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手回春

第三百零五章:鋒芒初露

蘆花會意,和蘭花一徑去了,這裏寧纖碧回到屋中,默然想著輕憐的轉變究竟會是什麽原因,一麵等著她過來。

這一等便等了小半個時辰,連玉兒也皺起眉頭了,喃喃道:“這輕憐姑娘也未免有些太托大,她那住處離著咱們這裏能有幾步路?就耽擱到這個時候兒,白姨娘和如意還不敢這樣耽擱呢,素日裏咱們都說她不張揚,好嘛,原來不是不張揚,隻是不張揚在麵子上,這內裏倒是比誰都輕狂,跟屬螃蟹似得。”

寧纖碧慢慢看了她一眼,笑道:“怎麽這般性急?你也不想想這事情合不合理,便在這裏焦躁。

難道不知世上有‘苦衷’二字?咱們且等她過來,看看再說。”

“是。”

玉兒笑著道:“奶奶慣是這樣善良的,這若是白姨娘,不定心裏怎麽怨恨呢,顯見得是不把她放在眼裏。”

說完又吐了吐舌頭,小聲道:“我也說錯了,似奶奶這般人物,哪能拿白姨娘來比?從沒聽說過螢火之輝能和皓月爭光的。”

“行了行了,你再說,我都變成聖人了,還螢火之輝皓月之光。”

寧纖碧哭笑不得,連忙製止了玉兒說話,忽然就聽小丫頭在外麵道:“輕憐姑娘來了。”

一麵說著,就掀起了簾子來。

寧纖碧放下茶杯,隻見輕憐身後跟著蘭花和小雪,低著頭走進來,蹲身行禮,她便道:“不必多禮了,怎麽這麽長時間也沒往我這裏來走動?”一麵說著,就注意到輕憐身上的衣服。

忍不住便是皺了皺眉頭。

輕憐連忙陪笑道:“人說春困秋乏,這幾日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就覺著身上懶懶的,不愛出門。”

不等說完。

聽玉兒在旁邊冷笑著說了一句:“懶懶的?姑娘可得找人好生看看,別不是有喜了吧?”“放肆。”

玉兒話音未落,便聽寧纖碧一聲斷喝,不由得嚇了一大跳。

跟著主子這麽多年,何曾被這樣重話說過?好在玉兒也知道寧纖碧的性子,這麽生氣,必定是自己說錯做錯了,因連忙低頭賠罪。

“出去吧。”

寧纖碧看了她一眼,餘怒未消的模樣。

倒是把輕憐弄得手足無措不好意思,在一旁聲如文呐般道:“爺……爺還未進過我的房中呢。”

卻是聲音太小,也不知有沒有人聽見。

待玉兒離開了,寧纖碧方緩了麵容。

對輕憐道:“坐罷。

這丫頭讓我寵壞了。

言語間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

輕憐連忙笑著搖頭,一麵道:“奶奶不用苛責玉兒姑娘。

婢妾倒是覺著她很好,這是關心奶奶呢。

就是潑辣些也無妨。

奶奶是和軟性子,身邊人若都是這樣,可就糟糕了,正經她這樣兒的多兩個才好。”

寧纖碧笑著點點頭,心想我這甩手奶奶當的,在輕憐眼中都成和軟性子了。

不過她自然也不會在這樣話題上過多探討,因小丫頭送上新茶,便拿起來喝了一口,上上下下又打量了輕憐一番,笑道:“這都快到中秋了,怎麽身上還是穿著這樣單薄的衣服?”輕憐笑容一僵,旋即忙笑道:“婢妾這些日子覺著身上有些熱,倒是穿這樣衣服風涼,讓奶奶見笑了。”

寧纖碧心中翻了個白眼,心想拜托啊,你說謊也要看情況好不好?明明臉和手都有些發白,這會兒告訴我你有些熱。

心裏想著,倒也不肯戳穿,隻是又溫柔笑道:“這樣啊,你怕是也知道這些日子我在忙什麽,看見院子裏那些衣服了嗎?都是幾個府裏湊出來要捐出去的……”不等說完,便見輕憐麵上露出十分的欣喜,忙不迭道:“是,婢妾聽小雪說過了,奶奶真是天大的善心,這中秋過後,日子就一天比一天涼,卻也遲遲不見朝廷讓災民們離京回家,真不知他們這樣缺衣少食的,可怎麽捱過去。”

寧纖碧笑道:“輕憐既然這樣善良,你手上有沒有舊衣服?若是有的話,不如也捐出去幾件?”不等說完,便見輕憐麵色劇變,一下子站起身來,竟是連身子都有些顫抖了。

雖然料到輕憐應該有什麽苦衷或者難言之隱,所以有意拿話試探她,然而對方竟露出這個模樣,卻是寧纖碧沒有料到的。

轉念一想,隻以為自己話說重了,輕憐大概以為自己這是對她沒有“響應號召”心中不快,要借這由子罰她,於是哭笑不得道:“有就捐幾件,沒有就不捐,你嚇成這樣做什麽?難道我如今就凶名在外到這個地步了?蘭花從前怕我怕的連她娘性命都顧不上,隻她是個孩子,受了人幾句話就信了,這也是人之常情,你多大了?難道也受這蒙蔽挑撥?”輕憐小心又仔細的看著寧纖碧表情,看來看去覺得那裏麵並沒有什麽深意,似乎真是自己反應過度了。

