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有條不紊
從前,倚欄和榮兒也都聽過關於景寧侯南華傾的傳聞。知道這位南家家主,年少襲爵,情深款款,曾因為定親的未婚妻暴斃身亡而臥病在床整整五年。後來娶了續弦夫人衝喜,病情才逐漸好轉,但性子清冷,孤傲涼薄,哪怕曾經被譽為京城第一美男子,可因為總是冷著一張臉,私下京中權貴圈子都被這稱其為“冷麵羅刹”。
但這次奉命伺候木槿莊入住的景寧侯和景寧侯夫人,無論倚欄還是榮兒,在短短幾天時間裏都完全改變了之前心裏的顧慮,因為侯爺也好,夫人也好,除了甜蜜便是親密,兩人如膠似漆,對待下人也並不苛刻,甚至好多事兒都不經下人們的手,隻當做增加夫妻情趣的好事情罷了。
如此容貌般配,待人友善的一對主子,又怎叫人不喜歡呢?
可昨夜突然傳來消息,說景寧侯夫人在祭祀池邊不慎落水,本以為一夜過去應該無恙了,但一早天不亮,隨著暴雨的到來,木槿莊內的氣氛更是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此刻,立在回廊忐忑等候的榮兒和倚欄,被南華傾這一喊,心肝兒都禁不住一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隻趕緊一前一後進了屋子,根本顧不得其他。
......
從半開的屋門進去,兩人一眼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的莫瑾言。
那慘白的臉色,痛苦的表情,雙手雖然在薄被之下,卻明顯是在緊捂著肚子,雙腳弓起,一次,一次,明顯她此刻正在在承受不小的痛苦。
再看南華傾,神色陰鬱地仿佛要滴出水來,眼底,更有一抹刺骨的寒意凜然而出,將整個屋子都給凍住了似得,連呼吸也都凝滯了。
還有禦醫沈畫也在,他雖然看起來還算冷靜,但微沉的眉間透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卻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沉重。
如此,互相交換了眼色,榮兒和倚欄不需要任何人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麽,就已經知道了個大概,心下一凜,雙雙直接跪在了地上俯身不起。
“兩位,還有侯爺,都請聽在下仔細說。”
沈畫也不耽誤,直接先安排了南華傾:“侯爺,您手腳快,還請親自跑一趟玉梨莊。找到裏麵的藥童,告訴他,讓他趕緊抓一副安宮止血湯,然後帶上煎藥的罐子,直接來木槿莊煎藥。”
“好!”
南華傾點頭,想也沒想就應了,然後轉身就走,似乎根本沒有在乎外麵的瓢潑大雨就準備衝出去。
沈畫見狀,張口阻攔:“侯爺,在下要負責沈貴妃的病情,還要救治夫人,您若是再淋雨著涼了,別說在下無暇顧及,那誰又來幫忙照顧夫人呢?您還是拿一把傘吧!”
說話間,沈畫已經來到了門邊,提起油紙傘,送到了南華傾的手邊。
南華傾默默的接過傘,順勢又看了看莫瑾言,見她眉頭緊蹙,隻咬咬牙也沒有說什麽,撐開這油紙傘就出去了。
“這位小哥。”
南華傾離開後,沈畫又吩咐榮兒:“請你守在廚房,一個爐子燒水,另一個爐子也起了,為我收集足夠的炭灰備用。”
“炭灰?”
榮兒愣著,仰頭看向沈畫,半晌沒動靜。
倚欄卻早已猜出來幾分,扯了榮兒一下,喝道:“笨蛋,炭灰可以止血,是給夫人以防萬一的,你趕緊了!快去啊!”
“哦!小人這就去!”
呆傻地應了一聲,榮兒才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衝去。
“奴婢呢,沈太醫,奴婢做什麽?”倚欄雖然急,可也不至於像榮兒那麽傻,看向沈畫,主動問了起來。
“夫人還未曾用過早飯吧?”
沈畫說著,回頭看了一眼莫瑾言,隻覺得經曆了昨夜,她仿佛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顯得憔悴無比。
“之前侯爺讓奴婢準備熱粥,咱們小廚房原本備有一些粳米和紅棗,奴婢正熬著呢。”倚欄趕忙答了。
“熬的濃稠一些,另外,可有紅糖?”沈畫又問。
“有的!”
倚欄點頭,似是想起什麽:“還有雞蛋,沈太醫,奴婢做一碗雞蛋羹,並一碗紅糖蜜棗粥送來給夫人吃,行麽?”
