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手回春

第四百零九章:打動

不過心裏倒也不緊張,皇帝起複沈家絕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間,她才不信白采芝會熬得住,隻怕過一兩個月看見親王府還不能起複,她心裏就要長草了,再過一兩個月,應該就知道自己猜得不對,到那時,就算薛夫人跪下來求她留下,恐怕也未必能留得住人。

一念及此,倒覺得有這麽一出也不錯,讓婆婆更加深刻的認識到這妹妹那狠辣勢利不擇手段的真麵目,從此後她才會徹底死心。而等到親王府真正起複的那一天,隻怕白采芝再使出什麽huā樣的挽救手段,都沒有用了。

越想越覺得沒錯,越想越是開懷,隻要一想到將來白采芝悔不當初卻求告無門的景象,寧纖碧就覺著前一世裏被害死的怨氣全都消散了,如今她倒是盼著白采芝千萬要好好兒活著,活到親王府東山再起的那一天,可千萬別在那之前就忽然死了。

這樣一想,又覺著自己的心腸也是夠狠的,不過對於害死自己的仇人,還要講什麽寬容什麽以德報怨,那純粹是狗屁。更何況這一世裏的白采芝還是那副德性,如此虛偽狠毒的白蓮huā,想看著她下場不堪,這種心理也是人之常情吧。

因在梳妝台前癡癡想著,忽聽外麵起了嘈雜之聲,寧纖碧回過神來,剛要出去看看是什麽事,便見蘆huā進來笑道:“奶奶,今兒初三,太太讓姨娘跟著奶奶回府,姨娘卻不知是怎麽著,被鬼迷了心竅似的,說什麽也不肯,這會兒正在太太屋裏哭呢。”

初三是嫁出去的女子回娘家的日子,因此一大早寧纖碧便起來梳洗打扮,她早已稟明大長公主和薛夫人。說是自己要回去一趟,大長公主和薛夫人也答應了,還安排了禮物讓她帶回去,卻不料這眼看都要走了,白采芝卻在薛夫人屋裏哭鬧起來。

因想了想,寧纖碧便來到薛夫人屋中,正聽到白采芝在那裏痛哭失聲道:“太太,妾身雖愚鈍,好歹從前也管過家,如今姐姐要回伯爵府。怕是還要住一夜,妾身之前已經錯過了那許多,今兒就讓妾身盡一回孝。替太太分擔點憂勞吧,太太不答應,妾身就跪死在這裏不起來。”

薛夫人顯然也沒料到這一次白采芝竟似真的痛改前非一般,眼看對方態度堅決,她心裏本就已經有些軟了。這會兒更不知該怎麽辦。

恰在此時,就見寧纖碧挑簾子進來,微笑道:“我在外麵都聽到了,太太,既是妹妹一片孝心,您就成全了她吧。伯爵府在京城,離著也不很遠,什麽時候兒不能回去?有妹妹在這裏幫著太太料理家事。我倒還能在府裏多住兩天,太太就答應了吧。”

白采芝一聽,頓時喜出望外,倒不是因為寧纖碧替她說話,而是聽姐姐這意思。她要在伯爵府住好幾天,那豈不是給自己重新籠絡沈家人的大好機會嗎?因連忙擦了擦眼淚。跪著對寧纖碧誠懇道:“姐姐放心回去吧,您操勞了這些日子,舅母豈不擔心?回去替妹妹好好在老太君和舅母麵前盡盡孝,家裏有妹妹,您盡管放心。是了,妹妹也不敢自專,若有那猶豫裁決不下的,定當派人去向姐姐請示。”

寧纖碧知道她打的什麽心思,卻也不揭穿,隻微微點頭。這裏薛夫人卻是急了,拉住寧纖碧的手道:“兒媳,這如何使得?家裏一刻也離不開你。隻因府裏遭了事以來,親家母難免擔心,你卻被拖在這裏,一次也沒回去過,因此這大過年的,說什麽也不能攔著你,何況那府裏還有你三姐姐正是為難的時候兒,你回去也能探一探,隻是萬萬不能住好幾天,你可讓我們怎麽辦?”

