傾想起莫瑾言平靜地過分的眼神,扯了唇角,才道:“你又不是不清楚,那個女子,比你我還要寡淡。小小年紀,心如止水,平靜地讓人難以想象,這世間,恐怕除了莫家的事兒,其他,她都不會上心。”
覺得南華傾對莫瑾言的評價倒是十分中肯,沈畫笑了笑,又追問道:“她對你納妾一事。難道沒有任何的反應?”
半啟唇,南華傾從鼻端悶悶地呼出一口,從書案前站起身來。走到屋中。親手為沈畫斟了一杯茶:“她想與我和離。”
“和離?”
沈畫挑眉,雖然和自己之前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但卻驚訝於莫瑾言的大膽,因為她竟敢直接和南華傾提和離,而不是悄悄溜走。
“你怎麽想?”沈畫這下卻好奇南華傾的選擇了:“你會答應麽?
“我不知道,但我暫時沒有拒絕她。因為和離這件事。不是你情我願就可以的,還必須有個適合的時機。而這個時機,我覺得太遙遠了。”
南華傾回答了,抬眼看了看沈畫,示意他過來說話:“你應該猜得出。所謂的時機是什麽吧?”
“肯定不是剛剛納妾的時候......”沈畫何其聰明,一下就想到了:“莫非是以尉遲小姐是否有孕為前提的?”
點頭。沒有開口回答,南華傾顯得有些沉默。因為他根本沒有想過尉遲如歌進門後的情形,他也根本不打算碰那個女人。
“那不是有些遙遙無期了?”沈畫覺得有些好笑,也直接笑了起來:“我所了解的南華傾,視女人為毒物,別說讓尉遲小姐有孕了,恐怕你碰都不會碰她一下吧?”
“你了解,但莫瑾言卻不了解。”南華傾也笑了笑,不過還是有種從鼻端哼出來的冷笑意味。
“南華傾。”
沈畫突然臉色一正,似乎想到了什麽:“你是南家的嫡係單傳,早晚也是要後繼香火的。你姐姐之前沒有催過你,是因為你身體才剛剛恢複沒多久,而且夫人年紀也太小,貿然生育恐怕會有危險。但過了三年多,你已經和常人無異,而那位尉遲小姐已經年滿二十,完全可以為你生兒育女......或許,你我都以為的遙遙無期,會很快到來也說不定!”
“你是說,姐姐會逼我早些為南家延嗣?”南華傾之前不曾細想,此時聽沈畫這樣一說,臉色突然也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難道莫瑾言已經先於你我想到了這一茬,所以才提出那樣的要求?那她實在是......”
有種被人操縱的感覺,南華傾臉色不太好:“若真是那樣,我不如和她同房,生出來的,還是嫡子!”
沈畫不想潑南華傾的冷水,但卻還是脫口而出:“你願意,夫人不一定願意。”
“她剛被抬入侯府就曾來找我,要求圓房。你怎麽知道她現在就不願意了?”南華傾挑了挑眉。
“你也說了,那是三年前。”沈畫用之間叩了叩桌麵“是個人,都有脾氣,像夫人那樣的,比起旁人,還多了幾分氣節。”
南華傾發現沈畫似乎對莫瑾言聽了解的,將杯盞推到了他的麵前,問道:“聽你所言,似乎你對她十分熟悉。”
“至少我和夫人每個月都會見一麵。”沈畫沒有否認:“不像你,三年來不聞不問,也難怪人家要與你和離了。”
“沈畫,你知道我不是一個居家過日子的男人,對於莫瑾言,我也許會有幾分歉意,但這份歉意,還不足以令我對她產生感情。”
南華傾說著,喝了。溫茶,眉頭也跟著微微一沉:“但不知道為什麽,知道她堅持想要離開侯府的時候,我竟然覺得有些不舒服。”
“男人習慣了女人為附屬,但莫瑾言卻不想再依附於你,你覺得不舒服,也是正常。”沈畫拿過杯盞,嗅著和鳳儀宮內幾乎一模一樣的清冽香氣,不經意地想,莫瑾言肯定會喜歡這種香茶的。
“你覺得,我該放了她離開嗎?”
南華傾想了想,還是搖搖頭:“算了,這是我府內的私事,不該拿來煩你的。”
“等一會兒我會按照慣例去給夫人請脈,你想我幫你打聽她的〖真〗實想法嗎?”沈畫放下了杯盞,看著南華傾,覺得他似乎從未在某一件事情上如此糾結過。
其實南華傾也意識到了自己這一次的猶豫,按照自己的性子,什麽事情都是一刀切,從不含糊,但麵對莫瑾言,似乎總是難以平靜,因為她總是出人意料。
而對於沈畫的提議,南華傾竟有了一絲心動,因為他很想知道,莫瑾言提出和離,是真的想退一步開闊天空,還是以退為進,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沈畫看得出南華傾有些猶豫,所以主動地道:“行了,我會試探一下夫人的口風,你好好休息吧,聽說,納妾的時間就在這個月十九,隻有幾天了,你也好好想一下到時候該如何自處吧。”
......
目送沈畫走出書房,離開西苑浮島,再踏上棧道,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前往後山的小徑之上,南華傾都沒有挪過地方,一直立在窗前。
突然覺得有些羨慕沈畫,因為他可以輕鬆自如地去麵對莫瑾言,而不像自己,似乎執著於某種念頭,非要將莫瑾言從自己的腦中給擠出去似得。
但越是這樣,他就總是如願,一旦清閑下來,她的輕妙嗓音,她的清澈水眸,甚至她在後山藥田一副農婦打扮的模樣,都會如走馬燈似得在腦子裏不斷浮現,這讓南華傾覺得很是頭疼。
三年前,莫瑾言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時,提出要幽居於清一齋,自此吃齋念佛,避世修行,與自己不複相見......南華傾以為,她隻是嘴上說說罷了。
沒想到,她真的做到了,而且做得十分徹底。
若非莫德言的事情,恐怕真如她當初所言,五年,都不會再和自己見麵吧。
那時的她,就已經向自己提過一次和離之事,不過卻引來了自己的震怒。
南華傾清晰地記得,他故意說了一通氣話,大概是你想離開侯府可以,隻有一紙休......
有些模糊了,南華傾不太記得當時莫瑾言的反應,隻記得,她清瘦的小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閃著淡淡的微光,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是委屈,卻絕非是妥協。
這一次納妾的事,正好給了她一個再次提出和離要求的機會,而且她似乎捏準了自己的軟肋,知道自己在這樣的時候,不會再以休妻為威脅來回答她了。
為什麽她總是很了解自己似得?
南華傾想不明白,甚至隱隱有種衝動,想要去顛覆莫瑾言對自己的“掌控”雖然這樣的掌控,其實也沒什麽根據,隻是自己的猜測罷了。
甩甩頭,不願意讓莫瑾言占據自己的所思所想,南華傾收回了落在清一齋方向的目光。
正如沈畫所言,還有幾天時間,尉遲家的那個大小姐就要進門了,之前自己不曾細想,但府裏多了個人,自己肯定沒法再和以前一樣平靜地呆在西苑,對府中的事務不聞不問了。
加上莫瑾言曾明確地表態,她會繼續留在清一齋,絕不會插手納妾之後的任何事情,而那個尉遲如歌絕非個消停的主兒......想到這兒,南華傾才真正體會到了沈畫之前為什麽要問自己心裏對納妾真正的態度和想法,也才明白過來,無論與尉遲家聯姻對南家有多大的助益,到底,日子還是要自己來過的,個中滋味,也得自己這個當事人來品嚐,沒辦法假於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