她劇烈跳著的心髒這才慢慢平複下來,一時間隻覺得手酸腳軟,這才知道俗語說“做賊心虛”果然不錯,自己隻因為有那樣一個秘密,日夜擔心被人抓住,卻又實在忍不住不去關心,好幾次做噩夢都夢見小雪被人家拉出去打,自己則被沉了塘,因今日一聽寧纖碧的話,便以為她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故意拿話逼迫自己認罪呢。

此時慢慢平靜下來,方低下頭囁嚅道:“不是婢妾不想幫忙,實在……實在是有心無力……婢妾的衣服……婢妾……”不等說完,身後站著的小雪大概也是憐惜主子窘迫,忙小聲接口道:“奶奶,不是我們姑娘不幫忙,她的衣服此前都送了些出去……”不等說完,便見輕憐回頭厲聲道:“胡說什麽?”登時小雪嚇得也不敢說了。

“咦?你的衣服都送了出去?”這一下寧纖碧倒是有些奇怪,笑道:“你和如意兩個原本是生活在南方吧?莫非在京城裏還有什麽親戚不成?”輕憐見事已至此,少不得真真假假的總要說點實話,因此越發露出羞窘模樣,小聲道:“也不是送給親戚,是……是讓小雪出去,看見有那可憐的難民,身上實在沒衣服,便送過去了。”

寧纖碧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感慨道:“原來如此,你這善念竟是發的比我還早。

隻是一人之力,不過杯水車薪,難為你傾盡所有,這卻是比我還要強了。”

輕憐麵上一紅,正色道:“奶奶折煞婢妾,婢妾才有多大作為?舍出去幾件衣服?認真說,連杯水車薪也談不上的。

倒是奶奶,婢妾進來時就看到了,怕不是有幾百件衣服呢,這一來,那些難民可能人人受惠,這才是大功德。”

寧纖碧也正色道:“我不過是因為有爺幫忙,且這些都是我們不穿的舊衣服,哪裏能比得上你?難怪你今日衣衫單薄,卻原來是因為這個。”

說完便對身後小丫頭道:“去和海棠說,叫她把我的秋冬兩季衣服,挑那好的,沒有規製的包幾件過來,給輕憐姑娘。”

“啊,萬萬不敢當……”輕憐驚得又站起來,不等說完,忽聽門外一聲笑:“喲,姐姐果然是有大能耐,這才幾天,便收了這麽多衣服,發出去,真正是功德無量呢。”

卻是白采芝的聲音。

不一會兒白采芝便進來了,看見輕憐,似乎微微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便堆起了笑容道:“怎麽這段時間也不肯出來?我問如意,隻說你身上不爽利,要給你請大夫,她又說不用,倒弄得我疑惑。

卻原來不是什麽不爽利,隻是沒有好地方去,倒是姐姐這裏的寶地,就是身子不爽利也要過來幾趟的,是吧?”輕憐麵色白了一白,忽聽寧纖碧冷冷道:“妹妹這話我不喜歡聽,什麽寶地不寶地的?莫非你又覺著這凝碧院好?是不是還想像晚晴閣那般,也讓爺送你過來住幾天啊?”這話一出口,隻把白采芝聽得麵色都白了。

驚疑不定的看了寧纖碧一眼,連忙垂頭含淚道:“姐姐真折死妹妹了,我敢有這心思,讓天雷轟了我。

就是當日那晚晴閣,也不是妹妹攛掇爺,姐姐有什麽不知道的呢?不過是爺為了姐姐著想,不得已出的下策,卻是連累的我……”“罷了罷了……”寧纖碧見白采芝眼淚下來了,心中冷笑,麵上卻緩和了一下,淡然道:“我不過就是隨口這麽一說,你還上心了不成?難道我不知道都是爺出的餿主意?看看你,我還沒說什麽呢,就哭了,你剛剛那話說輕憐,可不是重了?”白采芝心裏恨得要命,嘴上卻也隻能唯唯諾諾的答應。

剛剛寧纖碧那股逼人鋒芒大不同以往,隻讓她現在都是驚疑不定,心中一直揣摩著對方是什麽意思,卻揣摩不出來。

寧纖碧的確是有氣,今日蘭花過來,接著白采芝也來了,這便讓她想起當日這妹妹在蘭花麵前詆毀自己的事。

雖然蘭花沒明說,然而這些日子那小丫頭常往這院裏來,言語間哪有那麽周密?海棠早探聽明白了回她,所以她知道都是白采芝暗中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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