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拱火
“既然洪夫人邀約隻是虛情假意,本縣主又何必要熱臉去貼冷屁股,”
沈月坐直身體,清冷的嗓音透著些許慍怒,
她淡淡瞥了一眼寧婆子:“看來我這小小的縣主還不夠資格參加洪夫人的宴會,”
微微側過頭,她給身旁凝香使了個眼色:“讓車夫原路返回,從哪兒來的將本縣主接過來的,將本縣主送回那兒去。”
“諾,”
凝香將車簾拉下,對車夫命令道:
“縣主說了,回府。”
“這,貴人.......”
車夫不知所措地望向寧婆子,手中的鞭子揚起來也不是,放下來也不是,左右為難,
“怎麽?本縣主連一個車夫都指揮不動?”
冷冽的女聲從車廂內傳出,帶著隱忍的怒意,
眼見沈月不上套,還直接要帶人離開,寧婆子急忙舔著臉走到窗邊打圓場:“縣主莫惱,都是誤會,我們夫人哪兒是和分不清尊卑之人,定是小丫頭偷懶沒及時將您來的消息告知夫人,您先在馬車中歇息片刻,老奴這就去催催夫人。”
“既然知道,那還不快去?”凝香掀起簾子沉著臉:“我們縣主可沒那麽多耐心陪你們在這兒虛耗時間。”
“是是是,您稍等。”
寧婆子躬著身後退,心中暗自罵到狗仗人勢的賤蹄子。
車廂底部放著冰盆也不熱,沈月後仰靠在廂壁上,閉目養神,
洪夫人遠比他們調查出來的還要囂張,是拿捏著她好欺負?
若是自己真讓一個下人引上船去,那就真的要貽笑大方了,
被一個縣令夫人拿捏,日後傳出去還有誰會敬自己?
聽霜兩指掀開簾子一小截,看著寧婆子邁著小碎步上船提議道:
“區區一個縣令夫人,姑娘若是不喜歡直接拒了便是,沒必要委屈自己的,先不說依著她的身份本就沒資格宴請您,哪怕真有什麽,攝政王府也定然會為您撐腰的,”
聽到攝政王府,
沈月指尖微微彎曲,睜眼看向聽霜,肅然道:“慎言,我是宋家未過門的宋夫人,若真和攝政王殿下扯上幹係豈不是有損攝政王殿下的名聲,”
想到京都的沐傾雪,她垂眸遮掩眸底異色,
“我即將嫁人,攝政王殿下即將迎娶正妃,日後還是莫要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來的好。”
想起朱謹,她心中有些亂,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朱謹是除開凝香之外第一個對她好的人的,
站在頂峰如冰山一般高不可攀的一個人,唯獨對自己偏愛,
她也隻是個普通女子,麵對這樣的區別對待,怎麽能不動心?
可現實不是話本,橫在二人中間的東西太多太多,如今的她哪有談情說愛的資格?
聽霜敏銳地察覺沈月情緒驟然低落,心中暗暗為朱謹捏了把汗,
女人都是記仇的,換做是她心中想必也會芥蒂吧,
一失足成千古恨,也不知道爺日後會不會後悔東宮那次的絕情,
她歎了口氣:“姑娘是縣主,不靠沈家和攝政王府也能收拾那個女人的,”
“聽霜可有注意一件事,”
沈月收斂心神,指尖有節奏地在扇柄上輕叩:“昨日錢氏有提到洪夫人是知府的親戚,昨日凝香核實過洪夫人及心腹手中的產業,按照常規經營計算,在這汝寧算是巨富也不為過,但偏生她並不比我二叔一家高強到哪裏去,這中間可就有意思了,”
“姑娘是懷疑洪夫人背後還有人,掙的金銀都被後麵之人抽去了?”
聽霜常年跟在朱謹身邊,耳濡目染對這些政事一點就透,
沈月眼底漏出欣賞的神色:“不錯,最大的可能便是被知府抽去,可據我所知,本地知府可是出了名的廉潔,搞不好,我們這次能挖出一條大魚來,”
真廉潔還是假廉潔,等她試過便知,
她昨晚粗略估計,洪夫人手中經過的金銀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能趕得上每年稅收的十分之一,
區區一個知縣夫人帶著錢氏等幾個後宅夫人能做出這麽大產業,說背後沒有位高權重之人保駕護航,誰信?
朱謹最近在嚴查官吏貪汙,且即將麵對豫北王,若是能將這筆銀錢尋回來,將能大大緩解國庫的空虛,
洪夫人既然上趕著送人頭,她便將計就計借洪夫人的手引出她背後的那條線,
“姑娘心中還是有我們爺的吧?”聽霜小心翼翼瞅著沈月的臉色,猶豫道:“否則您又這麽會以身赴險替爺查這些?”
沈月眸色一震,敲打扇柄的動作僵住,
聽霜的話給她提了個醒,
在居安和沈月的身份中來回切換,她險些將兩個身份模糊,
作為朱謹謀士的是居安!
而作為沈月,應當是想要和朱謹客氣疏離的人才是!
心緒變換,但她麵色不顯,翹著尾指搖著團扇,懶散道:“誰讓洪夫人惹了我,我記仇得很,左右閑著也是閑著,查出來又能還了攝政王殿下送我縣主爵位的恩情,還能懲治洪夫人,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
“您說得在理。”
多說多錯,沈月重新閉上眼假寐,
車廂內一時間安靜下來,
船上,洪夫人見寧婆子孤身一人上來,臉色頓時陰沉,找了個借口從船艙中出來,
“夫人,是老奴無用,”
寧婆子跪在洪夫人麵前,哭喪著臉:“老奴按照您的吩咐都說了,可那個安樂縣主油鹽不進,說...說...”
洪夫人垂眸盯著寧婆子躲躲閃閃的眼神,冷聲道:“說什麽了?原封不動複述出來,一個字都不許漏!”
“那...那老奴說了,夫人您千萬別氣。”
寧婆子縮著脖子,害怕地往後躲了躲:“安樂縣主說,小小一個知縣夫人也不看看自個兒什麽身份,按照禮製給她提鞋都不配,竟然生了狗膽子不去迎接她.......”
瞄著洪夫人緊到發白的指骨,她接著拱火道:
“她還說,如果您不去迎接便是不敬,她回京定會參上一本,說您囂張跋扈行為張狂,要治您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