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話：戰亂的孤兒 3

在三四十年代，英國人艾偉德來到了中國陽城，這位富有犧牲精神和大愛的小婦人的舉動感動西方世界，而中國卻是一無所知，她的名字影響了西方幾十年的人。

她所設置的八福客棧位置在陽城縣東關明月小區內，原址是已經被一幢新家屬樓覆蓋，遺址向北隔著一個胡同，是一個保存完好的四合院，是珍妮．勞生和艾偉德所蓋的傳教所，這裏收容了許多因為戰亂流連失所的孤兒。一個令西方人景仰的追尋之地。在晉東南這塊崎嶇山地之中，竟然棲息這樣一顆卓異的靈魂。

成張虎，九歲，母親死去，父親他走了，在信徒的幫助之下，他被送到八福客棧，後來遷徙西安後上了幾年學。

因為有了信仰的關係，艾偉德她遠涉重洋，才能夠救護孤兒，才能反抗日軍，才能眷戀中土，這是許多凡夫俗子們很難做到的事。

有許多外國人曾經幫助過中國，二戰時期，他們從異國他鄉來到了晉東南，其中有美國人韓丁，有朝鮮人陳光華和石鼎，有日本人崔清誌，有印度人柯迪華等等，已知和未知的還有很多，從他們身上體現出人性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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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一出生就被父母遺棄，有的臍帶還沒被剪斷的孤兒，連名字都來源於各自的身體特征，患有唇齶裂的被稱為豁子，智障女孩被叫做傻妮，患有白化病的少女取名為白妮，有些棄嬰甚至會共享一個名字。

在這座棄嬰王國裏，他們的領土有時是兩間平房和窩棚，有時是一間一百四十平方米的兩層樓，他們穿著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服，睡在一堆爛蘋果舊衣物衛生棉磚塊之中。

這些身體不太健全的棄嬰，沒有人說得清楚他們的喜好或特點甚至麵孔，逃過了父母遺棄的那場劫難後，本有可能被政府收留，或被其他人收養，但最終還是沒能逃過一場大火的吞噬。

如果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對於生活在河南蘭考縣的七個孤兒來說，和往日沒有什麽不同。

大約早上七點的時候，一家之主袁厲害拖著矮胖的身軀出了門。這時愛睡懶覺的小雨還賴在被窩裏，五孩紮根和小啞巴已經起床了，小十正在看電視，還有兩個剛剛換過紙尿褲的嬰兒躺在**。

這位母親顧不上回頭再看一眼，另外四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已經坐在她那輛生鏽的電動三輪車上，袁厲害要送他們去蘭考縣城關鎮東街小學。

他們都是袁厲害所收養的棄嬰，都是撿來的，大多數孩子來的時候臍帶還沒有被剪斷。這個在蘭考縣醫院門口擺攤的女人陸續收養了一百多個棄嬰，目前留在她身邊有將近二十個。

隻是他們其中的七個，雖然逃過了出生時的劫難，卻沒有躲過大火的吞噬。早上袁厲害家這棟小樓突然起火，當袁厲害的女婿郭海洋趕來時，火苗就像蛇一樣的到處亂竄，其他地方都是黑煙，什麽也看不清楚。

等到大火被撲滅，除了自己跑出來的袁聰聰，被消防隊員抱出來的孤兒有四人已經死亡，後又有三人在搶救過程中離世，小十是唯一的幸存者，但因呼吸道灼燒全身燒傷麵積達五趴左右。

在被父母遺棄後，他們沒有死於疾病饑餓或寒冷，而是一場發生在家中的大火

早晨八點，五孩紮根和小雨正坐在客廳的舊沙發上，沙發套被磨出窟窿，露出黑乎乎的棉絮。旁邊的紅色木桌子上放著半袋奶粉，七八個奶瓶，一袋**精，這張桌麵泛著油光的桌子，是袁厲害過去賣米粉用的桌子。

靠近北牆，打著一個地鋪，三歲的傻妮躺在上麵睡著正香，袁厲害擔心她掉下床，專門給她在木地板上鋪了褥子。保姆張喜梅正在客廳東側的廚房裏忙著，這個六十三歲的老婆婆一直幫著袁厲害照顧孩子。

小雨生前最後的打扮，這個四歲多的小姑娘穿著一件鈕扣在後背的兜兜，白底印著藍色的小碎花，總喜歡跟她黏在一起的紮根穿了一身黑色棉衣。

四十八歲的袁厲害因收養棄嬰而出名，袁厲害在醫院門前擺攤，一個患有唇齶裂的男嬰剛出生就被遺棄在醫院的1廁所，快要死了，醫院付給袁厲害二十塊大洋，要她處理掉這一個棄嬰。結果這個孩子活下來了，成為她收養的第一個棄嬰。

越來越多的棄嬰被送到這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手中，那間藍色簡易房搭起來的雜貨鋪成為她供養這些棄嬰的重要經濟來源。

鄰居們都說她對這些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很好，她的三個親生兒女也說：她對收養的孩子好，對自己的孩子反倒像是抱養的。

小兒子杜鳴剛出生就被送回河北邢台老家，跟著丈夫的嫂子生活，直到十二歲才回到蘭考縣。杜鳴說：我對母親一直是躲著走，兩個耳朵對著兩個耳朵。

她和丈夫杜靈彪是分居狀態，原因是丈夫對袁厲害收養這麽多孩子感到不滿。

五孩是年紀最長的孩子。他今年大約有二十歲，袁厲害也說不清楚他的真實年齡，這個患有小兒麻痹症的智障兒被他奶奶送到了袁厲害手中。

袁厲害說：起初不想收養這個孩子，都養了這麽大的孩兒怎麽還往我這兒送

但是老太太乞求她說：孩子的爹媽離婚了，沒人養，隻有送到你這兒。

這個被自家人拋棄的孤兒，原本的人生即將步入正軌。按照袁厲害的說法，五孩大病痊愈不久，他因為治療較嚴重的疝氣住院一個多月，袁厲害陪著他：給孩兒接尿的時候經常就被噴了一臉。

學著五孩走路的樣子，右手向內翻拽著，跛著足。這個孩子，他的殘疾情況比較嚴重，想送到福利院去，但是袁厲害沒有同意。他留給人們最後的印象，是穿著黑色棉襖，裏麵還裹著棉衣，端著一碗白菜蔥花麵條，喂紮根吃早飯。

麵條是張喜梅做的，這天早上袁厲害也和往常一樣，四點多鍾起床，給孩子們做早飯，再去縣醫院打工。大約早上八點的時候，袁厲害七十二歲的母親張素葉進屋了，她是來送患有智障的袁晶晶去學校上學。

一開始，袁厲害一家人和撿來的孤兒擠在窩棚裏，後來才住進了磚瓦房。袁厲害從來沒有停止過收養棄嬰，也不斷麵臨著房子不夠住的窘境。她找到了一處廢棄的加氣站，給孤兒拾掇一個住處，起名為花園，這片花園不過是兩間平房和一個窩棚。

走進這裏，看到孤兒就像牲口一樣在地上滾來滾去，他們睡的床隻不過是用磚塊和木板壘起來的床鋪，木板上還鋪著麥秸。這群孤兒一見到陌生人手中的方便麵和麵包，就立刻湧了過來。