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穀底
滿地破碎的晶石柱化身成尖銳的利齒插在地上,
沈月小心翼翼滑下來,踩著相對平緩的地麵往中間挪,
在石雨中幸存的兩人已經被朱謹用繩子背對背捆了起來,
見著二人打著火把回轉,被晶石插穿大腿的什長恨聲唾罵:“卑鄙小人!使出如此陰損的招數,定會斷子絕孫!”
沈月掀起眼簾瞥了眼什長痛到扭曲的臉,淡淡道:“哦,謝謝誇獎。”
你死我活的時候還講什麽道義,
兵不血刃才是上乘之道。
她彎腰撿起牛皮行囊,尋了塊橫躺的石柱坐下,摸出一塊幹糧扔給朱謹:“先吃飽再審,他們是探路的第一批,想必第二批沒那麽快下來。”
從遇見朱謹之後便一直在奔波逃命,壓根沒有時間休整,
如今胃中早已餓到沒有知覺,
一塊幹餅子就著水下肚,整個人仿佛活過來一般,
朱謹吃得快,沈月吃好之時他已經將什長帶到一旁審問,
聽著隔壁溶洞中傳來悶哼,
沈月從地上撿起染血的長刀蹲到剩下的那個小兵麵前,笑得眉眼彎彎:“一定要乖乖的哦,問什麽便答什麽,若你二人答得有一點不同,淩遲的手段我也會那麽一點,實在不行剝皮也行。”
軍中審問人的手段不少,
什長堅持沒多久便全然招認,
當看到什長全身是洞被朱謹拎出來,小兵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完全崩塌。
從兩人口中,沈月和朱謹大概摸清穀底的境況,
山林中分為左右中三所,合計五千餘人,分布在天坑四周,由豫北王心腹統一指揮,常年在山林中生活,隻有極少數人才能有機會下山放鬆,
穀底中間全是這些年擄和征收徭役的青壯年,不少監禁的罪犯也在其中,
青壯年下礦洞,婦孺孩童則負責洗衣做飯做些雜活維持礦洞正常運營。
問清口令之類,
沈月和朱謹對視一眼,
朱謹手起刀落,小兵脖頸迸射出鮮血。
“不是說放過我們!你們出爾反爾!”
什長臉色由青轉白,掙紮著向後蠕動:“我可以幫你們帶路,帶你們從山林中離開!我活著的作用比死的大得多!”
“可是本王覺得你死了會比活著更有利。”
朱謹從地上撿起一塊尖銳的晶石,一點點刺進什長心髒,冷凝道:“從你們決定跟著豫北王謀反開始,便已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血沫從什長嘴角漸漸溢出,眼見他快沒了呼吸,朱謹將屍體上扯下來的甲胄遞給沈月:“換上。”
圓月從枝頭溜走,山穀在朦朧的天光中再次飄起炊煙,
兩道身影背著血人陡然從密林中闖進穀底,
“快來人!救救我們什長!”
巡邏隊被三人身上的濃鬱血腥氣嚇了一跳,急忙湊上前用手指在什長鼻尖探了探,待感受到殘存的一絲氣息後,神情嚴肅起來:“恐怕凶多吉少!”
“不成!一定要救救他!求求你了!”
沈月揪了把大腿哭得聲淚俱下,幹涸在臉上的血跡被淚水一衝,花成一團看不出原本的麵貌,
“什長若不是為了救我,他是能躲開的!”
她抹著淚,三言兩語將方才的遭遇說了出來,
從隊伍編製到接到誰的命令下到懸崖尋找攝政王蹤跡說得清清楚楚,
小隊原本警惕的神情漸漸消退,
什長心有戚戚,聽沈月說二人從未去過穀底,特地點了熟悉路途的兩人,讓他們幫著沈月二人將什長送到穀底的大夫手中,
穀底說是礦坑,但如今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村落,
滿臉麻木的村婦支起大鍋貼著餅子,一旁還有人煮著糊糊一般的粥湯。
沈月和朱謹邊走邊看,一路被帶到茅草屋群的正中,
大夫隻是翻看了下什長的眼睛,搖頭:“人沒了,找個地方埋了吧。”
“天妒英才啊.......”沈月故作哀戚,
大夫看慣了生死,擦擦手:“渾身血氣臭死了,去旁邊溪流洗洗,死個人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有了什長當敲門磚,沈月和朱謹成功混到穀底,四五千人的隊伍,誰又會在意一兩個人的生死,沈月和朱謹兩個失去什長的大頭兵被叫去問過話後,便重新編入新的搜尋隊伍。
朱謹自幼混跡在軍營,對其中門道駕輕熟路,一天的功夫便同幾個老兵熟絡起來。
翌日,穀底突然亂了起來,原本駐紮的兵士開始有序撤離,
“應該是高先生他們有動作了。”
沈月低聲同朱謹道:“豫北王沒辦法解釋山林中的這麽多士兵,隻能先讓這些人先離開,但這些徭役,估計沒有好下場。”
如果真是她猜的這樣,“
那麽豫北王定會下令將礦工和整個礦山一起掩埋。
這樣才能徹底清掃痕跡!
朱謹薄唇緊抿,目光沉沉地看向礦山:“得想個法子。”
距離礦山坍塌掩埋已經過去兩三日,
山林中的軍隊也撤地七七八八,
當熟悉的隼出現在上空之時,沈月提起的心終於落定,
半日後,沈月朱謹所在的小隊被高仲帶的親衛圍住,見大勢已去,兵士也不再抵抗,紛紛丟槍棄甲被攝政王府的親衛拿下,
高仲望了眼沈月,衝著朱謹恭敬行禮:“屬下高仲,見過王爺!”
“此行,辛苦高先生。”朱謹頷首,從親衛手中接過馬:“立刻召集衛所士兵,封鎖周圍山林。”
“王爺,王妃已經帶人將這幾座山圍住,絕不會放過一個匪徒!”
高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譏諷道:“想不到小小的幾座山,竟然藏了這麽大一個土匪窩。”
*
初夏的風已經帶了些灼熱的意味。
車輪碾在山石上粼粼作響,
沈月撩起車簾,車隊的斜前方,朱謹和溫心慧騎著馬並排行走,
溫心慧笑著說著什麽,朱謹偏頭聽著,二人之間仿佛自成一個別人插不進去的圈子。
“公子!公子你接著說啊!”
高仲焦急的嗓音將沈月目光從窗外扯回,他探身將車簾拉下,忐忑道:“你方才是騙我的對吧!我們瞞得這麽好,王爺怎麽可能知道你睡了他然後始亂終棄!還有,你沒給我供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