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第203章 暫別

第二百零三章 暫別

月上中天,楊記食肆後院傳來一陣不輕的響動。

角門一開一合,將翠花送回食肆的李廣年腳步虛浮的走進黑沉沉的胡同裏,回頭看了眼食肆後院高牆,佇足呆站了片刻,才晃晃腦袋大步拐出北坊。

食肆後院西次間一暗,吳氏端著燭台走向東次間。

楊彩芽正坐在外間窗邊,見吳氏進來,放下手中書冊,輕聲道,“睡下了?”

想到女兒喝得醉醺醺,眉頭緊鎖抱著被子喃喃念叨的迷糊樣子,吳氏眉頭微蹙,放下燭台點點頭,又搖搖頭,“你說得對,翠花這幾天的樣子是有些古怪。”

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楊彩芽拍了拍吳氏的手,斟酌道,“娘,我總覺得翠花因為我定了親,才一副神思不守的模樣。您說……她心裏是不是有人?”

家裏有來往得勤的適齡外男就那麽幾個,李廣餘是一早就定了親的,剩下的就是李廣年

吳氏聞言心中一喜,隨即搖搖頭,“自己閨女什麽樣我最清楚。翠花對廣年……應該沒有別的念想。倒是廣年這孩子,行事有分寸,我看得是極喜歡的。按說你這個做妹妹的定了親,翠花是做姐姐的,李長貴家要是真有意思,長貴媳婦卻也不見有動靜……”

關係越親近,做親就越謹慎,否則做親不成反成了仇家,哪一方都覺得尷尬膈應。

聽楊彩芽細細分析李長貴家可能的顧忌,吳氏暗歎一聲,又是喜又是憂,“我們自家情況自家知道,你和守約能成就這樣好的姻緣,大家都是真心高興。我們自家人,哪會拿翠花和你比照著來議親,隻求她能嫁個貼心本分的就行。要不……讓你二嬸去跟長貴媳婦透個口風?”

謹慎過頭也未必是好事,拖來看去錯過了好親事才是得不償失。

幫李廣年一把也好。

楊彩芽緩緩點頭,“我看您先跟翠花暗示暗示,總要她自己先點頭。她要是願意,再讓二嬸去跟李三叔家提個醒。”

總不能正主沒同意,貿貿然讓長貴媳婦上門提親,做不成親家也就罷了,往後對門鄰居怎麽來往?

吳氏深以為然,又和楊彩芽合計了幾句,看著她進裏間躺下,才吹了燈自回去歇息。

楊彩芽縮在被子裏望著帳頂出神。

此刻靜下心來細想,翠花認識的外男可不止來江南後的這幾戶人家。

她們可是在京城待過幾個月的,其間見過的……

楊彩芽倏然心驚,越想翠花的異樣心中猜測就越明晰,黑暗中晶亮的眼中滿是驚疑。

次日一早,店門未開就找過來的二狗,眼中卻是堅定無比,說了心中決意之後,第一次直直盯著楊彩芽,語氣鏗鏘,“彩芽,你覺得如何?蘇州府人生地不熟,曹縣尉公事自會比現在跟繁重,你總要多帶些幫手過去。你做了……官夫人,往後家裏總不能還像在青山村那樣人口簡單。”

二狗竟然提出要跟著吳大壯挑選的人一道學武,然後願意跟著她一道去蘇州府,將來給不計她做個管事或者護院,決意要跟在她身邊。

親事正式落定後,她也不是沒想過要張羅些陪房人手。

吳大壯挑選的幾個兄弟是一撥,她順水推舟,正想讓他們做護院或是前院的管事、小廝。

官夫人……家宅確實不可能再想如今這樣人口單一,使喚的下人是肯定要添置的。

不過尋常使喚的丫環仆婦、門房小廝之類的,她都托給了權氏和李富貴幫忙留意——權氏月底要去蘇州府吃許巧兒的喜酒,正好讓小權氏幫著介紹人牙子;李富貴在青山鎮人麵廣,買些得用的小廝不在話下。

卻沒想到二狗會突然自薦,寧願放下他好容易做出模樣的生意,還有林家寨的人事……

楊彩芽聞言微微一愣,細細斟酌一番,心中已是同意了一半,嘴上仍問道,“零嘴鋪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又接了酸辣蘿卜的大生意,等煙煙姐出了新婚的對月,大壯哥也要開始張羅寨子的新生意,你舍得就這樣離開?”