白采芝一口血差點兒噴出來,她剛剛那麽積極的表明說家裏有自己,讓寧纖碧盡管在伯爵府多住些日子,結果薛夫人緊接著就來了這麽一套,這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因漲紅了麵孔,卻是什麽話也不敢說,隻好默默跪在一旁,沒人叫她起來,她也不敢,隻能在心中暗自咬牙憤怒了。

寧纖碧心中倒是有些感動,雖然薛夫人對白采芝心軟的態度讓她心裏一度有些無奈,然而如今看來,自己這些日子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婆婆如今是真真正正把自己當做一家人來依靠了。因拍拍薛夫人的手笑道:“是,我知道了,今日住一夜,明天就回來,太太放心好了。”

薛夫人這才點點頭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記著多穿衣服,雪天路滑,你是有身子的人,更該當心些,唉!論理,這樣天氣,就不該讓你回去,萬一有個閃失……”不等說完,連忙輕輕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搖頭道:“我也糊塗了,出入都有馬車,怎麽會有閃失?沒有沒有,大過年的,定然是順順利利萬事如意。”

寧纖碧於是笑著別過了薛夫人,坐馬車回伯爵府去了。這裏白采芝總算是站了起來,隻覺膝蓋鑽心似的疼,她卻不敢揉一下,見薛夫人站在門口目送寧纖碧,心中又恨又妒,忽見對方轉過身來,淩厲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便淡淡道:“你跟我進屋來,碧青,你帶著人都下去吧。”

白采芝心中一緊,知道最後的關頭終於到來了,隻要過了這一關,自己就依然是薛夫人鍾意的好兒媳,幾天之後沈家起複,她也依然會是親王府二房裏呼風喚雨,當權掌家的白姨娘。

因心下越想越熱,連忙亦步亦趨跟了薛夫人進裏屋,見薛夫人在炕褥上坐下,麵上並無任何表情,也不開口。正當白采芝惴惴不安到極點的時候,就聽這婆婆慢慢道:“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如今可以說來給我聽聽了。”

白采芝“撲通”一聲跪下,地上冰涼,她這一跪,隻覺膝蓋針紮似的疼,卻咬牙忍住了,正要說話,便見薛夫人擺手道:“不必和我說你那幾日病得糊塗,時好時壞的話,那不過是你來哄我的,你以為我不知道?那麽巧,你娘來了的時候兒就好了?去探望輕憐時和碧紅使威風的時候兒就好了?其他時候就都隻能躺在**?嗬嗬,你要還拿這樣借口來支吾,也就什麽都不必說了,回自己屋裏去吧。”

白采芝心中歎了口氣,她也知道這種借口根本瞞不過薛夫人去,早在心裏想好了另外的借口,就是預備在這時候拿出來用的,隻要讓薛夫人相信自己是真心悔改,一切就會恢複從前,她是堅信這一點的。

因還沒開口,就先流了滿臉的淚,哽咽道:“太太,妾身不敢瞞騙太太,王府倒了那會兒,妾身確實因為驚懼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妾身小時候因為父親的事情,實在是怕了。這是妾身的錯,是妾身勢利,妾身知錯了,嗚嗚嗚……妾身如今是真心悔改,求太太原諒妾身這一次,不,不用太太原諒,隻要您還肯讓妾身為您,為老祖宗,為這個家做點事,妾身就感激不盡了。妾身知道,如今說什麽也沒有用,所以隻求太太給妾身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求太太看妾身以後的表現,妾身若還敢辜負太太,便天打雷劈,來世托生為驢馬,終日辛勞生不如死……”

“罷了。”薛夫人歎了口氣,目光卻越發銳利,盯著白采芝冷冷道:“你如今隻告訴我,你為何又知錯了?我倒是有些疑惑,先前你做的那樣絕,親王府剛倒啊,你就急不可待的想著回伯爵府,竟是連我,連老祖宗都不放在眼裏了,似你這樣勢利的人,究竟還有什麽能讓你知錯的?我倒是真的好奇。”

白采芝眼淚源源不絕,趴在地上給薛夫人磕了好幾個頭,看見她那額頭上新傷又疊上舊傷,薛夫人終究忍不住還是心軟了,冷冷哼一聲道:“行了,起來吧,用不著這時候在我麵前作態,你不是說了嗎?要我看你以後。”

“是,太太,妾身寧死都不會辜負太太的。”白采芝心中大喜,知道這最難過的一關終於是被自己輕易地過去了。

說起來,這多虧了之前三年自己著意籠絡薛夫人,半刻不肯放鬆,方有今日這點厚積薄發的香火情。因連忙趁熱打鐵道:“妾身不敢瞞騙太太,除夕那一日半下午,妾身在廊下忽然昏倒了,接著便見我死去的父親托夢給妾身,嚴詞斥責了妾身,隻說如此勢利,就算是因為幼時經曆,也不可原諒,將來下地獄,有數不盡的刑罰。妾身當時隻是害怕,誰知醒來後,越想就越覺著慚愧,父親字字句句,都宛如是對妾身的當頭棒喝,妾身更想起當日三爺爺遭難之時,外祖母斥責兩位舅父想要驅三爺爺出家族,以求明哲保身的話,當日外祖母那一番話,可謂擲地有聲,妾身回憶起來,真真是羞愧的無地自容,都隻怪妾身一時間讓豬油蒙了心,竟生出那樣該天打雷劈的心思,就是讓外祖母知道,她也必定要罵醒妾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