沈畫見倚欄如此細心,對她點頭:“很好,你去吧。另外,盡可能準備一些幹淨的白布。注意一下,皇後身邊的貼身嬤嬤陳姑姑等會兒回來,待她一來,你就和她一起回到屋子裏,我需要你們兩人的幫忙。”
見倚欄提了衣裙就匆匆而去,步子卻極穩,沈畫就知道此女應該是個用得上的,點了點頭,稍微放心了半分。
身為大夫,沈畫從十來歲就開始四處行醫,後來更是做了大邑朝最年輕的禦醫。頭上也頂著諸如“神醫”之類的名號,所以對於莫瑾言的身體情況,無論是好的,還是快的,自己都有信心為其穩住病情。
所以反而令沈畫擔心的是,自己的醫術,在一個女子麵前,婦人麵前,其實有時候是沒辦法施展的。特別是身在這浣花山中,一旦莫瑾言滑胎之後止不住血崩之勢,若沒有女子來幫忙為其清理,止血,外敷,那將會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兒。
還好這個倚欄性子沉穩,沈畫覺得可用,加上陳娟,至少能夠有個幫手,也不會自亂陣腳那就行了。
......
沈畫有條不紊地安排好這些事兒,然後走到了屋中的梳洗架前,將一塊幹淨的巾布疊成巴掌大小,直接沾了涼水,擰得半幹了,便拿著來到莫瑾言的床前。
看著仰麵躺在**的莫瑾言,臉色蒼白,容顏憔悴,甚至那雪白的床單和薄被都沒有她的臉色那樣白,心下極為不忍,隻將疊好的巾布輕輕按壓在她的額頭,然後低聲道:“你這是何苦呢。你都已經這樣了,還堅持要親口告訴南華傾事實,怕他從我這裏知道了,會接受不了,會受到更大的打擊......”
說著,沈畫抿了抿唇,卻是不想再“責怪”莫瑾言了,隻搖頭一歎:“真是個癡兒!”
瑾言感覺額頭上涼涼的,整個人似乎都沒有那麽燒燙的感覺了,微微睜眼,側了側頭,看著沈畫就在身邊,心裏莫名的就安定了些,勉強對他擠出一個笑容來:“謝謝......”
“你何須對我說謝呢?”沈畫別過她目光,隻伸手搭在了莫瑾言外露的細腕上,心下一顫,有些不敢看她那雙過分堅毅的眼眸。
“侯爺恐怕一時半會兒會難以接受我小產的事實。”瑾言說著,淚意難抑,隻閉了閉眼,像是在勉強平複自己的心情,好一會兒才又睜開:“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了,隻有你才能勸他看開些。”
“南華傾不是你想的那樣軟弱,他會很堅強的,我隻怕......”沈畫欲言又止,三指按得更重了些,似乎有些把不明莫瑾言的脈,微沉了沉眉。
“怕他遷怒於沈家,和沈家挑明矛盾,激化已經脆弱不堪一觸即發的局勢嗎?”瑾言臉色泛青,當然知道沈畫未盡之言是什麽意思,眼底露出一抹憂色。
又仔細地壓了壓莫瑾言的腕脈,沈畫覺得有些蹊蹺,甩甩頭,將疑惑壓在心中,這才站起身來,又從醫箱取出了三枚銀針在手。
回到床前,沈畫看著瑾言,也看出了她的顧慮和擔憂,點點頭:“沈貴妃已經無處可逃了,大內總管李良也奉皇上之命,要徹查沈貴妃曾經服用墮胎藥一事。另外,沈貴妃為何要打掉腹中胎兒,是否隱瞞了真實孕期,隻要一查敬事房那邊月信的記載,再對比太醫院她喜脈的紀錄,就能分辨一二。所以過不了多久,最多十天時間,一切就會水落石出的。到時候沈蘊淩作繭自縛,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沈家更會因此失去皇上的寵愛。所以,根本不需要侯爺動手,隻需要等,就能看沈蘊淩為其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可萬一侯爺穩不住,輕舉妄動,我隻怕,會給沈家拿住把柄,反過來對你和侯爺都不利的。”
“所以......你,一定要勸住他!”
瑾言感覺沈畫將一根針施在了自己虎口的合穀穴上,小腹的絞痛竟很快就止住了,緊繃身子驟然放鬆,呼吸也仿佛順暢了許多,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來:“等等,剛剛你說,皇上派遣了大內總管李良徹查沈貴妃的事兒?”
趁著此時屋中無人,沈畫一邊為莫瑾言施針,一邊將昨夜的情形簡單告知了她:“是的,李良統管內務府和宗人府,還手持皇上的禦賜腰牌,昨晚已連夜啟程回到皇宮了。哪怕是將整個後宮翻個底朝天,也在所不惜,因為皇上隻給了他十天的期限。十天若不能查出個子醜寅卯,他李良的項上人頭也就不保了。”
說著沈畫並未發現莫瑾言的神色一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事兒,眉間透出一抹焦急之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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