林家寨有了閑錢,除了送幾個人下山學武,送一批半大小子去楊家學堂讀書,剩下的分一半顧著野果的生意,另一半則準備跟著吳大壯,在青山鎮開一間專賣野味皮毛的鋪子,一來有個正經營生,二來因地製宜,不浪費青山天然產物

二狗眼中閃過一絲苦澀之意,隨即腰板挺得愈發筆直,答得十分鄭重,“現在在食肆和零嘴鋪當差的兄弟,也坐得似模似樣,我留在這裏不過是多提點幫襯他們,遲早他們也能獨當一麵。我跟著去蘇州府,照樣能幫你打點生意。況且,大當家和二當家若是知道我要跟去,定是一百個讚成。”

跟著曹卓嫁去異地,家裏人歡喜之餘如臨大敵,總怕她一個小姑娘過去,即便有權氏和曹卓護著,麵對全新的交際圈子會吃虧,被那些老道的官夫人或管家小姐欺負。

她倒是不怕,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卻架不過老實本分的白叔憂心,還有神神叨叨的柳氏不停念叨。

大概是虎子幾個常來楊家,聽得多了也跟著擔驚受怕起來,吳大壯和林煙煙聽虎子幾個一掰扯,也跟著惶惑起來,當下就去縣衙拿了曹卓的名帖,將挑選出的幾個兄弟送去了武館——吳大壯說的十分豪氣,官場後宅的來往他不懂,但送幾個能打的給她,至少能護她安危無恙,文的不行直接來武的!

現在二狗這個機靈穩重要跟去,吳大壯和林煙煙確實不會反對。

見二狗說得誠,主意已定的模樣,楊彩芽便不再多說,微微笑起來,“好,那就自己把零嘴鋪的事安排好,去武館那裏說一聲就是。正好雲來酒樓的生意要你出麵,以後也省得你兩頭跑了。”

聽楊彩芽應得坦然,麵上淺笑如春風拂麵般溫和,二狗心中五味雜陳,鄭重點頭。

送走二狗,隔天張大就帶著張二登門。

能跟著曹卓去蘇州府做事,這是求不來的好事。

對被拿捏得死死的張大兩兄弟來說,可謂是苦楚過後的峰回路轉,兩人得了消息,忙提溜著謝禮登門。

張二是個乖覺的,張口就表忠心,“多謝楊二姑娘提拔!我過去定會跟著曹長史好好做事,有什麽事會及時給您送信。”

兩兄弟的投身文書是記在楊家名下的,這是告訴她,即便張二是跟著曹卓做事,也不會忘記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誰,會替她看顧曹卓身邊的大情小事。

這話說的極妙。

楊彩芽眼角翹了翹,似笑非笑的點點頭。

這頭張二出了楊記食肆,就直接回家收拾行裝,準備跟著先行前往蘇州府的王超和馬航一道啟程

那頭曹卓交接完手中事務,和同僚吃過幾頓踐行宴,拜別過縣令大人,便打馬回了青山村。

臨行前夜,曹家擺了鑒別宴,邀請了李富貴幾家相熟的一道坐席,熱熱鬧鬧吃到明月斜掛枝頭才散了。

宴席衝淡離愁,喧嘩過後相連的曹楊兩家陷入沉寂夜色之中。

曹卓躍過牆頭,將將站定在楊家上房東次間窗外,窗扇已被人從裏頭推開。

月色下,楊彩芽神色靜謐,嘴邊帶著促狹的笑意,眼中卻有不舍,“你明天天不亮就要啟程,不好好歇著,倒有精力半夜翻牆!”

“我媳婦兒跟我心有靈犀,這不也半夜不睡,等著我來嗎?”曹卓笑得光風霽月,低聲挑眉道,“你放心,我來之前已經給旺財和來福丟了兩根肉骨頭。”

原來已經賄賂過旺財和來福了,怪不得沒聽兩隻小土狗屁顛顛跟著吠叫。

楊彩芽忍俊不禁,身前籠下一道高大的陰影,曹卓傾身靠近窗台,一手牽起楊彩芽的左手,一手從懷中掏出個雲紋荷包,長指一挑解開荷包,將倒出來的物什往楊彩芽左手中指上套。

赤銀戒指在月色下泛起銀白的光暈。

指間瞬間染上銀器的涼意,還有凹凸不平的觸感。

曹卓摩挲著楊彩芽指間戒指,將自己的左手並排放到一起,低聲道,“我讓珍翠樓照著我手上的這枚雕的。媳婦兒你看,正好一對兒。”

一大一小的兩隻手並列放在窗台上,一個膚色細嫩,手指瑩潤,一個膚色微深,手指修長。

在同樣位置上,卻是兩枚形狀花紋相同的對戒。

關是這麽靜靜擺放在一起,膚色手形對比強烈,卻又說不出的和諧美好。

楊彩芽揚起初雪般靜謐美好的笑,曹卓大掌已經覆上手邊素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蹭著彼此指間的銀戒指,彎下身沉沉道,“媳婦兒,等我書信,有空我就回來看你。”

楊彩芽想要答話,下一瞬唇齒間已是一片溫熱。

夜色下的長吻似無止境,灑進屋內的月光柔和卻灼熱,拖出兩道交疊的長長倒影。直到曹卓揚鞭縱馬,高峻身影消失在青山村村口,唇間似乎仍殘留著昨晚熱吻的餘韻。楊彩芽定定立在相送的人群中,看著曹卓打馬遠去,身後留下揚起的塵土,在秋日晨光下,飛舞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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